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跌下了海平面,賣船的大爺正準備關(guān)店鋪,看見又來了一行人,面色一喜,走上前去:“幾位,也是買船吧?我知道,你們都是參加歸若零,要去那煞海的!這幾個月,有不少的人來買船出海!要說質(zhì)量最好的,那就是我家!”
韓止隨便指了一艘船。
“就這個吧?!?p> 老板連聲應(yīng)道,忙招呼人一起把船弄下了海,然后站在幾位面前,點頭哈腰的道:“一共是200黃金貝!”
韓止眼里閃過一抹尷尬,一頭微鬈的長發(fā)被海風吹的些許凌亂,看上去像只無害的小羔羊,她嘴巴微張:“我們……沒有……”
老板先是呆了一下,然后面色驟變,立馬直起身子兩手叉腰,厭惡又不耐煩的看著他們,大聲斥責道:“開什么玩笑?!沒錢來我這看船?!還讓我把船拉下了海!”說著就要招呼人去把船給弄回來。
沌夕伸手擋住了他,眉毛往上一挑,嘴角一咧露出一側(cè)的虎牙,歪歪的站在老板身前,高大的身影壓下來,老板瞬間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你要干嘛!”老板偏著頭,不直視沌夕。
“我們說了要買船嗎?”沌夕低著身子歪著頭認真的看著老板問。
老板回避的把頭扭到了另一邊,支支吾吾地說:“沒……沒有?!?p> “對啊?!便缦Φ氖执罅ε脑谒缟稀?p> 韓止和其他幾人已經(jīng)在往船上走了,老板余光見到,正要呵住他們,沌夕搭在他肩上的手突然收緊!他哀嚎了一聲,痛的直往一邊倒。
“沒說買,可沒說不搶!”沌夕頑劣的笑起來,抓著他往后一扔,幾個閃身到了海邊,一躍而起跳上了正要駛離海岸的船只,回身沖氣的半死的老板開心的揮起手,喊道:“拜拜啦!”
“他估計要氣死了?!膘`恩抱著手,透過夜色看向那個老板,天上的云層黑壓壓的,他的眼睛在黑夜里發(fā)出暗暗的綠色。
“變天了?!泵飨φ驹诖^,一身白衣在夜里格外顯眼,黑發(fā)下的銀色眼眸像是晶瑩的冰,望進頭上的云層里。
“有我在,就算這片海翻了過來,你們也不會有事的?!卞\沫的臉上掛著溫溫柔柔的笑意,一雙琉璃一般的眼眸望著漆黑的海平面,思緒不知道飄去了哪里。
“錦沫?!表n止親昵的搭上錦沫的肩膀,錦沫的眼底飛快的掠過一絲厭惡,嘴角的溫柔僵了一下,再轉(zhuǎn)去看向韓止的時候又恢復(fù)了以往的柔軟。
“怎么啦?”她軟軟的問。
“你不是覺醒的是治療系嗎?那你也能控水嗎?”韓止好奇的問,微鬈的長發(fā)被海風吹向一側(cè),露出一側(cè)精致的臉,額際卷卷的小絨毛讓她看上去有幾分羔羊般的俏皮可愛,一雙深邃透亮宛若寶石一般的眼眸蘊含著幾分倔強,神情間又透出一股不愛拘束天性自由的不羈與放縱。
錦沫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朝著海面一拂,一股浪躍了起來從韓止的眼前劃過,重新又跌入海平面,和漆黑的海水融為一體。
“雖然是治療系,但因為是海女的關(guān)系,我有控水的能力。”
沌夕趴在船沿上,專注的低著頭,不時抬頭躲過撲上來的海水,一頭黑發(fā)被海風蹂躪的亂糟糟,透出一股野性。黑色的眼珠子盯著海面,這時突然站直了,看著錦沫嘴角一咧,露出兩顆虎牙,笑得幾分妖孽,嘴巴一張,聲音奶甜奶甜的喊道:“錦沫~”
靈恩一個激靈,鄙夷的掃了一眼沌夕。
明夕見怪不怪,只關(guān)注著云層的變化,修長的手指搭在船沿上,一雙泛著冰藍的眼眸不時移到韓止的身上,習慣性的看著她。
錦沫柔軟的唇瓣往上揚起,露出貝殼一般的牙齒,聲音里帶著忍俊不禁,伸手碰了碰沌夕的鼻子,笑著道:“就你嘴饞,等我,給你撈幾條魚上來?!?p> 韓止正要說你別理他,錦沫已經(jīng)縱身跳入了海里,瞬間消失在洶涌的波濤中。
要不是知道她是海女,看見她被底下呼嘯發(fā)狂的海浪給吞沒還真會替她捏一把汗。
“這是到煞海了嗎?這片海的氣氛有點怪?!表n止對海并不陌生,但這片海的氣息很不一樣,讓人本能的感覺到危險。
“應(yīng)該到了吧?!膘`恩隨意的看了一下四周,很是隨便的說了一句。
韓止很不確定的看著靈恩,這一路都是長弦在帶路,現(xiàn)在長弦不在了,他們走哪都是隨緣,瞎走,能走到海邊還是錦沫帶著,現(xiàn)在錦沫抓魚去了……
突然一個浪翻過來,靈恩眼睛瞪的賊大,指著那道比船還高的浪,眼看瞬間就要掀翻他們的船了!
