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心里的疤
在離去之前，張揚問了一個問題：
“馬先生，你還是學生，為什么不去學校上課呢？”
馬偉點了顆煙，抓著自己雜亂的頭發(fā)，眼中全是痛苦，苦笑道：
“沒有依依的學校，我還去那里干嘛？”
……
從馬偉家離開，坐電梯下了樓，李格有些感嘆：
“這個馬偉真的很：愛冉依依呀?！?p> 或許是電梯下降的原因，張揚有些頭暈，沉默著點頭，從馬偉的表現(xiàn)來看，他確實與整件事情無關(guān)，而且還深愛著冉依依。
但是，他總覺得奇怪。
剛剛進馬偉家的時候，他在馬偉身上聞到了一絲淡淡的香氣。
那是古龍香水的味道，張揚曾經(jīng)忍痛買了一瓶，準備用來撩妹，所以他對這個香水的味道很是敏感。
一個住在垃圾遍地的出租屋里的人，成天聞著家里的臭味，又怎么會在身上噴香水呢？
這個馬偉絕對隱藏著什么，而且怎么可能這么巧，他住的地方正好正對著孫小玥的家。
“李格，你以前有沒有搜過馬偉住的地方?！彼雎曉儐枺詫︸R偉抱有懷疑。
“你的意思是馬偉偷了冉依依的尸體藏在了家里？”李格搖頭：
“之前我們搜過馬偉家，他住的地方就這么大一點，根本沒有藏尸體的地方，再說就算是他偷的，也不可能明目張膽藏在家里吧?！?p> 說完，他揉了揉后脖頸：
“不過也是奇怪，每次從馬偉家里出來都覺得有些暈乎乎的，或許是他家里太臭了?！?p> 張揚摸了摸鼻子，他也有些頭暈，不過也沒有多想，和李格一起走出了電梯。
出了電梯后，張揚讓李格自己先走，他準備去一趟孫小玥家。
上午孫小玥說的太模糊了，他準備趁著這次機會好好了解一下事情的始末。
依舊是田蕓開的門，見是張揚，她先是一喜，而后又有些疑惑：
“張醫(yī)生，不是上午才來過嗎？難道你知道怎么治療小玥了嗎？”
“不是，我剛剛在附近辦事，順便來看看小玥?！睆垞P一笑，看向窗戶外。
正對的馬偉房間內(nèi)，馬偉站在窗戶旁，見張揚望來，一把拉上了窗簾。
“這家伙……太古怪了?！睆垞P搖頭。
田蕓把他請進了房間，輕聲說道：
“小玥剛才吃了點東西，現(xiàn)在正在房間里?！?p> “好的，我去看看她吧。”張揚換上鞋套，敲了敲孫小玥的房門：
“小玥，是我，張醫(yī)生?！?p> “請進。”房間里傳來孫小玥的聲音，聽起來還是有些虛弱，但是比剛開始多了幾分生氣。
張揚打開門，又把房門鎖上。
或許是吃了點東西，孫小玥臉上多了幾分血色。
“好些了嗎？”張揚坐到床邊。
“好一點了。”孫小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張揚目光閃爍，思考著怎么開口。
孫小玥看出了張揚的猶豫，主動開口：
“張醫(yī)生，你有什么話要說嗎？”
組織了一番語言，張揚嚴肅說道：
“小玥，你告訴我，你在學校是不是偽裝出了家庭富裕的樣子，而且還欺負了一個叫冉依依的人。”
聽到冉依依的名字，孫小玥臉上的血色瞬間消失，嘴唇開始顫抖。
眼看著孫小玥又要受刺激了，張揚急忙抓住她的手臂，聲音緩和下來：
“沒關(guān)系，你不用害怕，我問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救你?！?p> 他不斷安撫著孫小玥，幾分鐘后，孫小玥的情緒才逐漸平復下來，緩緩說道：
“我從小家庭就貧窮，父親的去世更是讓家里的經(jīng)濟條件雪上加霜，這也導致了我極度自卑，在讀高中的那段時間，因為自卑，我經(jīng)常受到同學們的霸凌?！?p> 孫小玥眼眸顫抖，高中那段回憶對她來說是永久性的傷害，是潛藏在心里的疤痕，一旦撕開就是鮮血淋淋。
張揚沒有開口，只是輕輕嘆了口氣，靜靜傾聽。
“后來到了大學，我不想再這樣了，所以我把我自卑的源頭藏了起來，出手闊綽，背各種名牌包，雖然四周的同學都不怎么喜歡我，但沒有人再來欺負我了，我以為，我可以永遠忘掉高中的那段記憶?！?p> 孫小玥將頭埋在臂彎里：
“直到，我注意到了冉依依?！?p> 她的語氣有些奇怪，似乎在恐懼，又似乎在咬牙切齒：
“她和高中的我真的很像，自卑，懦弱，總是一個人躲在最角落，不知道為什么，從我注意到她那時候開始，我的心中就有無邊的恨，我不知道我是恨以前的自己還是在恨她……”
“所以你就霸凌她？”張揚看著孫小玥，心情復雜，不知道該是厭惡還是同情。
一位校園霸凌的受害者最終變成了施暴者。
這個孫小玥在校園霸凌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心理疾病，她把對以前懦弱的自己的憎恨轉(zhuǎn)移到了無辜的冉依依身上。
她把自己的心中的傷疤給隱藏起來，拿著刀，在冉依依心口同樣的位置劃上了重重的一刀。
她把以前被人欺負的痛苦變成了她欺負別人的快樂。
張揚覺得喉嚨有一點干，說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你們?yōu)槭裁匆ネ婀P仙游戲？”張揚悠悠嘆了一口氣。
“我也不知道，是丁倩拉著我去的，她那段日子好像一直有什么心事?！睂O小玥回答。
丁倩？
張揚眉頭微微皺起，丁倩在整個事情中參與度并不高，像是被孫小玥牽連才會自殺。
“那你們玩筆仙游戲時看到了什么？”他接著問：
“是冉依依嗎？”
孫小玥把頭埋得更低，渾身劇烈抖動，好像在抽泣。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p> “我沒想到，她會自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p> 她的口中不斷重復著對不起，似乎這樣可以減輕她內(nèi)心的愧疚。
“張醫(yī)生，你一定要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孫小玥拉著張揚的手，因為太用力的原因，抓得張揚手臂有些疼。
現(xiàn)在她唯一能求助的就只有張揚。
張揚輕拍著她的背，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xù)詢問。
天色暗淡，等孫小玥哭累睡著以后，他才輕輕打開門走了出去。
謝絕了田蕓的晚餐挽留，走出了芳華小區(qū)，張揚看著入眼的燈火，心中莫名的有些難受。
手臂上還殘留著孫小玥抓的手指印，夏夜的風也沒有將他難受吹散一點。
他今天看到了一個脆弱生命的絕望求救，但是等他深入了解，剝開了脆弱的外殼，發(fā)現(xiàn)的卻是傷痕累累的殘忍。
“這個案件比我想象的還要復雜啊?！弊旖强酀?，張揚回頭望向被夜色籠罩的芳華小區(qū)。
在這個案件中，最無辜還是那笑容靦腆，嘴角有梨渦的冉依依。
“孫小玥，馬偉，丁倩，冉依依……”
“所有的源頭都在冉依依自殺的那間教室里，明天是國慶小長假，學校里沒人，正好去找一找線索……”
“順便干一點正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