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明國學成歸來,才半年功夫就成了高級工程師,加上他聰明,頭腦靈活,很多艱巨到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到他手里,用不了幾年功夫就能攻克,甚至能夠拓展延伸出更高水準,所以除了工資津貼,他的獎金也沒怎么斷過。
在衣食住行幾乎都被國家包情況下,這些工資津貼獎金就統(tǒng)統(tǒng)給了老太太。最開始她是不知道多少錢的,但見褚西吃穿用樣樣精細,高中時候老太太還給買了收錄機給她學外語,一時就動了心思去打聽。
這一打聽,心里就再也不能平靜,小叔子整年整年的不回來,老太太是和他們住一起的,他們也算是幫著照顧老太太。
真要是用錢也不硌手。
畢竟小叔子每月那么多錢,老太太又只有倆兒子,她一老太太和褚西一老一小哪怕頓頓吃肉也能剩下四分之三,于是從最開始朝老太太借個五塊十塊的,到最后巧借名目要更多錢。
因為得了小兒子準話,這倆兒子的秉性她也清楚,且都是寫了借條,摁了手印的,暫時借給大兒子家急用也沒什么不可以,所以老太太也不擔心大兒子一家不還錢。
于是事情就變成了后來那樣子。
李大柱震驚了,閨女家這花錢都是幾千幾千的花?
他們老李家一分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半了!
“你給爹交個準話!你還剩多少錢?”李大柱沉了臉,“早前你不是說,你婆婆管著軒政和智慧上學嗎?咋智慧和軒政上學的錢你也算上了!”
“是管著,但是得打借條。”李霞終于說了實話,“我婆婆說那是我小叔子給褚西的錢,她一個老太太有老公公留給她的養(yǎng)老錢,也不用倆兒子養(yǎng)。所以,親兄弟明算賬,一是一,二是二,用錢可以,得寫借據(jù)摁手印,最后一筆還款得在褚西上大學之前的二十天還完……”
她剛說到這兒,就見李大柱變了臉色,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氣兒都喘不勻地問,“你婆婆死,跟你有沒有關(guān)系?!”
那褚家老太太死的時間可不就是——
閨女真要是沾了人命,還是自家婆婆,哪怕隔著老遠,不一個村,他這個村長都得被人擠下來!
“那不怨我!”李霞尖聲反駁,“是她命不好,碰上下雨,自己摔的!”
她也就是在老太太去市里的時候,扯著褚明梁在百貨商店逛了逛,給閨女買了幾套上大學時穿的衣服,在晌午的時候才回去。
那市里的房子是褚明梁租的單間,她在,閨女也在,那老太太總不能在吧?住不開啊。
所以她就跟老太太暗示了兩句。
誰知道回去人就摔了!
“真跟你沒關(guān)系?”李大柱是了解這個閨女的,會裝、心狠,早前人家下鄉(xiāng)插隊的時候,她沒少給自己出主意,整治了人,最后還能得好處,得名聲。
想著以前,這會兒到底有些不信。
閨女出嫁多年了,跟自己一心不一心,那誰知道!
“沒有沒有!”李霞著急得不行,“爹你快給我想個主意啊!”
直到現(xiàn)在,李霞的話都說一半藏一半。
“……實在不行,你就先還一部分?!崩畲笾牧丝臒煑U,擰眉道,“兩萬多,你也就花了一萬一二,至少還剩下一萬吧?先還一千試試,跟她說剩下的每年還點,肯定都還她?!?p> “沒有了。”李霞道,“軒政談了個父母在教育局工作的姑娘,弄了個指標,分到了房,但要是小套房,得花錢。而且人家父母說了,想娶她家閨女,得新四大件!”
即將跨入九十年代,新四大件就變成了冰箱、電視、洗衣機、石英手表。
李霞算過,新四大件得兩千塊,新婚被褥家具一千,婚車兩輛包一天六十,拍婚紗照五十,這些已經(jīng)三千一百一十塊了。
按照人姑娘家的門第,禮金至少得五百,面子上才過得去?;檠缫膊荒懿盍?,女方那邊親朋好友大多都是有頭有臉的,他們這邊也一樣,所以得備一千塊。這兩樣加起來,也一千五了。
“反正,加上給女方的見面禮,等等,這場婚事得準備五千。”
李霞把賬一算,然后跟他爹李大柱說,“所以爹,我真沒錢了?!?p> 關(guān)于褚明國的賠償獎勵金,李霞半點沒說。
“你這事兒我管不了!”李大柱翻臉,“你當我傻不會算賬?還有五千呢!”
李霞:“……那五千給軒政爭取小套房呢!”
“行,你說啥就是啥吧??赡隳腥嗣總€月賺的錢呢?你咋不算進去?照他的本事,在學校受器重程度,每個月也不少吧!”
“爹,你就別跟我算了。”李霞不耐煩道,“你要是給我出了主意,叫我永絕后患,等事情結(jié)束后,我給你一千?!?p> “咋,你還叫我殺人怎么著?”李大柱壓低聲音,氣道,“我們李家可是又紅又專的人!”
他是年紀大了,又不是傻!以前還能借著政策整治些人,現(xiàn)在沒那回事兒了,他好好當他的村長,其他的不想了。
且,一千塊買一條命,叫他去坐牢,他才不干!
李霞氣狠了,“爹你想哪兒去了!我能干這事兒嗎?”
這話一嚷嚷出來,父女倆一時陷入沉默。
李大柱也沒啥好招,想了許久,才道,“要不你跟明梁把這事說了,叫他跟褚西商量商量?好歹都是姓褚的,一家人呢?!?p> 李霞本來就怕已經(jīng)是大學生、優(yōu)秀教師的褚明梁不要她,現(xiàn)在叫她跟褚明梁坦白,那不如殺了她。
見親爹李大柱也沒什么好主意,李霞不耐地揮揮手,直接走人了。
親爹年紀大了,膽子也小了,腦子更不行,連個主意都不能拿!
李大柱喊了她幾句,愣是沒把人喊住,站著想了想,覺得只要沒死人,自己就沒啥影響,安安心心睡下了。
李霞回去之后,腦子亂糟糟想了一通,也沒定下主意,第二天去上班的時候,人就有些蔫蔫的。
等鎮(zhèn)上的支書告訴她,有人舉報她搞封建迷信,虐待侄女褚西的時候,李霞終于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