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好好的賞花宴,被楊氏女這么一攪和,又變成了一場盛大的八卦。
愉嬪辦事爽快,而大家也怕夜長夢又多,便定了第三日便是結(jié)親的日子。
茹娜仁家鄉(xiāng)遠(yuǎn)在蒙古,便從愉嬪的景仁宮中出嫁,穿的是大紅衣衫,頭戴東珠鳳冠,宗碟寶冊皆有,乃是慎親王嫡福晉發(fā)妻。
而那楊氏女,聽愉嬪身邊的小丫頭道出來再由織心告訴我,她在茹娜仁進門第二天進的房間,由側(cè)門的小轎子抬進去,還沒見到慎親王一面就被趕到偏遠(yuǎn)去看小門去了。
慎親王府內(nèi)原有兩個格格一個侍妾,要么是貴太妃送給兒子的,要么是自幼服侍慎親王長大給的名分,這三個女子還能按日子道慎親王跟前侍候,那楊氏女則已經(jīng)被打發(fā)去給花圃澆園子去了。
“這會不會太過了一些……”我們幾人聚在景仁宮喝茶時,我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茹娜仁出嫁之后第三日當(dāng)回門禮,便來了景仁宮找姐姐玩耍,后幾日更是連天的往景仁宮跑,兩夫妻一個去找哥哥一個來找姐姐,好不熱鬧。
茹娜仁正吃著雞蛋酥,聽見我們問這話時很不屑的笑了一聲:“那楊氏女若不是太驕縱,我也斷不會這樣為難她?!?p> “她做了什么?”我搓了搓我的小手,很是期待的問。
“還能做什么?!比隳热世湫α艘宦暎骸皠傔M府的第一天,我惦念她畢竟是功勛之女,便讓她住在離慎親王書房最近的一個屋子里??烧l知道當(dāng)天晚上,她在隔壁屋子彈起了琴,一邊彈一邊唱什么古詩,還對慎親王說自己心口發(fā)疼,需要人陪伴方可過夜?!?p> “喲——”如妃在旁邊嗑著瓜子點評道:“這明擺著是要爭寵呀。”
“可不是么?!庇鋴宓溃骸叭羰谴蟠蠓椒絹碚f倒也罷了,玩這種小心眼,真是沒勁?!?p> 茹娜仁又道:“第一夜晚上,慎親王推辭不過,倒是去了。第二日我與慎親王用餐——你們是知道的,這夫妻用餐,侍妾得在旁邊侍候,既不能一起吃,也決計不能免了這樁事?!?p> “這可不是么?!比珏贮c評道:“皇后娘娘若是在吃飯,我們這些做妃子的,哪怕是貴妃,也得在旁邊遞筷子?!?p> “可那楊氏女偏偏說自己體弱,晚上又睡不好,要了個凳子在旁邊陪著坐,一邊坐一邊給慎親王扇扇子?!比隳热实溃骸拔业故且苍柿?,結(jié)果我看她一眼,她就一低頭,一副要哭的樣子。”
“她可說了什么?”我問。
“她說,我太兇,她害怕,讓慎親王多哄哄她?!比隳热士粗约盒氯镜闹讣椎?。
“喲——”如妃又拖長了一個音,不過她這回評價不出什么來,只是發(fā)出“嘖嘖嘖”的聲音。
“不過是個漢臣之女,連個漢軍旗都沒混上呢,在親王公主面前耍什么性子?!睂巸航憬悴铧c沒翻出一個白眼:“然后呢,你就由著她這么鬧?”
“我當(dāng)即就給了她一個耳光。”茹娜仁道:“問她我還兇不兇?!?p> “嘶——”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打臉,不好吧?”
愉嬪在一邊道:“可不是呢,滿清宮中不似蒙古,不興打臉,以后要打就打手心,我昨天已經(jīng)跟茹娜仁說過了?!?p> “然后她就哭了?!比隳热剩骸罢f什么彈不了琴唱不了歌沒辦法討王爺開心了,也不知道她受了一耳光跟彈琴有什么關(guān)系。”
“彈琴唱歌?”舒嬪在旁邊笑了一聲:“唱得好么?”
“就那樣?!比隳热蕯[擺手道:“反正我聽著跟妖精發(fā)膩似的?!?p> 我托著下巴問道:“那慎親王如何以為呢?”