沌夕“哇”的撲過去抱住韓止的腿躲在她身后。
明夕眼中寒光一閃,打過來的浪都變成了冰,船沿著那道凝成冰的巨浪劃了過去,重重的跌在海上,海風卷著暴雨拍打在幾人的身上,浪和風一起把船飛快的吹了出去……
“這是去哪里???”沌夕抱著韓止的腿,四處張望著,看到明夕時目光一兇,嘟囔著嘴不滿的說:“明夕,你怎么開船的?!”
明夕看都不看他,頭發(fā)滴著水,目光冷冷的望著看不到邊的海面。
靈恩扒著船沿站了起來,指著前面,碧綠的眼睛有一抹驚訝:“那是一艘船吧?”
韓止提著沌夕的脖子把他扔到一邊,跑過去看向靈恩指的方向。
沌夕跟了過去,只掃了一眼就道:“沒錯。”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定睛又看了一眼,修長的手臂揮了起來,咧著嘴喊:“九初!”
前面那艘船放慢了速度,又有幾個人走到了靠向他們這邊的甲板,似乎也在看他們。
船駛近了,靈恩漸漸看清對面的人,松了口氣,抱著手笑了一下。
還好不是敵人,要是在海上打起來,那就棘手了。
沌夕跳起來腳踩在甲板上,飛到了那艘船上。
“九初,你發(fā)什么呆,沒看見我們???!”沌夕上去就掐住九初的脖子死命搖晃,被飛過來的韓止擰著拿開了,九初捂著脖子咳了幾下,眼淚都咳出來了。
韓止的表情僵了一下,花瓣似的嘴巴張了張:“九初,你怎么了?”
九初別過臉,手指在眼角擦了一下,一邊扯出笑:“沒?!?p> 明明就是想哭,卻假裝咳嗽掩飾過去。
韓止遲疑的看了九初幾秒,見她不想提起,就移開視線,和她并排站在船邊,波濤洶涌的海映入黑色的眼瞳里。
“九初,誰欺負你了,就要欺負回去?!表n止平靜的聲音透過呼嘯的海風穩(wěn)穩(wěn)的傳到了九初耳中,似乎在說一件跟兩人都無關(guān)的事一般。
九初低頭笑了一聲,黑白分明的眼瞳透出一絲疲憊,一絲自嘲。有些蒼白的嘴唇動了動:“沒有人欺負我呀?!彼念^更低了,聲音幾乎被海風吹散:“是我該死?!?p> 但是仍然被韓止聽到了。
她好看的眉毛動了一下,亮如繁星的眼瞳劃過一抹情緒,嘴角一扯:“九初,收回你這句話。”
九初肩膀抖動著,眼淚一顆一顆奪眶而出,她咧開嘴笑,又笑又哭,一邊說:“韓止,我根本不是妖,我會出現(xiàn)在妖靈錄上面是因為我奪了別人的妖緣!那個人卻因為我失去一切孤老一生……”說到最后,她幾乎是泣不成聲,仰著頭在狂風暴雨里面放聲痛苦了起來。
韓止的眼神定定的,長鞭掛在腰上順著修長的腿垂了下去,柔軟的讓人想咬一口的嘴巴微張:“那么該死的應(yīng)該是做出這件事的人,而不是從始至終被擺弄的你?!彼穆曇粢驗榍榫w有幾分低沉,面容平靜,語氣平緩而篤定。
九初漆黑的長發(fā)被揚起,滿臉淚水的望著韓止,一雙杏眼噙著眼淚,看著有點呆愣,嘴唇回了一點血色,胸腔里慢慢升起一縷希望。她粉紅的唇瓣一點點上揚,葡萄似的眼珠子小心翼翼的望著韓止,又問了一句:“你剛才說什么?”
韓止不知什么時候低下了頭,一頭海藻一般的長發(fā)在狂風里竟然絲毫沒有被吹起,詭異的垂下來一動不動,一張精致的臉隱在一片陰影下。
沌夕坐在船沿上,雙腿交叉,手搭在腳踝上。眼睛望著海面,等著錦沫浮上來。
阿么正纏著木也說這片海奇怪,海水都是黑色的。
長生擺弄著幾株罕見的草藥,想著怎么用才能把藥的效用發(fā)揮到極致。
明夕和靈恩討論著如果在海上遇到敵人打起來了怎么應(yīng)對比較好。
這片海也停止了哀嚎,暴雨退了,海面逐漸恢復(fù)寧靜。海水輕柔的拍打著,望進去仍然一片漆黑,像是一個深淵,讓人不禁覺得進去了就永遠也出不來。
沌夕眉毛皺了一下,眼睛直盯著海面。
他突然覺得,這個海里不會有魚。
“阿止……”沌夕一個回頭,還沒說完,就看見韓止一雙眼睛透著邪戾的幽紅,長發(fā)微微散開,在半空中笑得一臉詭異。
她手里握著那根鞭子,像一根長滿了帶血荊棘的細蛇,插在九初的心臟里面,把她高高的提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