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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洛爾年代記之日輪低語

第七章 雨前之風(一)

奧洛爾年代記之日輪低語 奧洛爾史官 6649 2019-05-22 19:48:51

  “父親,您覺得應該怎么辦?”

  兒子看著父親,而父親卻坐在沙發(fā)椅上閉著眼。

  大廳中,只有倫培爾、他的二兒子魯?shù)婪?、羅蘭菲爾還有一個坐在那里,矮小的十三四歲女孩。

  剛剛送走了索倫菲爾和弗朗索瓦以及迪堪一行人,從迪堪那里得以對那遺族相關的記憶得以一窺的幾位皇室的貴胄此刻,都陰沉著臉。而那個矮小的女孩輕撫著自己黑色的及肩卷發(fā),看著父親、姑母還有哥哥的表情,很清楚,出事了。

  “闊得羅給我們看到了一個事實,一個我們幾年之內(nèi),甚至可能就是今年,就會遭到進攻的事實,”倫培爾的聲音陰沉而沙啞,他沒有把自己寵愛的三女兒雅伊爾和四女兒卡契薇恩留在這里,原因無非是他認為這種事情不是她們這種學院出身的女孩可以解決的,而大兒子被趕走的原因則很簡單,他除了攪亂事情以外,似乎一無是處。

  倫培爾說完這番話,慢慢地睜開眼,看著那個坐在自己正對面,身穿一條滿是花邊的白色睡裙的矮小女孩。這女孩雖然不胖,但是臉龐卻鼓鼓的,像是只在腮幫子里藏滿了松子的花栗鼠。雖然如此,然而這微胖的臉卻沒有讓她看起來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可愛,她有一張看起來過于冷漠的臉,仿佛對所有人說著同一句話“去他媽的,跟老子有個毛關系”。

  “五姑娘,我叫你來,是有原因的。”

  “你要是沒原因叫我來,你覺得我會來么?”女孩翻了個白眼,端起桌上空著的水晶杯,而旁邊的仆役看懂了她的意思,小跑過來,給她倒了一整杯的薄荷橘子飲料,她一口喝掉大半杯,然后左手三根手指輕輕敲著桌子“讓我猜猜,是遺族的事兒不?”

  一言既出,魯?shù)婪蚰樕纤坪趼冻隽诵@異,而倫培爾臉上則是困惑,看著父兄兩人這副表情,她冷笑一聲,似乎是想翻個白眼,但是卻被旁邊的姑媽瞪了一眼,急忙收斂起來“蘇瑞爾聚集了一群南境過去的‘流民’,還有數(shù)量巨大的登記教會人口失蹤,爹啊,這正常么?土地法令頒布之后,哪的教會能有那么多人口外流???這不就是遺族么?”

  “你是怎么知道遺族這東西的?”

  “偶然去過一次遺族隱修會,就知道咯,行了,爹你到底有什么事?沒事兒我走了,”女孩露出個不耐煩的表情。

  “是這樣的,有一位親近人類的遺族為我們送來訊息,集結在蘇瑞爾的那批遺族很快就要對奧洛爾發(fā)起全面戰(zhàn)爭,初步估計在五年之內(nèi),”倫培爾表情也很冷,他很不喜歡這個女兒,自己的這個女兒幾乎匯集了自己、羅蘭菲爾和喀夏爾皇后的所有壞習慣,還有那個不知道跟誰學的鼻孔看人的臭毛病,他一直堅信這是自己姐姐還有二兒子過于寵愛這個小姑娘導致的“你覺得應該怎么安排?”

  女孩的表情聽到這終于嚴肅一點,低下頭想了會兒“這樣吧,爹,你要是信得過我,你就把這事全權交給我?!?p>  “這么自信的么?我本來想把這事兒給你二哥處理,”倫培爾看女兒一副不容置辯的樣子,苦笑起來“你有什么根據(jù)能證明你能比你二哥干的更好么?你要是能的話,就交給你了。”

  “得了吧,二哥?二哥不是我瞧不起你,你那邊最近還兼顧著安哈特省行政督的稅務顧問吧,這么大的事兒二哥要是能兩面兼顧,那我大哥都能考試考滿分了,”女孩翹起二郎腿,翻了個白眼“爹,你先給我分二百個騎警,一個月之內(nèi)我給你捆一個遺族頭頭來讓你審,好吧?!?p>  “一個月前之內(nèi)要是沒能完成你的許諾呢?”

