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琚看得出,程澈并不想把今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告訴自己。
她的心情似乎已經(jīng)恢復平靜,但看他的眼神還是有些閃躲。祁琚沉默地站在急診大樓門口的臺階上,把手機遞給程澈,隨后看向遠處的萬家燈火。
深夜的醫(yī)院并不寧靜,偶爾從不同角落里傳來此起彼伏的爭執(zhí)聲和滾輪聲。
“對……我和祁琚在醫(yī)院,沒事啦,已經(jīng)處理過了的……就是手掌心有些擦傷……”程澈正在和寧安通電話。
祁琚掃了程澈一眼,這是擦傷嗎?
程澈頭低著,盯著腳尖,“嗯……我就是和你通個氣兒,我不想讓家里人看到我的豬掌,所以剛剛騙程亦奇說……我今晚在你家過夜……”
聽筒里傳來一陣打趣的笑聲,程澈臉紅了半分,嘟囔幾句直接掛了電話。
程澈用祁琚的手機登錄QQ,發(fā)了一個假裝和寧安夜聊的空間動態(tài),抬頭問:“我們現(xiàn)在去哪里???”
“回錦亭苑?!逼铊⒄惺謹r了一輛計程車,牽著程澈上車。
程澈突然聽到這個熟悉的地名,有些詫異地問:“你們家沒賣掉錦亭苑的房子嗎?”說完,她才意識到,以祁家的實力,他們根本不需要賣掉舊房買新房。
“我爸把房子轉(zhuǎn)給我了?!逼铊⒌坏馈?p> 程澈被這句話噎到了,“……我以為你會帶我回……”她突然忘記祁琚的新家在哪了。
“如果我媽見到你受傷了,反應不會比陳伯母小?!?p> 也是哦……如果蘇相宜見到她被層層包裹的手掌,應該會再押她來一次醫(yī)院吧,說不定連CT都要來上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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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程澈在時隔四年后再次走進祁家別墅前的花園時,她看著因無人打理而略顯凋敗的花圃,突然想起以前被她摘折的花兒。
若是那些花兒能說話,她們會不會控訴自己太無情。她在摘花瞬間的力度是不是不夠溫柔,太過鋒利的剪刀可能會傷了她們的心。程澈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小悲傷,大概是重返舊地所帶來的負面情緒。
那邊,祁琚提前進屋把燈都開全了,整個別墅在一瞬間變得燈火通明,像極了帶上金黃盔甲的戰(zhàn)士。
每周都有阿姨來打掃屋子,所以別墅里并沒有什么灰塵,仍舊十分干凈整潔,只是沒什么人氣,有些冷清。
“我沒有換洗衣服耶……”程澈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眨了眨眼,無辜地看向祁琚。
祁琚愣了愣,一本正經(jīng)地思考了三秒鐘,默默地上樓從自己的衣柜里拿出了一件寬大的運動T恤和一條短褲。
“我去小區(qū)里的超市,看看有沒有……”他頓了頓,才想起那個物品的名字,“一次性內(nèi)褲。”
“你先洗著,我等會放在浴室門口?!?p> 程澈感覺臉有些熱,默默地接過衣服和褲子,看著祁琚腳步有些匆忙地下了樓。
“對了,你手不能碰水,用我房間里的浴缸洗澡吧,”祁琚放慢了步伐,沒有回頭,聲音低低地回蕩在空中,“這樣比較方便、浴缸是…干凈的?!?p> 程澈點點頭。
……原來就這樣被祁琚安排好了啊。
祁琚在程澈剛放好熱水的時候就回來了,他默默地把東西掛在浴室門的把手上,敲門之后就迅速下樓了。
他徑直進了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水喝。
程澈毫無防備地打開浴室的門,只伸出一只纖細的手,“嗖”的一下把袋子拿進來,她打開袋子,還發(fā)現(xiàn)了一雙防水手套。
程澈緩緩沉入水中,唯有一雙戴著黃色洗碗防水套的手搭在了額前。周身被溫熱的水流包裹著,她甚至能感受到每一處肌膚在汲水的觸感。
她困倦地閉上眼,胸口漲漲的,還有些酥酥麻麻,是由心底往外迸發(fā)出的安心。就像磅礴大雨前一秒如期而至的大傘,就像暴雪時分闖進有火爐的木屋。
……
程澈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有些不自然地扭了扭肩膀。
這領(lǐng)口會不會有些太大了……只要稍微彎個腰,就能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肩頸誒。
還有這褲腰,松緊帶也太松了吧,要是不留心,褲頭就能掉到屁股啊。
程澈把目光聚集在衣服胸前那四個大大的英文字母上,啊……平淡如斯。
程澈感覺自己身上空落落的,仿佛刮來一陣風,就能輕易地把她吹到旗桿上,這無比松垮的衣服就是隨風飛揚的飄飄彩旗。
祁琚捧著一本書守在房間門口,但他一點兒也沒看進去。
