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上飛機的時候剛好是六點半,露出標致笑容的空姐指引著她的座位,還幫她把登山包放進了行李艙。
“好巧,我們倆的座位連在一起,”姚佳雋的聲音在后面響起,她指了指旁邊的座位,“你是39K對吧?”
程澈點點頭,坐在姚佳雋身邊。
姚佳雋從程澈身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很好聞的味道,之前在車上并沒有這股香味,她稍加思索,就想明白這味道是怎么來的。她有一句沒一句的和程澈聊著天,正好程澈早就過了困覺的時間,思索著飛機餐應(yīng)該也快發(fā)放了,索性就和姚佳雋聊了起來。
姚佳雋對看起來不諳世事的程澈有些改觀,先前她以為程澈不過是個被塞進來的關(guān)系戶,就像和她一起進入決賽的同校女生一樣,畢竟高一就能進入NEPCHS決賽的學(xué)生很少。但她卻沒想到,程澈的英文水平可能并不比她差。
姚佳雋的父親是巴黎高翻ESIT的筆譯博士,現(xiàn)在是中國翻譯協(xié)會理事之一。姚佳雋在父親的耳濡目染之下,也踏上了筆譯的這條路,她自認為自己在全國高中生里已經(jīng)算得上高水平了,可是在七千米的高空上,她突然有點沮喪,連滎城還沒出,她就遇到一個口譯水平可能比自己還要厲害的程澈。
程澈很羨慕姚佳雋有個在巴黎高翻讀過書的父親,甚至還有點興奮,也沒意識到姚佳雋突然沉默的原因,以為她正在認真聆聽自己。程澈甚至在姚佳雋的身上看到了袁冉的影子——袁冉是祁琚的表姐,曾經(jīng)幫他和程澈補習(xí)過英語,也成為了程澈的入門導(dǎo)師。
聽到程澈提到《瓦爾登湖》的時候,低沉的姚佳雋又被勾起了興趣,主動和程澈討論對作者梭羅其他著作的看法。
直到空姐推著餐車過來的時候,程澈和姚佳雋還在討論英國文學(xué)里永遠不會消失的下午茶文化。
程澈扭開了礦泉水瓶,卻發(fā)現(xiàn)姚佳雋看著座椅背面上的度假村廣告笑了笑。
“你笑什么?”程澈又吞了一口水。
“你知道嗎?我本來沒打算和你成為朋友,但我發(fā)現(xiàn),你是個很有趣的小女孩。而且,”姚佳雋向前面努了努嘴,笑容有些幸災(zāi)樂禍的意味:“敵人的敵人是朋友,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p> 程澈口干舌燥的很,她又抿了一口水,朝姚佳雋示意的方向看去。
程澈:“……”她差點沒被口里的水嗆死。
她居然在機艙里看到了喬蔭。
穿著一身B家經(jīng)典款風衣的喬蔭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飛機上看到程澈,她的表情由不可思議慢慢地轉(zhuǎn)變成了怒不可遏。
喬蔭還在程澈身邊看到了姚佳雋,眼睛瞪得更加大了。
“Hi!”姚佳雋朝喬蔭揮了揮手,很是大方。
沒想到喬蔭連面子都不給姚佳雋,直接轉(zhuǎn)身就走,及膝的靴子踩著地毯蹬蹬響。
直到喬蔭消失在商務(wù)艙的簾子后,程澈才在腦子里走馬觀花似的想起喬蔭、祁琚和自己之間復(fù)雜的故事。
這也太嗶嗶背了吧!程澈在心里默默地罵了句臟話。
“看樣子,我猜的沒錯,”姚佳雋舀了一勺土豆泥往嘴里送,“我之前就聽說喬蔭追了你們學(xué)校一個學(xué)神很久,可惜失敗了。那男的是不是今天下午來送機的你相好?”
