這青年在弭兒幼小的心靈里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弭兒拍了拍金烏,金烏眼睛一眨也看見了那青年,鳴叫一聲后悶頭就往下沖,但那青年卻不見了,金烏萬分焦急,翅膀不停地?fù)淅?,險(xiǎn)些把弭兒從背上掀下來,弭兒費(fèi)了好大的功夫才將金烏安撫好,又在海面上盤旋了幾圈,還是不見那人蹤影。
等回到妖界,弭兒還沒說什么,那金烏先撲到太一的懷里吱吱呀呀叫了半天,這只金烏是這群金烏里最早孵化的,對(duì)后面孵化的這些金烏有一種特殊的責(zé)任感,小金烏被擄走在它心里一直是一個(gè)坎兒,其他的金烏見它這樣,也都湊到它跟前,頭在它身上挨挨蹭蹭的,像是在安慰。
太一看著這場(chǎng)景,胸腔里不禁燃起熊熊怒火,曾經(jīng)的屈辱感又一次涌上心頭,他一把抓過旁邊的琳瑯斬,帶著金烏,向大荒飛去,璧迦也跟了過去。
這是北荒的冥海,海上常年盤踞著陰邪之氣,四處濃霧彌漫,看不清前路,大金烏著急了,哀哀鳴叫,想看那只小金烏在不在這里,但周圍一切如常,漫漫海面上微波搖動(dòng),看不出一點(diǎn)破綻,太一察覺出異樣,琳瑯斬當(dāng)空一劈,天空登時(shí)從中間裂開,宛如劈開一面鏡子,鏡面碎裂,露出鏡中乾坤。
璧迦才明白,這青年其實(shí)一直就在這里,只是使了這障眼法,弭兒和金烏修為淺,看不出來。
那青年從碎裂的鏡子里走出來,仍是一身青色衣袍,修長的身形,慘白的皮膚,俊朗的眉眼,下顎如刀削一般,比搶金烏的時(shí)候卻更顯清瘦。
他飄然行出,衣袂隨風(fēng)微動(dòng),璧迦默默的看著他,只覺他與那時(shí)候似乎有很多不一樣,那時(shí)的他那么自信,敢在妖皇手里討便宜,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他的眼深如面前的海,里面好像沒有了那道光。
琳瑯斬破空之聲如裂帛之音,鋒利的刀刃卻比聲音還要快,一瞬間便刺穿了那男子的胸膛。
太一舉起琳瑯斬,第二斬轉(zhuǎn)瞬即至,璧迦看著染血的青年,沒來得及想便沖了過去,擋在那人身前,琳瑯斬堪堪停在璧迦面前寸許,父皇不敢置信的表情璧迦永遠(yuǎn)都忘不掉,父親說:“璧迦,你做什么?”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倔強(qiáng)的將那人護(hù)著,半晌,父親望著她,“璧迦,你讓開。”
她偏不肯。
良久,太一終是拗不過女兒,琳瑯斬漸漸放下去,他問那青年:“小金烏可還在世?”
青年搖了搖頭。
太一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意,大金烏似乎也聽明白了,在一旁哀泣般鳴叫,跟著來的其他幾只金烏也跟著叫,一時(shí)間亂作一團(tuán),仿佛過了許久許久,太一收起琳瑯斬,看了看執(zhí)拗的璧迦,嘆了口氣:“小子,我不知道你給我的迦兒灌了什么迷魂湯,但今日你欠我一條命,等我迦兒醒過神來,你自盡謝罪,或我來取?!?p> 他似是極失望,邁步離開時(shí)有些微踉蹌,即使璧迦近在眼前,他也一眼都沒有再看過她。
從那以后,璧迦也再?zèng)]有去見過父皇,不是不想見,而是不知該如何去見,金烏對(duì)父皇有著與眾不同的意義,但這青年對(duì)自己,也有著與眾不同的意義,她不愿意做選擇,也不知道該怎么做選擇。
床上的青年緩緩醒來,他方一抬身,似是牽動(dòng)了傷口,嘶的吸了一口氣,璧迦沖上去扶,那人推開她:“你不必如此?!?p> 璧迦看著他冷漠表情,多日的委屈陡然涌上心頭,怒道:“你以為我想這樣嗎!我本來是妖界三公主,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你算老幾啊你你個(gè)沒良心的王八蛋……”罵出來之后,明明該暢快多了,心里卻還是忍不住的難受,她為了這男人,違背了父親,傷了父親的心,自己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只怕他那一瞬不慎傷重而亡,可這男人呢?對(duì)自己一絲情意都沒有。
她有些心灰意冷了,轉(zhuǎn)身欲離開,讓他自生自滅,走了幾步,卻仍是不放心,又不想再與他同處一室,便繞過小門,走到院中一座涼亭里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