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我在湖上泛舟,也見容妃帶著自家公主出來一同游玩。
臨敘今年已經(jīng)長大,個子修長,五官很像容妃,眉宇之間倒是較容妃的恬靜不同,更加堅毅果斷一些,想來是更像皇上的。
一想到自己腹中也有個小胎兒,與自己、與皇上各有五分相像,便覺得人生倒也十分有趣。
臨敘見我,恭恭敬敬的道了一聲“給瑾嬪娘娘請安?!?p> 我則還禮,說道:“給固倫和裕長公主請安。”
說罷,我便心下覺得不好,不知道此事容妃還有沒有說,或許會引得臨敘公主不快也不一定。
可未成想臨敘公主一笑道:“瑾娘娘這是知道了消息?不過皇阿瑪?shù)姆赓p還沒有下來,還不能算得是固倫公主呢。”
我看了她一眼,想到果然不愧是容妃的女兒:“看來公主對于遠(yuǎn)嫁察哈爾一事并無異議?”
臨敘朗聲道:“能為大清效忠,是長公主之責(zé),而遠(yuǎn)赴察哈爾為其汗王之子大妃,想必便能為大清和蒙滿做出最多的貢獻(xiàn)。此乃臨敘之福,為什么會有異議?”
她一副小大人的樣子說這話,幾乎像是一個已經(jīng)長成了的大人。我忍不住調(diào)笑道:“倘若那巴圖爾并非你所心儀中意的男子呢?”
我本以為她會如尋常一般女子說要如何如何討得丈夫歡心,沒想到她輕輕一笑:“我嫁過去,為的是做察哈爾的大妃,又不是為了做后院的老婦。再者說,我是愛新覺羅家的女兒,皇上的長公主,他豈有不敬重的道理?我以固倫公主之尊,大清之國名義出嫁,要的就是他與察哈爾部的尊敬,而不是什么兒女情長?!?p> 我一聽心下敬佩的緊,不由道:“臨敘公主果然與容妃姐姐一脈相承,哪怕我懷中的是龍子,也未必能有臨敘公主一半的氣魄。若是容妃姐姐能再生下一個如此這般的阿哥,想來也必定是國之棟梁。”而且我倒是想,
說罷,容妃有些羞澀的笑了。
臨敘聽及此事,才終于像了一個小孩兒:“是啊是啊,額娘何時再給我生一個小弟弟?若是能出嫁前見著,是最好不過的了?!?p> 容妃左右看了一眼,似乎頗為不好意思:“瑾嬪,我將你給我的經(jīng)文帶了回去請法師抄,可這是不是得自己抄才更顯虔誠?”
我想了想,點頭:“是倒是如此,只不過您不是……”
我記得,容妃是不通文字的。
容妃道:“不通不要緊,描摹畫樣的慢慢學(xué),總不是壞事?!?p> 我點頭也道:“容妃娘娘如此心誠,又如此忠心,上天眷顧,總是能誕下皇子的?!?p> 閑聊及此時,就見遠(yuǎn)遠(yuǎn)的有皇后宮中人來傳話,說要召我們前往九州清晏,商議秋狝之事。
如今皇后病勢已經(jīng)大好,但總有力不從心之處,因此容妃雖然回交了鳳印,卻依舊有協(xié)理六宮之責(zé)。
明日就要前往秋狝,皇后與容妃早早的定下了名單與我們說。
皇后坐在主位上,雖然消瘦了許多,但面色終究是帶了點血氣,她柔聲道:“皇上明日秋狝,得帶上幾個宮人。我們后宮素來親睦,皇上也向來恩澤廣布,因此吩咐了,能帶上的,愿意去的,都可以去。我與容妃想了想,此事就不做主了,姐妹們愿意去的就報名便好。”
“我!”話沒說完,愉嬪就跳起來舉了手:“我我我我我!”
皇后笑道:“知道你必然要去,皇上還專門給你準(zhǔn)備了一匹蒙古進(jìn)貢的烈馬,你若能好好馴服,此馬便是你的了?!?p> “好!”愉嬪拍手鼓掌,極為高興。
一邊的舒嬪靦腆開口道:“我……我就不去了,我身上有孕,還是免了顛簸好?!?p> 皇后對我道:“瑾嬪你呢?”