程澈頭頂?shù)粝氯诰€,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姚佳雋眨了眨眼,“放心,我一向和喬蔭不對頭,肯定站在你這邊?!?p> 程澈:呵呵。
“原來喬蔭就是和你一起入選的市二女中學(xué)生啊。”程澈才反應(yīng)過來。
姚佳雋嗤笑了一聲,并沒表態(tài)。還不是因為喬蔭有個教育局局長的親戚,她心里嘟囔道。
在程澈一行人抵達B市下榻酒店的時候,滎城一中的周四晚自習(xí)剛結(jié)束。
寧安從抽屜里抽出手機,正打算和程澈聊天的時候,教室角落的池薩突然喊了喊寧安的名字,說有人找。
半分鐘后,寧安站在教室后門,仰著頭對著一個戴著醫(yī)用衛(wèi)生口罩的高個男生問道:“你找程澈?”
男生沉默了幾秒,點了點頭。
“她去B市參加比賽去了,你找她干嘛?”寧安的語氣并不客氣,她警惕每一個企圖接近程澈的男生,畢竟她可是“臍橙CP”的粉頭!她堅決不允許有人破壞祁琚和程澈之間的感情。
男生哦了一聲,也沒回答寧安的問題,陰冷地道了一聲謝謝就轉(zhuǎn)身離開。
寧安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雖然身材瘦高,但背卻有點佝僂,仿佛是不夠自信一般,想把自己藏在人群之中。
之前還從來都沒見過他呢,也不知道他對程澈打了什么主意。寧安想著,等會要和程澈提一嘴。
等寧安打通程澈電話之后,她被程澈遇到喬蔭這件事給震驚了,把陌生人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
……
第二天是令人愉悅的周五,寧安打著哈欠進了教室,卻在看見祁琚的那瞬間立刻閉上了嘴。
真是可惜啊!寧安憤恨地握了握拳頭。程澈去B市的第二天祁琚就回來學(xué)校上課了,也不知道他們昨天在機場遇見的時候,那場面溫不溫情?
早在程澈定下前往B市的機票時,寧安就給遠在赤道附近的祁琚報了個信。
誰讓祁琚讓自己好好照顧程澈呢?她當然要事無巨細地給祁琚報告好姐妹程澈的一舉一動。
沒想到自己陣營里的姐妹早就倒戈了的程澈此刻正在B市參加NEPCHS決賽模擬練習(xí),她被隨機分到和張勵潮一組。
自從用英文和程澈討論完一道辯題后,張勵潮對她的態(tài)度柔和了許多。
這大概就是知識的力量吧,程澈想。張勵潮的口語帶著一點深沉的倫敦腔,程澈估摸著他可能曾經(jīng)在英國生活過一段時間,所以才會有如此明顯的語調(diào)。
就在128位參賽選手正在組團練習(xí)的時候,NEPCHS主辦方一群人來到了門廳外巡視。
正講到關(guān)鍵地方的張勵潮突然停了下來,朝那群人望去。
程澈不明所以,也停下了手中的筆,隨意地掃了眼,發(fā)現(xiàn)一群穿著正裝、胸前掛著工作證的人站在窗外打量他們,看起來像工作人員。
“那里有幾個是大賽評委?!睆垊畛笨闯隽顺坛貉鄣椎囊苫?,罕見地主動解釋道。
程澈喔了一聲,繼續(xù)低頭書寫剛剛那個議題里的關(guān)鍵點。
……
“溫教授,”董主任見溫淵有些走神,小聲提醒道,“里面有128位參賽選手,明天上午會以系統(tǒng)抽簽的形式進行雙人辯論賽,下午會進行一對一談話,每位選手的臨場表現(xiàn)由三位考官進行打分?!?p> 溫淵發(fā)現(xiàn)自己失態(tài),掩手虛咳了一聲,“抱歉了。”
董主任笑呵呵道,“說笑了,我們還得感謝您愿意參與我們的賽程制定嘞。這段時間您辛苦了!”跟在他們身后的幾位中青年人也卑弓哈腰地向溫淵道謝奉承。
