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的肖宗忱深沉內(nèi)斂，幾乎把過往全部抹殺掉。
褚西不笨，卻在跟他相處那么多年的時間里，找不到任何了解他過往的突破口，何談得知他的喜惡？
此時，程俊昱問出口，她也凝神去聽。
那認真等待他回答的期待模樣，多了幾分這個年齡階段該有的少女元氣。
肖宗忱沉默中，視線輕輕掃過石桌上繚亂成一團，幾乎被新雪覆蓋的劃痕，轉(zhuǎn)過頭，在兩人的注視中，喉結(jié)滾了滾，吐出三個字，然后就閉上了線條呈禁欲狀態(tài)的嘴。
他不太習(xí)慣跟人說這些事情。
平淡的眼神，平淡的聲音，若不是他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眼底閃現(xiàn)微微的亮光，褚西都無法相信，肖宗忱那是在說自己喜歡的東西。
“什么？”他聲音太輕，褚西恍惚間并不太確定他說了什么。
肖宗忱沉吟著看她。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都會好奇陌生人的喜好？
見她一直等著他開口，肖宗忱略提高了聲音，重復(fù)了一遍：“柑橘類。”
稍甜一些的柑橘類，不要酸的，不要太甜的。
第二喜歡掛著糖霜的柿餅，甜度要恰恰好，口感一定要軟糯。
褚西見他眼神帶了些追憶，忍不住試著問道，“……柚子？”
她記得，后世在她出國之前，公寓里常放的水果就是柚子，可那是她喜歡的！
——他也喜歡嗎？
涉及自己喜歡的東西，肖宗忱認真糾正了一下，“不能太酸的柚子。”
那認真的樣子，莫名讓人覺得可愛。
褚西把臉埋在煙灰色圍巾里，掩住自己的笑，好一會兒才抬頭，瞥一眼肖家院子里的柿子樹，又笑。
那院子里的柿子樹，該不會是為他種的吧？
她沒說話，可肖宗忱分明從她眼睛里看到了揶揄……
他抬頭，順著她視線看向自家院子里還掛在枝頭的仨柿子，沉默。
白雪中，那橙紅的柿子，著實有些打眼……
“你想吃嗎？”褚西側(cè)臉看他，忍笑指著旁邊的程俊昱道，“他會爬樹?！?p> 突然被點了名的程俊昱，“……”
為什么要點他？
肖宗忱也會爬樹，要吃他自己不會爬嗎？
“褚西女士，您覺得我這身適合爬樹嗎？這可是當(dāng)初你看著給置辦的工作裝……”
他上下打量了肖宗忱的穿著，又指了指西裝革履的自己，逼近褚西兩步，“很貴的，你不知道嗎？門面！”
不待她回答，又道，“這樣吧，明天我再來，換一身適合攀爬的衣服，去隔壁給你摘柿子?！?p> 目測了那柿子樹的高度，程俊昱大大方方朝肖宗忱道，“肖先生，麻煩您不要跟我搶這差事，我得向你證明，她說的沒錯，我確實會爬樹?！?p> 爬樹這事，來源于褚西某次忘記帶鑰匙，程俊昱抱住緊挨著房子的大樹，三下五除二，極為迅速地爬上去，然后跳上陽臺，幫她拿到鑰匙順利開門的深刻印象。
肖宗忱：“那上面的柿子，大約是等不到明天的。”
“什么意思？”
想對著干？
程俊昱瞇眼，乖張的氣勢不經(jīng)意逸出來一些些。
肖宗忱覷他一眼，卻也沒因此解釋什么，而是提醒道，“按照現(xiàn)在的風(fēng)速、風(fēng)向，加上積雪給予的重量和濕度，它們怕是要……”
話音未落，那柿子樹上僅剩的三顆柿子，有一顆挾著千鈞氣勢，直直朝地面砸去！
程俊昱：“……”
肖宗忱剛才說的是物理知識吧？這特么都是他的學(xué)科盲區(qū)！
褚西看了這一會兒下得有兩指厚的雪，笑了。
肖宗忱竟然這樣可愛！
哈哈哈哈！
“肖宗忱，你真是……真是太得天獨厚了！”
連家里的柿子都向著他！
正在這時，隔壁院子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錢韻大聲笑著道，“華旭，快把這柿子給西西送過去！多好的兆頭！”
周華旭看了一眼隔壁，壓低聲音提醒他媽，“這是肖姨家的東西。而且，他們有正事在說呢。”
不能這個時候去討人嫌吧？
“你肖姨會跟你計較個柿子？”錢韻拍他一下，聲音輕輕，“趕緊去，我耳朵好使，那邊不止宗忱一個?！?p> 活到這個年紀，她能看不出兒子的異樣？
這是看上人家了吧？
把砸在積雪上的柿子撿起來，塞兒子手里，錢韻才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就在周華旭提起勇氣，要邁出這一步時，周言敏喊了他一句，“華旭，先等等?！?p> 周華旭轉(zhuǎn)身，就見周言敏抱著個足球大小的柚子走過來，不動聲色道，“把這個柚子也送過去吧?！?p> 這柚子是肖大工程師去南方出差，專門寄回來的，不多，就倆，今天一大早郵遞員就送來了。
“還剩的一個，等吃了飯，咱們也一起嘗嘗鮮?！?p> 周華旭接過來，一手柿子，一手柚子，這才往褚西那個院子走。
周言敏看著，繃緊的心弦松了一些些，單獨送一個拳頭大小的柿子，有些像男女間送定情信物的儀式感……
現(xiàn)在她不清楚兒子的心思，這事兒就得謹慎處理，再來個足球大的柚子，那種男女間說不清楚的感覺會少很多，也不會突兀。
她兒子也很少跟姑娘家說話的！
錢韻站她身邊咂摸了一會兒，反應(yīng)過來，剛認識，光送一顆柿子，是不太妥當(dāng)……
“兒女的事情，插手太多不好。”周言敏見她看過來，道，“會影響他們的判斷。”
就像以往，她只給兒子安排相親對象，卻從不逼迫他和其中哪一個相處。
但有時候，該給兒子爭取的，還是要爭取……
·
那邊，程俊昱見又來一個“青年才俊”，微微挑眉，心氣兒被勾了起來！
今兒可真是熱鬧！
感情要摘桃子的還排了隊！
“你這邊人多，我就不多呆了。”見褚西對來人客客氣氣，程俊昱心底笑一聲，這應(yīng)該是個沒戲的。
見褚西看過來，他道：“那邊我去約個時間，你什么時候都可以吧？”
他說的是奢侈品牌代理的事兒。
是正事。
褚西不會拒絕。
果如他所料，褚西點頭，“你確定了之后，隨時聯(lián)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