他留意著浴室里已經(jīng)安靜了十多分鐘,但程澈還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你……還好嗎?”祁琚試探著問了問,一開口,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有些喑啞。
“啊……我好了?!背坛捍蜷_浴室的門,探出一個小腦袋。
朦朧的霧氣順著門縫逃匿而來,祁琚瞇著眼,在一片白蒙蒙中看見程澈微紅的臉頰。
“就是衣服有些大了……”程澈不好意思地抱著臟衣服走出來,露出白皙筆直的小腿,“不過很舒服?!?p> 祁琚闔上書,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洗衣機在樓下?!闭f完就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程澈再見到祁琚的時候,他正在廚房煮方便面。
“你怎么知道我餓了?!”程澈驚喜地喊了一聲,她才想起來,原來自己去文明街之前沒有吃晚飯,只喝了一杯珍珠奶茶。
祁琚沒說話,認真地在計算煮面的時間。
程澈揉了揉肚子,很熟練地從消毒碗柜里拿出兩副碗筷擺在島臺上。
他們兩個,真的很像一對老夫妻啊……她心里想。
……
祁琚的方便面里還丟了幾條火腿腸,程澈吃得津津有味,就連睡覺前打的嗝還有一陣肉香味。
程澈抱著像棉花糖一樣膨脹的被子,走到祁琚房間旁邊的客房,她小時候也常常住在這一間屋子里。
看了一會書,她就歪頭趴在枕頭上,漆黑長發(fā)隨意地散在背脊之上,和她的白色T恤形成鮮明對比。
她彎著食指和中指,在墻壁上敲了五下,滴答答,短長長,滴答,短長。
晚安。
一墻之隔,就是祁琚的床。這是他們小時候為了隔屋交流而學習的摩斯密碼,其實到頭來程澈也就記住了“晚安”、“起嗎”和“餓嗎”這三個意思的敲墻節(jié)奏。
隔壁,祁琚也躺在床上,聽到這久違的聲音,他難得地愣了愣。
他溫柔地回敲五下,隨后垂下眼看向手機,深邃的眸子斂去了暖色,變得冷冽而森然。
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十分鐘前,寧安向程澈發(fā)來的QQ信息: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今晚我們看到了什么?。?!死也不會說!??!
屏幕暗下,他并沒有點進去看程澈和寧安完整的聊天記錄,而是把手機甩在枕邊,斜著頭看著窗外的月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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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滎市又下雨了。
窗外又響起淅淅瀝瀝的雨聲,昏暗的路燈在雨幕中好像一排隱隱綽綽的金盞花。
祁琚的睡眠向來很淺,他被滴答雨聲吵醒,只能無奈地微睜雙眼,看向墻上的夜光時鐘,凌晨四點半。
他想翻身側(cè)躺,卻感覺到有東西梏住他的左手。
小小的,溫熱的。
祁琚猛地起身,卻看見了一團蓬蓬的棉被堆裹在他的床邊,棉團邊緣露出一只纖弱的手,在黑暗中準確地勾住了他的小指。只用一眼,祁琚就認出那只手的主人是程澈,本來應該安分地睡在隔壁的女孩。
他心中一動,用另一只手輕輕掀開她的被子,在漆黑中靜靜地凝視著少女的睡顏。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雨聲漸漸消默,他抬手靠近程澈的臉,沒有規(guī)律地撫上她的眉間,她的睫毛,她的鼻梁,她的上唇。
小心翼翼地,溫和地,輕柔地。
希臘神話里的謨涅摩緒涅是記憶之神,厄琉忒賴的女王,是一位喜歡支著下巴思考的女人。
他不知道昨晚程澈看見了什么,經(jīng)歷了什么,他只希望,若是希臘神話能降臨夢中,能否飄忽而至,來安慰他的女孩。
祈愿今晚過后,那些不開心的、難過的、恐懼的回憶都消散在這個雨夜里。
……
祁琚把程澈抱上床,她低嚶一聲,又沉沉睡去,半邊臉上還印著先前壓著床單睡著的痕跡。
衣服太寬大,褲子太松垮,導致程澈被強行抱上床之后,大剌剌地露出半個腰腹。
昏暗中,這一眼看得并不真切,祁琚默默移開眼神,幫她扯好衣服和褲子,有些不知所措。
T恤完美地遮住下部,卻讓程澈的肩頸露了大半。
祁琚眼皮一跳,手忙腳亂地把溫熱的被子往她身上一蓋,使勁地捂好,只露出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
祁琚本來想走去隔壁房間睡,卻被翻身的程澈一把抱住了腰。
“……”他單手撐在床上,半只腳已經(jīng)落地穿好了拖鞋,默默地看著程澈像只八爪魚一樣黏了上來。
浮沸
抱歉~之前三次元太忙了,斷更了好幾天,接下來應該會恢復日更2000+的節(jié)奏。主線慢慢鋪開了,我也沒想到我居然寫得辣么慢哦......請大家多見諒,可以評論互動鴨!(大家喜歡看劇情,還是喜歡看騎車CP撒狗糧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