溫淵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客套又禮貌地回應(yīng)了幾句,話語中帶著隱隱的疏遠。
B城的三月比滎城冷得多,這幾天天氣有些奇怪,特別是在深夜里,風嘯得厲害,像一頭發(fā)狂的野獸,嘶吼聲能夠輕易地擊穿天幕,讓夜晚被撕開一個大口子,下著駭人的暴雨。
在城郊的一棟別墅里,溫慕卿坐在飄窗前,看著屋外的瓢潑大雨。
她既沒有關(guān)門,也沒有打開屋里的燈,而是借著屋檐下的壁燈,看一縷縷的雨滴前赴后繼地撲在窗上,又毫無掙扎之力地落下,直到消失在窗幾邊緣。
“慕卿?”溫淵看著一小團人影靠在窗邊,詫異地打開了房間里的水晶燈。
白光驟至,溫慕卿瞇了瞇眼睛,看向門邊的溫淵。溫淵手里拿著一杯還冒著熱氣的英式紅茶,他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這個點,溫慕卿應(yīng)該睡覺了。
“爸爸……”溫慕卿囁喏著出聲,嘴唇蒼白而沒有血色。
“你怎么坐在這里?”溫淵放下茶杯,從床邊拿起一張毛毯,蓋在溫慕卿身上。
柔軟的山羊絨毛毯覆在溫慕卿身上,溫淵攏了攏毛毯,生怕她有一絲著涼的機會。
“爸爸,”溫慕卿抬起頭,凝視著溫淵,緩緩說道,“當時的我就是這樣坐在病床上,隨便地往窗外掃了一眼,就看到了她?!?p> 溫淵一怔,反應(yīng)過來女兒口中的“她“指的是程澈,隨后點頭示意她繼續(xù)講下去。自從溫慕卿生病以來,她的傾訴欲望和她的生命力一樣迅速地衰減。這是她為數(shù)不多的主動開口。
“你是不是已經(jīng)見過她了?”見溫淵又點了點頭,溫慕卿久違地露出了笑容,“她是不是和我說的一樣優(yōu)秀?!?p> “是?!彼退哪赣H一樣優(yōu)秀。溫淵想起在窗戶那一邊的程澈,她的眉眼,和陳清一模一樣的溫柔。放在同齡人里,算是個頂漂亮的小姑娘。
這是他第二次見到現(xiàn)實生活里的程澈。雖然他答應(yīng)了陳桑不會告訴程澈她的身世,但溫家老爺子卻堅決不同意溫家的血脈在外面流浪,直到溫慕卿抱病跪下懇求老爺子,老爺子才答應(yīng)等程澈成年之后再來商榷接她回溫家的事情。
幸好程澈也算是長得根正苗紅,沒有被程家養(yǎng)歪,老爺子這幾年心力交瘁,慢慢地不再和溫淵追究程澈的事情。
但是等程澈成年之后,還是要認祖歸宗帶回溫家的。
“爸,我們早點接她回家吧。”溫慕卿的眼睛有些發(fā)紅,她揉了揉額角,繼續(xù)道,“我之前很羨慕她,有個疼人的哥哥,家里沒有那么多爾虞我詐,擁有這世界上珍貴和真摯的感情,所以我求爺爺,不要讓他那么早就破壞程澈簡單的生活。我也害怕,知道真相的她,會以為自己只是……我的藥?!?p> “可是我錯了,程家給不了程澈想要的,她過得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開心和自由,他們像一個牢籠,困住了程澈,”溫慕卿莞爾道,“雖然溫家也是個籠子,但金絲籠總好過殘破不堪的籠子吧?!?p> “而且,我希望她能陪在爸爸身邊?!碑吘故O碌臅r間不多了,溫慕卿忍住了心里的難過,絕望卻充滿希冀地笑著補充道,“或者說,爸爸能不能讓我早點試試怎么當個好姐姐?!?
浮沸
大家還記得溫家和喬蔭嗎......另外,賽制架空、城市架空!求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