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明亮的六號休息室內,記者小茶正在采訪上月剛拿到最佳新人獎的女星楊瀟韻。
楊瀟韻坐在對面的白色云朵沙發(fā)上,吊頂的燈光明朗,照在她明艷熱烈的五官上,更襯得她骨相立體流暢。
小茶覺得自己已經被楊瀟韻的顏狠狠拿捏住了,她忍不住擦擦汗,拼命壓住自己頻頻想往她臉上看去的欲望,把心思盡量都放在采訪提綱上。
楊瀟韻表面看起來言笑晏晏,心底卻對這個采訪有些排斥,她前段時間參加劇組聚餐,被狗仔拍到她和一位選秀出身的男團成員獨處的照片,引發(fā)不少猜想,眼下這個記者一直把話題往擇偶對象靠,她只好將自己鐘意類型往硬漢方面描述。
錄像畫面里,楊瀟韻戴著黑色貝雷帽,復古的紅唇動人,被亮片點綴的雙眸微抬,眼神認真又專注,她說:“我應該會喜歡接地氣的男生,帶著一點小霸道,但他一定要尊重我、理解我?!?p> 小茶:“應該?”
楊瀟韻頓了頓,抬頭盯了幾秒鏡頭,忽然展顏一笑:“是啊,我目前還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男生?!?p> “怎么才算接地氣呢?”小茶不死心地問。
楊瀟韻嗯哼一聲,下意識地舉了兩個例子:“比如說,和我一起吃路邊攤燒烤,或者我爬墻的時候,他會在下面接住我。”
這個回答可謂是天馬行空,像楊瀟韻這種咖位的女星,不可能隨意地在某個路邊攤上露面,就算她戴著口罩,還是常常會憑著一雙驚艷的眼睛被粉絲認出。
至于爬墻什么的,先不論這個行為有違公序,和公司給她塑造的知性優(yōu)雅的氣質人設大相徑庭,實在不算什么好回答。
說完,她自己也有些怔楞,不知道想起什么,有瞬間走神了。
艾米莉心道不好,這兩個例子太過具體,很容易讓粉絲聯想,寫了個手板提示記者不要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小茶有些遺憾地點頭,把話題引到楊瀟韻參演的一部即將上星播出的主旋律電視劇。
等采訪結束后,艾米莉讓化妝師給她補一下妝面,又叮囑她一定要在今晚的五四晚會上好好表現。
公司已經提前安排好了楊瀟韻的妝造熱搜,只要表演結束,楊瀟韻的名字又能登頂話題排行榜。
楊瀟韻厭厭說好,完美的妝容掩蓋住了她蒼白的臉色,化妝師給她戴上品牌方提供的珍珠耳墜,動作小心翼翼,畢竟單一顆珍珠耳墜就價值三十萬。
南洋珍珠綴在碎鉆中心,渾圓的表面光澤溫潤,和楊瀟韻今夜的絲絨晚禮服很搭。
楊瀟韻很喜歡這對珍珠耳墜的名字——“逢君”。
化妝師敏銳地察覺出她有些不適,楊瀟韻摸摸胃部,“不是什么大事,今晚沒吃東西,有點胃酸上涌?!?p> 艾米莉給她遞了一袋充饑的堅果,楊瀟韻實在沒什么胃口,勉強吃了兩顆腰果,開始溫習演出的歌詞。
演出還有一個小時才輪到她,艾米莉正在和商務組開會,楊瀟韻起身,助理陪同她一起去洗手間。
楊瀟韻靠在洗手臺前,被胃痛折磨得有些心不在焉,等了半天,助理的聲音才從格子里傳來,“瀟韻姐,你先回去吧,我肚子有點疼。”
楊瀟韻關上水龍頭,嗓子有些發(fā)干,她需要盡快回去喝點水,“好吧,我們休息室是幾號來著?”