  “那。。?!?p>  “那你每天就好好回這來吃午飯和晚飯,就這么定了,”倫培爾從桌上拿過一個酸橙子,直接丟給女孩,而女孩也直接接住了那個橙子“姑娘多吃點水果?!?p>  “你在我身邊插眼線?”

  “別說的那么難聽,就是個洛特蔻德的健康顧問,”倫培爾自己也從果盤里拿了兩粒葡萄“期待著你的好消息,科寧菲爾?!?p>  女孩站起身,只是點點頭,就直接走了出去。

  倫培爾看到門已經(jīng)關嚴了,轉頭看向正在處理公文的羅蘭菲爾和吃葡萄的魯?shù)婪颉澳銈z,誰能跟我講講,這小姑娘這么多臭毛病是誰慣出來的?”

  羅蘭菲爾和魯?shù)婪驅σ暳藘裳?,羅蘭菲爾毫不猶豫地用她的蘸水筆指著魯?shù)婪颍數(shù)婪蛞部扌Σ坏玫膿u搖頭。

  “行吧,能辦事辦明白,佩蘭這個姓掛在她身上也算不被辱沒了?!?p>  科寧菲爾很顯然是不知道屋中這些對話,她帶著自己的四個小跟班,一路走向大門口。

  “你,去聯(lián)系下弗朗索瓦老師,聽說他們那前幾天收了幾個遺族襲擊者,如果可以的話帶到我這審,不行的話,我去他那也沒問題。你,去聯(lián)系彌艾爾老師,問問能不能借幾個遺族小孩過來,最好是信使和拷問者。還有,你,幫我聯(lián)系下五席議會,日輪遺族的事得提上正式議程了,”科寧菲爾說完這些,看著自己背后就剩下一個的跟班,又看了看幾乎有三個自己高的馬車“你,抱我上車?!?p>  ====================================================================

  伊斯卡尼亞作為古代傳說中皮詩人的后代上岸后的居所,并沒有像一直宣稱自己是皮詩人正統(tǒng)后代的布里托尼亞人一樣擅長造船,整個伊斯卡尼亞的海岸多是海防建筑,只有一兩個大港口,至于船廠則只有一到兩座,大型船只的造船技術則幾乎是完全空白。

  無獨有偶,因為伊斯卡尼亞充足的光照、潮濕的氣候以及全年的高溫,使得伊斯卡尼亞人成為奧洛爾最優(yōu)秀的船只建材產(chǎn)地,伊斯卡尼亞柚木在新大陸開拓之前一直在奧洛爾沒有任何競爭對手,就算在新大陸的幾座殖民地開始出產(chǎn)優(yōu)質柚木之后,因為運輸距離的問題,布里托尼亞和阿羅尼亞的大型船只依舊非常依賴伊斯卡尼亞出產(chǎn)的優(yōu)質木材。

  整個伊斯卡尼亞的南部,就是劃出來的一片又一片的柚木林。而這樹林中,則藏匿著不少見不得光的東西或是人。

  一個大概二十上下的年輕男人穿著鹿皮大衣,他身穿粗麻布褲子還有鹿皮靴,看上去是這片林地的護林員一樣。

  男人把馬拴在林子邊上,背起馬屁股邊上的一個筐,轉頭四處掃視了一圈,然后提著一盞小燈走進了林子內(nèi)。

  走了一會兒,他看到了一棵已經(jīng)長成的大柚木上系著一根紅色的絲帶,他貓下腰,又轉頭掃視了一圈,拿過筐里的大掃把,在一塊地上掃了掃,把最頂上的土掃掉之后,露出了下面的一個門板。

  男人從筐里拿出一個小包挎在身上,然后把筐和掃把都放到樹旁邊,掀起門板,下到梯子上,拎著燈關上了門板。

  大概向下爬了十幾米,就下到了底部,男人拎著燈,走過極窄的過道,大概幾十米,就到了一處十米見方的像是大廳一樣的地方。

  大廳中坐著七八個年齡不一的男人還有幾個女孩,他們幾乎每個人面前都有不少的文書,這些文書中有各大部門的通知、伊斯卡尼亞的報紙還有一些軍事學院或是洛特蔻德大學的期刊。他們在另一張紙上分類抄寫著這些內(nèi)容,而一個坐在整個屋子正中的老人則不斷地掃視著整個房間。

  “最近有什么新的軍事相關的新聞么?”

