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貴人的話讓坤寧宮進入有史以來最大的沉默當中。
還是愉嬪膽大不怕死,試探性的問了問:“我以前在巴林部的時候,曾經(jīng)任過先鋒官上戰(zhàn)場,難道和貴人也一樣么?”
和貴人抬起頭瞥了她一眼:“孤沒上過戰(zhàn)場?!?p> “那……”
和貴人突然嘆了口氣,一直緊促的眉毛放了下來:“孤是原定的王太女,可惜成王敗寇,最后來了這后宮與他人為妾?!?p> “王太女?”如嬪問道:“這大月氏,可是女子為王?”
“是。”和貴人很驕傲的點頭:“孤的母親是大月氏第六代女王。”
“那你的父親是誰?”慧嬪也忍不住問。
“大月氏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焙唾F人道:“我母親后宮男子幾十人,大約是一位少侍生的吧?!?p> 場上的沉默更甚。
就連玉貴人都瞪著兩個明亮亮的眼珠子看她。
“所以……”我試圖緩解一下尷尬而詭異的氣氛:“在你的國家,按理來說,應當是你登基為王,然后后宮三千?”
“是?!焙唾F人道,她的眼睛微微顫動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了難以言喻的憂傷。
我感覺我不太懂這種憂傷,但……勉強能理解。
當做是一個男子被生生變成女子,嫁入后宮……大致上這樣理解就可以了。
場上的所有妃嬪都沒有見過這個陣勢,皇后和容妃都互相看了一眼,沒什么特別的辦法。和貴人剛剛那一句話算是大逆不道,若是追究起來拖出午門斬首也不為過,但是后宮中向來是相互理解,以和為貴。
這和貴人的心情……也是情有可原。
就在當下誰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時候,平貴人開了口。
“所以,你們國家,男子和女子的地位,與大清是反過來的?”平貴人道。
“是。”和貴人點頭。
“那倒是少見,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也可以理解。只是怕你以后就要入鄉(xiāng)隨俗了?!逼劫F人道。
我與平貴人認識這許久,到還是第一次見她如此正經(jīng)的說話,正嘖嘖稱奇,其他諸妃也轉過頭來看平貴人與她講話,就聽平貴人又補了一句:“所以,你們有男寵嗎?”
問完這句,我看見皇后娘娘手捂著胸口,好像有些喘不上氣。
平貴人敢問,那和貴人居然也敢答:“有,我從小就有兩個。不過進宮說是不合規(guī)矩,不讓帶了。”
“他們兩好看嗎?”
“還行,一個比較可愛,一個高大一些,你喜歡我送你幾個?”
“他們服你么?”平貴人繼續(xù)在死亡的邊緣摩擦。
我不知道為什么容妃和皇后都沒有攔她,可能跟我一樣,一邊覺得不大好又一邊探著脖子聽。
“不服就打到服,怕什么?!焙唾F人很是不屑:“男人么,不抽幾鞭子怎么聽得了話?!?p> “喔,這個我有聽說的?!逼劫F人很認真的點頭:“女子之國,男子為奴為婢不說,為女子爭風吃醋傾軋的更加厲害,就應當是這樣的?!?p> 全場都是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
也不知道平貴人是哪里聽說的。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也是很博學了。
“只是這方面的文獻資料略少,我了解的不多?!逼劫F人補充:“至多就知道一個古代的什么誤終生的公主而已。”
“早就聽聞大月氏民風彪悍,只是不知道竟然有如此風俗,實在是……不好接受啊?!被蹕逄ь^望著天花板緩緩道,但我明明看她把和貴人的評分改成了“甲級特等”。
舒嬪是漢人,比滿人的規(guī)矩更嚴謹些,她瞪大了眼睛,抬起頭看向了和貴人問道:“那這……這男女貞潔之事……”
皇后連忙打斷:“無妨,各自國家有各自的規(guī)矩,當年太宗皇帝的愛妃宸妃也是再嫁的,這種事就不討論了?!?p> 容妃也終于將斷了的神經(jīng)給接上:“今日已經(jīng)晚了,各位想必也累了,便各自回宮吧。四位新入宮的姐妹,你們不管從何處來,以前是哪兒的什么人,如今都是大清后宮的妃嬪,希望往后入鄉(xiāng)隨俗,各自安好,可好?”
玉貴人伴著祥常在、劉答應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承聲謝過,和貴人則點了頭,四人便退下了。
退下之后,我們其他的眾人都坐在座位上,撫著胸口,喘不過氣來。
“說實話……”寧兒姐姐突然悄聲開口:“我有點兒羨慕和貴人以前。我不是對皇上不忠啊,我就是有點兒……覺得有點兒意思?!?p> “我也覺得有點兒意思?!比鐙逡睬那奶搅藗€身子。
“那咱們以后都生女兒,生了女兒,看看能不能嫁到大月氏去?!被蹕宓溃p手合十兩雙手的手指不停的點來點去,仿佛已經(jīng)躍躍欲試了。
我們其他人則不停的點頭,覺得她說的很是。
待會開完,已經(jīng)是接近午膳的時候,寧兒姐姐特地來陪我吃飯,還與我煲了湯喝。
“這湯是我懷五阿哥時喝的,極為滋補,你好好的,多喝一點兒?!睂巸航憬阋贿呎f,一邊還親自喂我喝湯,我笑道:“你這是把我當病號了,我只不過是懷孕,又不是大病了一場?!?p> “這懷孕可比大病一場還要兇險呢?!睂巸航憬愫苁钦J真的說:“這宮里頭誰出差錯,我也不愿意是你有些不好的地方?!?p> 她這么一說,我心下十分感動。
寧兒姐姐閑聊了一會兒,問道:“今日里進了四個姐妹,兩個都在榮貴妃宮里,你說,榮貴妃會不會圣眷更濃,得晉皇貴妃了?”
我失笑道:“就算是得晉皇貴妃也是應當?shù)?,她那里幾個新人帶幾個舊人,哪個是讓人不操心的?單說今日的和貴人,她對男子的那番言論,總覺得……有些不大妥當。”
寧兒姐姐道:“你是說她那句‘男人都應該鞭子教訓’什么的……?”
我點頭:“雖說天下風俗各有異,但她若把這個習慣對了皇上……”
我和寧兒姐姐四目相對,寧兒姐姐突然露出一個惡寒的表情:“不至于吧,和貴人看起來也是聰明人,習慣歸習慣,但審時度勢還是知道的?!?p> “我也覺得應該不大至于,只是難免會往這個地方想?!蔽姨拐\道:“至于玉貴人是個可人兒,必定會得盛寵,那劉答應則是皇上仁慈眷顧才得留下的,往后的日子,大抵與芳常在差不多。”
“那祥常在呢?”寧兒姐姐好奇的聽我分析:“今日里她沒說多少話,看起來到就是個大家閨秀的模樣,應該就如你我,或者慧嬪容妃一般是宮中的普通人了?”
我搖搖頭道:“未必……”
“未必?”寧兒姐姐笑道:“難道你覺得她也有什么異于常人之處?”
“我只是覺得,但凡與平貴人有沾染的,都是奇人異士……更何況平貴人、瓜爾佳氏常在、祥常在、玉貴人放了一屋子,不要說麻將,戲臺子都能搭起來了。”
輕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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