助理回憶,“是九號?!?p> “那我先回了。”
楊瀟韻一個人出了洗手間,在偌大的后臺找尋回休息室的路。
她很快看到九號休息室的門,但是楊瀟韻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勁,返回的路程好像比來時短了一些,拐彎的路口也少了兩個。
但她沒多想,推門走進去。
休息室的裝潢與她記憶中的迥然不同,這里的沙發(fā)擺設有些簡陋,連燈光也是暗淡無光,像是許久無人維護的休息室。
坐在沙發(fā)上的一排男人齊刷刷地回頭,向她投來驚訝的目光。
楊瀟韻的視線卻定在一個背對著她換衣的男人,她進來時,他正脫下身上的便服,隨手搭在化妝臺上,鏡面映出他結實有力的腹肌,正好闖入楊瀟韻的視野中。
那人也透過鏡子的反射看見有陌生女人闖入,他以極快地速度展臂披上軍裝,動作行云流水,直到扣好第三顆扣子,他才慢條斯理地回過頭,用一種冷淡的眼神看向楊瀟韻。
男人的眉峰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眼神凝在她身上,似乎想開口,卻又抿上,耐心等她解釋。
“抱歉……這里不是九號休息室嗎?”楊瀟韻退了半步,腦袋輕輕撞在門檐邊,她重新看向門上的牌子,一個圓潤的阿拉伯數字9掛在門上。
她似乎聽見有東西掉落的聲音,但此刻的處境過于尷尬,她無心追究是什么東西掉落了,眼神在他們之間飄來飄去。
一個穿著深藍色軍裝的瘦高男人首先回應她,“是啊,這是我們的休息室?!?p> 楊瀟韻又抬眼看了看那個男人,見他還是那幅云淡風輕的神情,聲音情不自禁放低了兩度:“不好意思,我可能走錯了。”
說完,她關上門離開。
門闔上的那一剎那,她似乎聽到了幾個間斷的詞語,“哇草”、“七哥”、“女神”之類的。
楊瀟韻沒有深思,撐著胃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終于看到一個戴著工作證的工作人員。
走錯門的小插曲很快被楊瀟韻忘記,工作人員很熱心地幫楊瀟韻找到了自己的休息室,還順便要了一張簽名。楊瀟韻抬眼一看,門上的阿拉伯數字6不知道什么時候翻倒了,晃晃地掛在門上,搖搖欲墜。
楊瀟韻:“……”助理應該沒有記錯房間號,只是這個號碼牌掉得也太巧了吧。
推開門,艾米莉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依舊沉浸在電話會議中,看見楊瀟韻一個人回來,忍不住蹙眉,“怎么就你一個人?”
楊瀟韻邊走進來邊解釋。
“沒遇到什么人吧?!卑桌蛑斏鲉柕?,她還記得楊瀟韻參加某個戶外綜藝時,被狗仔拍到和一個男歌手的錯位照片,差點鬧出一段緋聞來。
楊瀟韻知道艾米莉意有所指,想了想,搖頭。
艾米莉撇下電腦,走到她面前打量,蹙眉道:“怎么覺得哪里有點怪怪的?”
還沒等楊瀟韻坐下,艾米莉突然驚呼:“寶貝兒,你的耳墜呢?”
楊瀟韻摸了摸右耳,耳垂空空。她往巨大的落地鏡前看去,珍珠耳墜不翼而飛。
化妝師聞言走近,“剛剛出門還戴著的,是不是掉在洗手間里了?”
楊瀟韻撥了撥耳邊的碎發(fā),“可能是掉在另一個休息室了。”
艾米莉聞言,目光剎變,剛想開口問,就聽見助理推門而進的聲音,“瀟韻姐,這是你的耳墜吧?!?p> 化妝師趕緊接過來,在手中打量,“對對對?!?p> 失蹤的耳墜居然失而復得了,艾米莉終于松了一口氣,如果真丟了,不知道要賠品牌方多少錢。
楊瀟韻從化妝師手中接過耳墜,垂眸看了許久,對著鏡子戴上,“你在哪撿到的?”
助理:“就是從洗手間出來,正好在路上撞見一個穿制服的男人,說撿到你落下的東西,讓我送回給你,我一看,這不是你的耳墜嘛,就帶回來了。”
艾米莉敏銳地捕捉到一個關鍵信息:“男人?誰?”
助理說她不認識。
楊瀟韻這才懶洋洋地把自己走錯休息室的事情道出來,艾米莉“嘖”了一聲,下結論道:“可能是你的粉絲。”
“我的粉絲?”楊瀟韻笑了,那群穿軍裝的男人可一點都不像是她的粉絲。
艾米莉目光轉了一圈,推測道:“不然他怎么知道你的助理是誰?估計是平時一些路透照把你們都拍進去了,所以他才知道她是你的助理?!?p> 楊瀟韻哦了一聲,漫不經心道:“也許是吧?!?p> 上臺前,楊瀟韻忽然和助理說道:“你替我送一份謝禮給那個男人吧,他應該在九號休息室?!?p> 助理很快反應過來,馬上著手準備。
演出很順利,楊瀟韻終于在持續(xù)集中精神后放松下來,胃痛的感覺也越來越猛烈,但是活動主辦方把她的位置安排在三號機位前,她只能硬撐著精神展現笑容,在攝影機面前展露最佳狀態(tài)。
直播的鏡頭前,楊瀟韻一直笑得如沐春風,但有心細的網友發(fā)現,在某個節(jié)目開始時,楊瀟韻的表情產生了某種細微的變化,像是有些呆怔,摻了點驚訝,很快又恢復正常。
臺上的一眾軍人手持證書和獎杯,一身正氣,站姿筆直,步伐鏗鏘有力。軍魂刻在他們的骨子里,凌厲的氣質蘊藏在他們的一舉一動中。他們代表了空軍航空大學的優(yōu)秀團體接受表彰,有人意氣風發(fā),有人眼神銳利,他們整齊劃一地敬禮,充滿軍人的血性,很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概。