  “報告老人家,很少,多數(shù)都是新一期軍官畢業(yè)生的分配問題,今年的春季畢業(yè)生多數(shù)都分配在了阿羅尼亞還有騎警,”一個正在抄寫佩蘭軍事學院出的報刊的年輕男人站起來,說道“不過好像東部集團的總司令要在特里古奧城墻一帶進行演習?!?p>  “嘁,怕不是有人走漏了風聲,這件事單獨抄錄到給中心還有南境諜報總部的文書上,”老人吩咐了幾句,然后轉過身來,看到了剛剛爬下來的護林人“你來啦,見到弗倫索西亞那邊的聯(lián)絡人了么?”

  老人的臉,無論看多少次,他都覺得讓人不寒而栗。

  整張臉沒有半塊好皮,幾乎全都壞死,頭皮也是一樣,有的地方還掛著黑色的死皮,而有的地方則是剛剛長出的白色的新皮還有已經(jīng)變成正常些顏色的表皮,整張臉就像是一個地圖,但是加上五官之后,更加地讓人感到害怕。

  老人的右眼,是一個黑乎乎的血洞,似乎已經(jīng)瞎了多年,而鼻子也不知為何少了一半,露出了鼻子上的軟骨。

  聽說老人的名字叫凱歇斯,是早些年的共和派,刺殺皇帝的時候被當成尸體丟進尸堆,找了個機會跑了,然后輾轉各地,卻因為被通緝而幾乎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自己毀容,結果毀容的時候一個不小心,還弄瞎了自己一只眼睛。這樣才算是能找到些力工的工作,后來慢慢地在伊斯卡尼亞組織起一些紡織工人和礦業(yè)工人抗議,后來演變成了第二次共和叛亂,在那時被騎警的軍刀削掉半個鼻子。也算是位傳奇人物了。

  不過護林人跟他沒什么關系,畢竟自己只是個拿錢辦事的,護林人刻意避開了凱歇斯那只閃爍著堅毅光芒的眼睛,從挎著的小包里拿出了一疊報紙還有幾件報刊,遞給了旁邊的專門負責分揀文件的女孩“見,見到了,閣下?!?p>  “最近,弗倫索西亞的情況,也不是很好啊,聽說首都站被一鍋端了?”

  護林人被老人陰冷沙啞的聲音嚇出了一身冷汗,顫抖著低下頭“好,好像是的。”

  “老人家,這有一封那邊給您的信?!狈謷募呐哪且化B紙中摸出一個信封,小跑著遞給了凱歇斯。

  凱歇斯顫抖的手打開了那封信,慢慢地把信從信封中抽了出來,掃視了一下上下文,那姑且看上去像是眉頭的部位微微皺起,砸了咂嘴然后站起身“小伙子們,送出這一批之后,就準備撤了,南境帝國內(nèi)部有人在刻意地拔除遺族的據(jù)點?!?p>  “???老人家,你給我看一下?”坐在墻角,一個膚色灰白,滿頭褐色卷發(fā)的男人站起身,拿過老人手中的信,讀了出來“近日,弗倫索西亞下多個支部遭到皇家騎警襲擊,我部迫于壓力緊急轉移至海上,預計十日至二十日內(nèi),伊斯卡尼亞與阿羅尼亞的騎警會有動作,故此知會貴部,盡快轉移,保留組織,以待大軍?!?p>  “的確應該準備收拾東西了,伊斯卡尼亞的騎警總督察叫什么來著?”凱歇斯又坐回到椅子上,閉上眼睛,喝了口酒“好像是埃米爾.塔烏斯德吧,當年塔烏斯德將軍的侄子對吧,如果能確認南境帝國的確正在清查遺族的話,這位的話,估計會無條件向皇帝的決斷靠攏吧?!?p>  “不是老人家,咱們在伊斯卡尼亞經(jīng)營了這么多年,就這么撤了?”那個年輕男人似乎并不是很甘心。

  凱歇斯隨手拿過一支蘸水筆和一張紙“蘭德里,我已經(jīng)這個年紀了,轉移對我沒什么好處,但是你還年輕,你還有奮斗的時間和空間,沒必要在這一棵樹上吊死。”

  “可是。。?!?p>  “沒什么可是的,命沒了,什么都沒了,”凱歇斯在那張紙條上蓋上這個支部的印戳,然后遞給那個被他稱作蘭德里的青年“去,把這個送到別烈巴奈爾,通知他們也準備轉移?!?p>  “為什么我去?”蘭德里很意外,通常這種信件是有聯(lián)絡人專門在各個支部送來送往的,他作為這個支部的小頭目,沒有理由去送這種信。

  但是他看到了凱歇斯那只獨眼中,殘存的堅毅和懇求,只好接過紙條,跑上了另外一個方向的樓梯。

  凱歇斯看著蘭德里跑了上去,隨后拍起了巴掌“好了好了,同志們,把抄錄好的收起來,沒抄好的和原件都剪碎埋起來,快快快,動起來!”

