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程澈把祁琚叫出來了。
半個小時前,程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聽著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她想起宿舍熄燈前寧安在上鋪講的好幾個鬼故事,現(xiàn)在的心跳比聽故事的時候還要緊張。上鋪的寧安傳來不滿的嘟囔聲,埋怨程澈翻身的幅度太大。
程澈一愣,以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躺在床上不敢動。
農(nóng)科所的夜晚夾雜著連綿不絕的蟲鳴,小溪淌過蜿蜒起伏河床,在低空揚傳著清脆水聲,黃橙橙的柑橘成熟,調(diào)皮地從樹上落下企圖逃走,卻因為地心引力無奈地砸在地上,發(fā)出敦厚的響聲,驚嚇正摸黑走路的女孩。
程澈四處張望,發(fā)現(xiàn)只是果子作怪,輕拍胸口,紓解遲來的緊張。再走幾步,她抬眼看見女生宿舍門口熟悉的身影,頓時感覺一陣安心。
她知道,祁琚有認床的習(xí)慣,而且睡覺的時候無法忍受任何噪音。凌晨兩點,程澈躲到被子里發(fā)短信給祁琚,潮濕的屏幕上立刻就顯示了回信。
祁少爺怎么會在如此簡陋的宿舍里安睡呢?
等世界末日之后再說吧。
祁琚看著程澈彎腰向自己跑來的模樣,覺得她像極了一只懷里捧滿了松果的松鼠。
事實上,程澈確實在校服外套口袋里裝了兩兜徐福記的什錦零食。
“吃嗎?”她跑到祁琚面前,從兜里掏出一個金幣巧克力,小嘴微張喘著氣。
祁琚接過巧克力,握在手中,許久才出聲問:“這些東西,你是不是分給了每個人?”
月色昏昏,程澈仰頭,卻看不清祁琚的表情。
雖然不知道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但程澈還是照實回答:“這是我和寧安在學(xué)校小賣部買的呀,兩個人當(dāng)然吃不完啦,肯定要分給大家的呀?!?p> 她拽著祁琚的手,一邊走一邊說:“我今天找到一個超適合看星星的山坡,反正我們都睡不著,去數(shù)數(shù)星星唄?!?p> 山坡在李子樹園的最頂端,是今天程澈和農(nóng)科所老師套近乎時無意中得知的觀景佳地。
……
“天吶,好多果實!”程澈驚嘆著滿園結(jié)果的李子樹,眼睛眨巴個不停。
“……”祁琚一瞬就看懂了她的眼神,眉頭微擰,“有農(nóng)藥的?!?p> 聽見這四個字,程澈立刻就癟了,她遺憾地看著旁邊一棵矮壯的李子樹,“好可惜……”直到走到小山頭上,程澈還是一步三回頭地看著李子樹。
所幸天上的星星很快就轉(zhuǎn)移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北斗七星嗎?”程澈仰躺在草坪上,手指著天空,輕輕開口問道。
“嗯。”祁琚點頭,坐在程澈腰邊。
“好美……”程澈喃喃說道。無論是在何時何地,這片星空都美得讓人心動。
夜深人靜,在同一片星空下,晚風(fēng)拂,輕草搖,人心動。
“你有想過……以后做什么嗎?”程澈突然開口問。
祁琚垂下眼睫,沒有回答,只看著地上的小草。
程澈側(cè)過身,右手撐著腦袋,左手隨意地折著地上的草,“我以后想走遍世界,當(dāng)個背包客,專門給《中國國家地理》寫稿,你看怎么樣?”
祁琚倏地轉(zhuǎn)過頭看著程澈。
程澈笑嘻嘻地看著他,腦海中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了以前在雜志上看到的世界景色。
她想看看雪峰連綿的喜馬拉雅山,想當(dāng)一回威尼斯的貢多拉船夫,想在艾菲爾鐵塔旁的面包店買份可頌,想去南非克魯格國家公園當(dāng)一回志愿者,最好還能在二十五歲前去南半球的大堡礁來一回潛水。
“什么時候有這個想法的?”祁琚在黑夜中凝視著程澈。他記得她小學(xué)的作文上寫過長大后要成為治療兒童自閉癥的心理醫(yī)生,輔導(dǎo)星星之家的朋友們獨立生活。
“一直都有?!背坛号ゎ^看著祁琚,影影綽綽看到他臉上有些不知來歷的傷口。
她猛地從草地上彈起來,借著微弱的月光,使勁地辨別著祁琚的臉。
“你和別人打架了?”程澈不可思議地問。
祁琚臉上有兩處傷口,一塊泛著淤青,一塊有些擦紅,分明就是打架之后留下的碰撞痕跡??善铊⑿r候就在程延?xùn)|的武館練習(xí)跆拳道,段位比程亦奇還高,簡直是程延?xùn)|的得意弟子,怎么可能輕易被人摁著揍?