楊瀟韻的目光一直凝視著站在正中間的男人,哪怕人影交錯,她也一直在找他的身影。
鬼迷心竅地,楊瀟韻忽然覺得他很眼熟,似乎在很多年前就應該認識他。這種直覺像是滾動的保齡球,準確無誤地擊中了她的大腦,沿著密密麻麻的神經網絡,通過無數的神經元,最后抵達了她的海馬體。
等到主持人終于念到他名字時,楊瀟韻終于聽清了,他叫程亦奇。
她說不清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只覺得渾身的細胞都在叫囂,吵得她分不清現場的聲音。她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張,最后慢慢地念出了他的名字——程,亦,奇,聲音被歡呼聲淹沒,只有她一個人聽得到。
名字是陌生的,但這個姓氏卻很熟悉。楊瀟韻如夢初醒,冷不丁地想起九年前的那個凌晨。
她坐在機場快線公交上,探出頭問他的名字,那個男孩卻背著她擺了擺手,只留下一個瀟灑的身影,直到公交車拐過路口,她也沒問到他的名字。
原來他叫程亦奇啊。
楊瀟韻恍惚回神,驀然撞進臺上那人漆黑幽深的眼眸中。她的位置離舞臺很近,程亦奇完全可以將她的一舉一動看在眼中,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居高臨下地與她對視,莫名看出一種勢均力敵的氣勢。
楊瀟韻以為他們今夜的交集會止步于此,但她沒想到,等程亦奇從臺上下來之后,主辦方給他安排的位置正好在她右后側。
她只是不經意回頭一掃,便在烏壓壓的人海中一眼看到他。
程亦奇正巧也在看她,見她回過頭來,眼神也不閃避,就這樣目不斜視地盯著她。
楊瀟韻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裝作毫不在意地回過頭來,原本清亮的目光變得微微局促,她的心思早已不在演出上,眼風也止不住地往右后側掃。
察覺到自己的失控,楊瀟韻忽然安靜了兩秒。
今晚的她很反常。
非常反常。
還沒等楊瀟韻思考出自己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晚會接近尾聲。
楊瀟韻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退場,剛下階梯,身后傳來一群粉絲的喊聲,她轉身朝她們揮了揮手,又做了一個走路和安睡的溫柔手勢,示意她們早些回家休息。
會場里的人很多,到處都充斥著說話聲和桌椅推拉的聲響,晶藍的燈光漸弱,換上了明亮的白熾燈光。
就在楊瀟韻和一個眼熟的站姐打完招呼后,會場的燈光突然滅了,她的視野被徹底的黑暗占據。
饒是楊瀟韻這種膽大的人都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去尋找指引她的工作人員,卻抓不著人,更糟糕的是,她剛好處在一個階梯拐角,光線消失之后她完全看不見臺階。
因為穿著禮服,她的手機暫時交給了艾米莉保管,她只能抓住扶手。
遠處有人陸陸續(xù)續(xù)打開了電筒,楊瀟韻借著昏暗的零星燈光往下走,卻被一個著急的女人推了把后腰,差點崴了腳。
就在她幾欲站不穩(wěn)的那瞬間,有人攬住了她的肩膀,以免她跌落臺階。
楊瀟韻甚至能感受到到他走近時帶來的風。
“小心?!蹦莻€男人的聲音很近,語氣很平淡,卻讓楊瀟韻感受到鋪天蓋地的男性荷爾蒙將自己籠罩。
因為她的重心不穩(wěn),在某一刻,兩人相依的距離幾乎是零,鼻息交纏,莫名燙人。
待回神后,楊瀟韻才意識到他碰觸自己的那只手是握拳狀態(tài),他紳士地只用手腕觸到了她的肩膀,待她站穩(wěn)后,那人迅速撤回了手。
在一片埋怨聲中,燈光終于亮起,楊瀟韻被突如其來的光線晃了晃眼,等適應后才看向那人的方向。
“謝謝——”楊瀟韻及時開口道謝。
下一秒,她與程亦奇四目相對。
一個是似小鹿?jié)皲蹁醯难凵瘢癯跹┤诨哪抗?,猶如微醺的春日梅酒。
一個俊朗如少年,如同跨越無數個日夜而來的月色,渡上了灼熱的暖風。
楊瀟韻的心臟難以抑制地跳動了一下,好似度過了一個世紀那樣長的寂靜,隨之而來是猛烈到無法承受的悸動。
會場內光影流動,周圍喧囂吵鬧,但她只看見程亦奇的唇微闔復啟,于是她慌了陣腳,亂了心跳。
他說的是:“好久不見?!?
浮沸
小劇場: 休息室的門被楊瀟韻關上后。 小藍:“哇草,奇哥,那個不是你女神嗎?” 程亦奇:“……別亂說。” 小藍:“我明明看見你關注了她的微博,還是唯一關注耶?!? 程亦奇:“……那是系統(tǒng)推薦的,賬號自動關注。” 小藍:“那你的相冊里為什么還有她的劇照?難道也是手機自動存儲的嗎?” 程亦奇(轉移話題):“……那是什么東西,閃閃的?!? 小藍:“好像是她的耳墜,居然掉在我們這里了?!? 程亦奇:“那我拿去還給她?!? 看著程亦奇出去的小藍:“我剛剛說錯了,那不是耳墜。” 其他人:“那是啥?” 小藍:“那是愛神丘比特射出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