我想了想:“我懷的比舒嬪早一些,如今太醫(yī)說胎象已穩(wěn),應(yīng)當(dāng)可以去了罷?!?p> 皇后點點頭好:“也好,那就也去,只不過就不要騎馬打獵,在營房休息便好。”
最后等安排妥當(dāng),除了平貴人一貫告病不出、慧嬪要照顧體弱的二公主,舒嬪懷有孕不前往之后,所有人都跟著去秋狝。
最后,皇后轉(zhuǎn)而看向一直沒說話的榮貴妃,榮貴妃正撫著茶碗搖著頭,一身紅色艷的讓人不由側(cè)目,而頭頂上的珠翠能把人眼睛照瞎。
皇后也被晃了一臉,扯了扯嘴角看她:“你穿這么多不熱嗎?”
“熱,不重要。”榮貴妃一揚手:“重點是漂亮?!?p> 如嬪在旁邊點點頭:“榮貴妃娘娘最漂亮?!?p> 皇后扯了另一邊的嘴角:“今日無宴會也不是過節(jié),秋狝也得明天,你穿這么漂亮給誰看。”
“給你看?!睒s貴妃很是得意的晃了晃脖子:“皇后娘娘,您不覺得臣妾的姿色,極為出眾嗎?不過歷史上素來是貴妃比皇后美的,這也很正常?!?p> 皇后額頭上的青筋都跳起來了:“我看你主要是太閑了?!?p> “不閑,我可要替你去做一件大事?!睒s貴妃緩緩開口,突然露出一個很狡黠的笑容:“那個伊爾根覺羅氏在哪兒?”
這么一問,大家都有些安靜了下來。
皇后的眼睫也微微低垂,她往后一指:“在后頭跪著祈福呢。”
愉嬪冷哼了一聲:“她倒是命大,剛剛小產(chǎn)又折騰了這么會兒,還沒出什么大事?!?p> 愉嬪話沒落,榮貴妃就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扶了一把得有好幾十斤重的腦袋:“嬪妾有點兒事兒,先告?zhèn)€辭?!?p> 她說完,搖著帕子往后頭的佛堂走。
我想問她去做什么,被容妃抬手?jǐn)r住了。
我們其他嬪妃都互相看著,你瞧我一眼,我瞧你一眼,心下覺得可能要發(fā)生什么,誰也沒說話。
就連一項最為膽小的芳常在也眼觀鼻鼻觀心,容妃與皇后更是微微笑著聊起了閑天,互相夸著對方的玳瑁指甲好看。
但這也無法掩飾她們從聲音底下透出來的微微慌張。
不一會兒,佛堂里頭傳來一聲極為短促的喊叫,很快就消失了。
我的心下一驚,揪緊了帕子,指甲都嵌進(jìn)了肉里。
再有一小陣,就見榮貴妃從佛堂里頭走了出來,她身后還跟著幾個隨侍的太監(jiān),剛才明明是沒見過的。
事情來得太快,去的也太快,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是愣愣的在當(dāng)場。
皇后一直在喝茶,茶碗蓋碰著茶碗,發(fā)出叮當(dāng)?shù)穆曇簦惶ь^看了一眼榮貴妃,道:“你倒是干脆,只是讓我以什么名義對外說?”
榮貴妃道:“你是皇后,后頭的場面當(dāng)然歸你收拾。我只是貴妃,只負(fù)責(zé)當(dāng)傾國禍水人面蛇心。”
她說罷,輕輕的對所有人笑了笑:“我先走了,諸位告辭。”
她走到門口,皇后一聲攔?。骸皹s貴妃,那你去不去秋狝?!?p> 榮貴妃回頭,一身紅色的衣裝襯的她明艷而不可方物,比天底下的凡俗女子不知漂亮了幾分:“去,當(dāng)然要去。不僅要去,我還要親自去見那三郡王,好好跟他說說我今天的經(jīng)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