  說完,幾個年輕的男人就抄起邊上的鏟子,開始在房間的正中開始挖坑,而女孩們則麻利地拿起了拆信刀或是剪刀,開始把手邊的報刊之類都撕成碎片。

  “注意一下,拆的碎一點,軍事報刊和政治雜志這兩樣,抄錄了的可以撕,沒抄的帶上就行,”凱歇斯從旁邊抄過一根木棍,權當拐杖拄著,然后在整個地下室中巡視了起來。

  大概過了兩三個小時,文件基本上都整理完了,坑也挖好了,就在這時,一個人從樓梯上跑了下來,滿頭大汗“閣下!閣下!皇家騎警找過來了!”

  凱歇斯腦袋里轟得一下,他沒想到騎警的速度會這么快,信使剛過來告知他們這個事情,馬上就被騎警找上門了。

  此刻,他已經(jīng)沒時間想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急忙揮起手來“快快快!從緊急出口走!快點!”

  可是剛說完這幾句話,他就發(fā)現(xiàn),那個護林人背后,站著兩個一身黑色短制服,下身是馬褲馬靴,戴著黑色長檐帽,手中拿著一把長騎兵劍。

  這個眼神陰沉的騎警一把把面前的護林人拉到自己身后向整個大廳中的人喊道“各位,你們因為非法集會和間諜罪嫌疑,而被皇家騎警宣布逮捕,希望你們不要進行抵抗?!?p>  很快,另外一邊的樓梯上也走下來了幾個同樣手中拿著騎兵劍的皇家騎警,跟在他們身后的,是一個表情陰沉,穿著白色花邊睡裙的女孩。這個女孩看起來也就十三四歲,黑眼圈格外濃重,像是涂了一層眼影一般。她牽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的手,慢慢地走下了這多少有些陡峭的臺階。

  事情發(fā)展到這步,就很清楚了,護林人,應該是把他們出賣了。至于弗倫索西亞的分部,估計也是兇多吉少。

  “各位,希望你們能。。?!迸傞_口,就傳來一聲槍響,一個右手已經(jīng)變成巨爪的遺族,腦袋上在一瞬間被開了一個小洞。

  女孩回頭看了眼剛剛開槍的騎警,又看了看那個腦袋上被開了洞的遺族“唉,各位,希望你們不要負隅頑抗好吧,難道你們就那么想被卸了四肢再帶到騎警總部么?”

  凱歇斯看了眼那個女孩,那張微胖的臉上居然有一個禿鷹鳥喙一般的大鷹鉤鼻,看起來格外地眼熟,就像是那位幾十年前,戴上了皇冠的皇帝。

  “我是科寧菲爾.佩蘭,皇帝的五女,現(xiàn)在全權接手了遺族相關事務,以后咱們還有的聊呢,沒必要弄得這么僵,對不對?”女孩臉上掛著一絲詭異的冷笑,然后指著角落里的一個面色焦急,但是很明顯不是因為要被捕而焦急地年輕女人“那邊的‘信使’,消息送不出去是吧,不用意外,你們會運用遺族的力量,我們也會。好了,現(xiàn)在,愿意配合的幾位請自己抱住頭趴在地上,不愿意的配合的嘛,自求多福?!?p>  此時,整個大廳中已經(jīng)涌進了至少十個皇家騎警,而樓梯上還站著五個手中拿著火槍的射手,只要稍有動作,可能就會被一槍爆頭。許多人已經(jīng)看清了局勢,趴在了地上,雙手抱頭。凱歇斯自然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個。

  他這樣的老人,趴下當然不意味著放棄抵抗,他將手慢慢地伸到旁邊桌子的底部,那里有一把用膠帶貼在上面的匕首。

  看著那些趴在地上的年輕人,想要反抗一下的人多數(shù)都被貼身一劍刺死,最終,剩下的只有他這個多數(shù)人并不覺得他有什么威脅的老人了。

  “我要同五公主殿下講話!”

