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許貍追丟了人,興致缺缺回來西殿,向榮辭打了聲招呼。
“里頭如何了?外邊這人功夫不弱,我追出了一段距離,人便逃之夭夭了。”許貍道。
榮辭冷眼看著禁軍姍姍來遲,火光下,他神容猶若無情上神,旁觀人間。
“里頭人死了,還不到我們出手的時候,一只螞蚱而已,跑了就跑了,只要賊心不死,總有回來的時候?!睒s辭并不放在心里,轉身歇去。
許貍自覺待著無趣,便又偷偷溜了出去,這話說的不錯,小打小鬧成不了氣候,要想永除后患就要拿賊拿贓。
而太子心底,只怕是已將林家當做將,必要之時,讓它與四皇子玉石俱焚,東宮坐收漁利,豈不美哉?
東殿里,白溪旖旎心思褪去,扶著傷處坐在一旁,看著地上死狀慘烈的刺客,心底難免唏噓。
她既可憐這人,又慶幸他死了,畢竟今日要是沒有太子在,死在這里的人,說不定便是她了。
這世道,非要你死我亡嗎?生活不易啊,不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在沉默中死亡。
外頭聞得里頭動靜,一團慌亂,禁軍鐵甲之聲已步步接近,白溪垂眸看了眼手中染血的袖劍,她嘆息一聲。
人生在世,全憑演技。
怦然一聲,禁軍破門而入。
眾人具是一頓。
只見,那羸弱不堪的林小姐跪倒在地,手中一把鮮血淋漓的袖劍,頭發(fā)蓬亂,被濺了一臉的血,甚至嚇人。
地上那黑衣刺客已經斷了氣,可她仍死死的攥著兇器,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別是嚇傻了?禁軍心中暗懼,這刺客能入涵元殿已是他們的失責,如今這林將軍可是護駕功臣,要有個好歹,他們也逃不了責罰。
鈴鐺面色煞白,光著腳沖破人群,大喊:“小姐!”
她今日受了大驚,原是好不容易睡著了,竟沒察覺殿內的動靜,一時悔恨不已,上前一把抱住白溪嚎啕大哭。
她邊哭邊罵:“只當這天子眼底,是個安生的地方,可恨竟都是些沒用東西!”
“你們這些當值的,穿盔帶甲的,多么光鮮亮麗,竟都是沒牙的狗,今日是我們家小姐福大命大,要是死在這里,我看你們哪個脫得了干系?呸!”
“死了娘的!就欺我們主仆是女兒家,性子軟,好說話!個個都不應心伺候!”
“太醫(yī)呢?宮女呢?還不快喊來!”
“哪個是你們頭兒,你與我御前理論去!”
白溪險些破功,這小丫頭怕是真以為她被嚇傻了,恨不得要掀翻了大殿,把這些人生吃活剝了啊!
她暗中拽了一把鈴鐺,示意她無恙。
鈴鐺手心一僵,立時會意。
白溪仰頭一暈。
鈴鐺忙哭天搶地,命人將她挪到里頭榻上。
禁軍訕訕,拖了刺客尸體退了出去,他們可還從沒被哪個女人如此破口大罵過,既覺得丟了面子,又因自己失責,只能有口難言。
內里,四個太醫(yī)圍在床榻前,好一陣診斷,又是忙活著開方子,重新熬制湯藥。
“我看這個方子好——”
“不不,我這是古籍上的方子,這才是最好的——”
“二位別爭,我這手里的才是最對癥的,你看林將軍,口不能言,印堂發(fā)黑,這不,分毫不差啊?!?p> “不如……各煎一碗?!?p> 太醫(yī)們撫著胡須,急赤白眼的一通辯駁,最后各不退讓,硬是各自打發(fā)了宮人,四張方子,一人一碗。
白溪躺在榻上,她心如死灰,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裝這么嚴重了,能不能……不吃藥藥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