更何況,她認識祁琚那么多年,從來沒見過他對別人有過情緒波動的時刻。
“痛嗎?”她往祁琚臉上輕吹了幾口氣,有些涼意,惹得他的傷口微微作癢,還滋長了其他莫名的情緒。
祁琚抿唇不說話,他凝視著近在眼前的程澈,眼底是看不透的情緒。
“你……”程澈小心翼翼地開口問,“是不是嫌晚上打呼嚕的人太吵,和他打了一架?”
“……”祁琚無視程澈無厘頭的問題,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問了一個讓她措不及防的問題,“你會離開我么?”
自從他從程澈口中聽到“走遍世界”這四個字之后,莫名的恐慌從心底涌了上來,像被硬生生鑿開的泉眼,卻襲來一場意料之外的海嘯,鋪天蓋地地要將他淹沒。
“啊咧?”程澈感受著手腕上有些使勁的力度,不敢亂動,只率真地眨了眨眼,像只狡黠的小狐貍。
她脫口而出道:“可是我們不會永遠在一起呀?!边@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永遠陪伴,就連最親近的家人也無法做到。
祁琚的眼神一下變得晦暗,眼睫不自主地顫了顫。
不會永遠在一起嗎……
他知道,自己向來不善表達。如果交流是人類溝通的窗口,那大概是上帝在造人的時候,忘記給祁琚留一扇窗。四周密不透風(fēng),唯有一只小狐貍能穿過銅墻鐵壁靠近他。
可是,他連如何開口留下這只小狐貍都不知道。
盡管十五歲的程澈,距離她環(huán)游世界的夢想還有一座喜馬拉雅山,兩條威尼斯大運河,十三座艾菲爾鐵塔,四十個南非克魯格國家公園,五百座礁珊瑚礁島。
但他卻從所未有地渴望留住程澈。至少不要離開他,祁琚在心里想。
于是,祁琚用了最原始的方式向程澈表達了他想要挽留她的想法。
只需要微微前傾,他就能吻到毫無防備的女孩。
程澈疑惑地看著祁琚抬起原本握成拳放在草地上的右手,她甚至在他的手指關(guān)節(jié)上看到了擦傷的小傷口。
“你到底……”她想繼續(xù)問下去,可還沒說完,一開一合的唇就被祁琚輕輕吻住。
所有問題的解釋都泯沒在這個無言而青澀的初吻里。
程澈甚至來不及做任何反應(yīng),渾身像觸電一般僵住。
全身的器官大概都一起叫囂著罷工,血管里流淌的血液甚至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吻嚇得凝住,隨后更歡樂地涌向了大腦。
心臟熱烈而激動地跳動著,蟲嗡、鳥鳴、水聲和風(fēng)梭奇跡般地全都消失了,只能聽見兩道如擂般的心跳聲。
程澈的臉在祁琚的注視下一點點變紅。雖然在夜晚中,沒有人能看到那抹可疑的緋紅,是程澈前所未覺的灼熱。
程澈不知道在祁琚的房間里看過多少歐美經(jīng)典電影,里面熱吻的場面比比皆是。
可就在今晚,祁琚主動吻了她,而她在溫涼的觸感下無法動彈。
初始,兩張唇契合地貼在一起,半晌后,祁琚終于微微張口含住了程澈的上唇。
程澈一個激靈,下意識地往后退,卻被祁琚的右手扣住了后腦勺。
她終于明白祁琚剛剛為什么要抬起右手了。
這一退像惹怒了祁琚,他懲罰性地在程澈唇上咬了一口,差點讓她的心跳線也留下一道缺口。
今晚月色真美。
程澈的腦海里突然閃過這句話。
浮沸
能寫早戀嗎…倆孩子終于有實質(zhì)進展了!明天男二要來作妖了,不要怕,小樂只能成為汽車CP感情的催化劑?。ㄉ宪噯岣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