  這聲音自然驚動了正準備離開這陰冷潮濕的地下室,回到地面上的科寧菲爾,科寧菲爾回過頭,看著這個面部已經(jīng)不成人形的看似老人的人,臉上露出了極大的嫌惡“怎么了?你說?!?p>  “您剛剛說令尊是皇帝陛下,那我作為一個罪人,想問問您,您對皇權,有什么看法?”

  凱歇斯的質問讓科寧菲爾頓時來了興趣,她走下臺階,隨手拉了一張椅子坐在上面“如果這是一個罪人的問題,那他想知道的,無非是他所受的判決是否公正,可是你所問的,是皇權,還是拋去您罪人的身份,把您的問題再好好重新問一遍吧。”

  凱歇斯那張似乎只是臉上長著的一條縫的嘴也微微揚起了弧度,他用那只精光閃爍的獨眼看著面前的五公主“我想知道,您認為,皇權的存在,正當么?”

  科寧菲爾愣了下,閉上眼睛想了想,睜開眼后,她笑了起來“何為正當?您問的若是,皇帝的存在是否合乎古往今來一切社會的規(guī)則,那自然,皇權是強者所必然擁有的權力。力量則始終是正當?shù)?。?p>  “以力量行殺戮,暴力,那也是正當?shù)拿???p>  “什么是正當?shù)??難道殺戮和暴力就天然地不正當么?一個犯了滔天大罪的人,你難道想把他鎖在籠子里一輩子讓他反省自己的過失么?絞架和斷頭臺是人類社會的唯一真理,一切發(fā)生在那上面的死亡,都是正當?shù)?。?p>  老人點點頭“哦,這樣啊,那請問您,是誰決定了那犯罪者的死亡呢?”

  “律法。”

  “那律法,體現(xiàn)的是誰的意志呢?”

  科寧菲爾站起身,笑出聲來“呵,律法體現(xiàn)的,當然是皇帝的意志?!?p>  “嘶,那,就不對了呀,”老人抽了口涼氣,他隱隱作痛的肺部發(fā)出了破舊風箱般的響聲“律法所規(guī)范的,是人類社會中的秩序,那為何,其所體現(xiàn)的,卻是皇帝的意志呢?”

  看著科寧菲爾似乎沒反應過來什么情況,凱歇斯繼續(xù)說道“整個南境有逾千萬人,這幾千萬人都按照《倫培爾大憲》來生活,那請問您,皇帝有何權力,去規(guī)定逾千萬人的生活呢?”

  “因為。。。因為皇帝有力量?!?p>  “也就是說,您認為,力量,才是這世上的唯一真理,”凱歇斯鼻孔出氣冷笑兩聲“那又有什么制定律法的必要?為何不像五百年前那樣,讓各地的領主去決定每一項罪責的判罰呢?陛下為何又要制定這樣一部律法,去粉飾建立在暴力上的絕對強權呢?”

  科寧菲爾愣在了那里,這位老人的學識遠超她的想象,他的議題甚至可以拿到洛特蔻德的社會學學科部單獨進行討論。這個老人,說到底,是在質疑父親稱帝的正當和合法性,而她能想到的會質疑父親的人,只有幾十年前和十年前的共和派暴亂。

  “算了,不難為殿下您了,您是暴力,這個絕對強權的維護者,您自然不會認為暴力是錯的,但是請您想一想,真正的正義,是生于眾人意志的公義,還是暴力所貫徹的律法呢?”說完,凱歇斯右袖中滑出一柄匕首。

  此時,那些騎警的射手們也都多少有些疏于防備。他們看到那柄閃著寒光的匕首,頓時心中一寒,這五公主雖然不太為皇帝喜歡,但是卻是最寵妹妹的二皇子的心頭寶。而往長遠來看,二皇子是皇位的有力競爭者,如果這五公主真的有什么閃失,恐怕自己這輩子都難以升遷了。

  不過,下一秒發(fā)生的事情,讓他們不知是高興還是驚詫。

  老人拿著匕首,直接刺進了自己的喉嚨,他那張地圖般毀容了的臉上掛著一個令人驚駭?shù)睦湫Α靶」鳎DL壽?!?p>  看著這個老人的血噴涌出來,直直地噴到自己身上和臉上,科寧菲爾沒有同齡人那種見到死人本能的恐懼,也沒有因為老人的話開始思考。她只是從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臉,皺起了眉“回騎警總部吧,幫我吩咐一聲,給我準備下洗澡的地方?!?p>  她站起身,看著地下室中一地的尸體,冷哼一聲,走上了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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