“我的意見就是他的意見?!比隳热屎苁钦幕氐溃骸叭绻胁煌庖?,你可以當(dāng)他沒提過?!?p> “阿彌陀佛?!蔽译p手合十,內(nèi)心為慎親王上了一炷香。
“她受了那一巴掌,然后你便打發(fā)她去花房了?”如妃咔噠咔噠的啃著瓜子,跟小松鼠似的。
“還沒有。”茹娜仁道:“我原本想她該懂點事聽點話了,卻沒料到這小丫頭當(dāng)天讓侍女給王爺遞了一首詩?!?p> “什么詩?”我聽了有幾分好奇。
“看不懂?!比隳热实溃骸拔也艑W(xué)幾個漢字,哪看得懂那文縐縐的東西?!?p> “那寫的好不好?慎親王怎么說?”寧兒姐姐追問道:“沒想到還是個能作詩的人?!?p> “哪兒啊,抄的古人詩罷了?!比隳热蕯[擺手:“慎親王看都沒看,直接扔廢紙簍里去了?!?p> “然后呢?”我問道:“這也不至于是個錯吧?!?p> “這的確不至于?!比隳热实溃骸八妼懯自姏]有回應(yīng),過了半個時辰,自己便幽幽的來了。端了個酒盞穿了一身薄衣,說是要與慎親王飲酒賞月。說什么自己在閨閣中時向來喜歡與姊妹一同賞月飲酒作詩,如今進了王府,也想與王爺如此一般?!?p> “我本來一聽,還覺得喝酒,挺有意思,這姑娘或許能當(dāng)個朋友?!比隳热实溃骸罢l知道那丫頭接了一句,說什么好酒得配好詩,若是不能作詩怕是辜負(fù)了好酒也辜負(fù)了月色,還掐著嗓子問要不要教我怎么寫詩?!?p> “這話當(dāng)真說的是陰陽怪氣?!比珏c評道。
茹娜仁與如妃有著共同的見解:“可不是么,她還說什么京城女子都會寫詩,或許只有番邦女子才整天打打殺殺,不像個女人。”
“那你怎么回她的?”我好奇追問。
“我?我怎么會理她這種矯揉造作的話?”茹娜仁一笑:“我蒙古女子向來是直來直去的。所以——”
“所以?”
“我讓她滾。”
“這是原話?”我驚奇問道。
茹娜仁端了碗茶盞:“原話,就一個字滾。然后我就與慎親王收了她的酒,去賞月比武去了?!?p> 說到這兒,我不由得為茹娜仁鼓起掌來。而茹娜仁似乎也反應(yīng)過來了什么:“我這么做,你們會不會覺得我太粗莽,不跟我玩兒了?!?p> “不會不會?!笔鎷暹B忙道:“我們理解你?!?p> 我們也紛紛你點頭道:“我們理解你?!?p> 茹娜仁坐了一下午客便走了,走時,慎親王親自來后宮門口接她。
慎親王見到茹娜仁,一下子笑得人比花嬌,我看他身上帶著一個全新的玉扳指,想來是皇上新賜的,他拿著那個玉扳指就與茹娜仁炫耀:“這個東西我戴著好不好看?”
“好看,你最好看。”茹娜仁輕輕的踮著腳拍慎親王的后腦勺。
就跟拍自己家一個親親小狗子似的。
可我總覺得慎親王走路的姿勢不大對。
一旁的寧兒姐姐也有此問,便問了愉嬪,愉嬪說道:“無事,只是那夜他們夫妻兩人,醉酒比武,慎親王輸?shù)帽容^大,養(yǎng)兩天就好了。”
我在心中又阿彌陀佛了幾句,想來慎親王畢竟年輕力壯,應(yīng)當(dāng)是無事的。
而就在此時,我看見華枝急匆匆的跑來,一般跑一邊喊:“如妃娘娘,如妃娘娘!榮貴妃找您呢!”
“找我?”如妃有些驚訝:“找我做什么?!?p> 華枝一臉焦頭爛額的樣子,就差跺腳轉(zhuǎn)圈了:“您可快點兒去延禧宮幫忙吧,榮貴妃的麒麟到了,那不會飛的鳥也到了,滿宮已經(jīng)待不了人了,您快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