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生活里的坑

　　我站在樓梯前，不安的踮踮腳，晃著手里的車鑰匙。

　　“哎，你的鑰匙?！彼竭^我要去穿鞋，我著急喊道。

　　“什么鑰匙?”

　　“車鑰匙。”我遞到他跟前，“你應(yīng)該要用吧？”

　　“不用。這是我私人的。”我知道是你的，唉，有錢人，不用提醒我。

　　“我是說我的東西你不用著急還，你可以隨便用?！彼忉尩?。

　　“明白?？墒恰?，好吧?！蔽铱紤]著支吾道。

　　“那我走了。你的傷也好了，不用老窩在家，不過工作還是要好好做。嗯，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guī)退嘀欣钕渫T外，我心里突然有一種送別愛人的不舍感。

　　門關(guān)上的聲音打斷我的幻覺，我拍拍自己的臉，清醒清醒。

　　哎喲，可我真的好煩，他到底有沒有親我?對我到底是什么樣的感覺?到底要怎么樣才能知道他到底怎么想呀!神吶!告訴我吧。哎，對了，之前花語的事情我還沒確認(rèn)呢！這兩天忙著小荷的婚禮差點(diǎn)把這事給忘了。

　　我趕緊跑上樓，可在最后一級樓梯處又停住了。到底要不要翻他的東西?這樣真的好嗎？

　　“……用銀白色的婚禮畫一場婚禮，度過每個四季永不分離……”電話響了，是小荷。

　　“喂，怎么了？昨晚不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嗎？謝謝您老這么快記起你的姐們。”我貧嘴道。

　　“你生氣了？”

　　“為什么生氣?”

　　“聽說昨天你在席間被懟了?！?p>　　“呵呵……放心好了，我沒有那么玻璃心?！彪m然嘴上是這么說，可真實的情況是昨晚郁悶到喝酒，好像還酒后失德了。

　　“那就好。明天有空吧？明天我們見一面吧?！毙『烧Z氣突然變得有點(diǎn)傷感。

　　“好啊?！蔽抑浪窍敫腋鎰e了。

　　“對了，確定花語的事了沒有？”小荷八卦的心從來都不會停止。

　　“沒有?！蔽覈@口氣。

　　“你該不會還在想什么侵犯隱私之類的吧？既然他讓你住進(jìn)他的家不就證明他允許你看他的隱私了嗎？”小荷這是什么腦回路。

　　“我還是覺得不太好?！?p>　　“你這人實在是太死板了，給自己一點(diǎn)勇氣，告訴自己你就是朗太太，你就是這屋的主人……”

　　“小荷你是有白日妄想癥吧！”我罵道，有人給自己這么壯膽的？

　　“哎呀！你說你到底想不想知道他心里到底有沒有你?！毙『刹荒蜔┑馈?p>　　“想?！?p>　　“那去找證據(jù)。加油！”我仿佛看到了小荷舉著手一腔熱血的喊著。

　　“好！我就做一回偷窺者?！?p>　　“那明天見?！?p>　　“拜拜。”

　　我踏進(jìn)朗風(fēng)清的房間，我才想起我下去的時候太恍惚忘了疊被子，不過，現(xiàn)在床上的被子是整齊的，那是朗風(fēng)清疊的嘍？

　　從哪里開始好呢？我環(huán)顧一眼，嗯，從書架最靠譜。我把自己搞得像做賊一樣，心里緊張極了。打開抽屜，里面只有一個充電寶。我又翻開了桌子上的一些過期的企劃書，可那些都是打印版的，上面只有一個他的藝術(shù)般的簽名，靠這個名字我要是能鑒別他的筆跡那我就是神呀。隨便翻了幾本書，找不到一個手寫的字。對了，床頭柜還沒有搜。我轉(zhuǎn)到床的另一邊，打開床頭柜的抽屜，果然，這有一個舊筆記本。我小心翼翼拿起來，想翻開又不敢。如果他真的喜歡我，我該怎么辦？如果他不是喜歡我只是對我有內(nèi)疚感，那我又該怎么辦？

　　我還是翻開了有了毛邊的筆記本，仔細(xì)讀著他寫的每一個字。

　　3月8日

　　今天我考了學(xué)校的年級的第一名，可是爸沒有一句稱贊反而因為弟弟想要我的滑板我沒舍得讓給他而罵了我。從小，只要是弟弟喜歡的東西我都要讓，而弟弟是我有什么他都想搶，我知道，他不僅怕我爭寵他還看不起我。

　　4月5日

　　媽今天被爸打了，我很想沖出去保護(hù)媽，可是我看到了媽用眼神喝止了我，我退縮了。我恨我自己。弟弟在旁邊冷漠的眼神讓我的心不寒而栗。

　　……

　　10月10日

　　我碰到了隔壁的蘇晴，她長得可真漂亮，我今天終于鼓起勇氣約她去看電影，她答應(yīng)了，我開心得腦子都比平常靈活，平時要做一個鐘頭的作業(yè)我不用半個小時就做完了。我知道我在期待著和她的電影。

　　10月11日

　　昨天的電影泡湯了，弟弟不知道什么時候知道這件事報告給了我媽，我被抽了兩下藤條并罰了這個月的零用。可我不后悔約蘇晴。讓我憤恨的是，弟弟昨天偷偷赴了我的約，還告訴蘇晴我是因為想學(xué)琴而爽約，他是替哥哥來履行承諾的。

　　10月15日

　　今天和蘇晴偶遇，我跟她打招呼她沒理我。

　　……

　　之后的日記里蘇晴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了。

　　5月17日

　　我媽得了胃癌，醫(yī)生說她活不過今年了。我就要失去唯一愛我的人了。

　　6月1日

　　我忙著備戰(zhàn)高考，可是心里擔(dān)心我媽，怎么也專心不起來。我爸不準(zhǔn)我回家住，他說會影響考試，我媽也不讓我去醫(yī)院，也說怕影響我考試。我在害怕，可沒有一個人可以安慰我……

　　6月8日

　　剛出考場我就見到了司機(jī)老李，他告訴我快點(diǎn)醫(yī)院見我媽最后一面。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我真的覺得自己很渺小，什么也做不了。

　　……

　　7月19日

　　我媽離開一個來月了，至今我還沒有適應(yīng)。爸又帶來了另一個女人，他要求我叫她媽，我叫不出口，我的倔強(qiáng)惹怒了我爸，他給了我一巴掌，我現(xiàn)在理解我弟為什么那么狠我了。

　　……

　　每個人的生活里都有一個又一個坑，看來朗風(fēng)清踏到的并不比我少。但我沒想到他年少時候的生活簡直就是一部現(xiàn)實版的韓劇《繼承者》。他表面的陽光內(nèi)心是要多堅強(qiáng)才能顯現(xiàn)出來。我嘆口氣，突然覺得心痛起來。

　　我把筆記本原封不動地放回抽屜里。

　　朗風(fēng)清的字寫得遒勁不失秀麗，是行書，花束包裝紙上的字雖然也是行書但它是普通中華字帖的行書，風(fēng)格完全不一樣。雖然說不排除書寫風(fēng)格的變革，但很顯然筆記本的書法技藝明顯在花束包裝紙之上，人的字不可能越寫越差吧？

　　事情的結(jié)局早在預(yù)料之中，但不管他愛不愛我，我都會好好愛他。

　　“……用銀白色的婚禮畫一場婚禮，度過每個四季永不分離……”

　　“喂，媽?！?p>　　“西月，你工作怎么樣了？”我媽從來都只關(guān)心我又沒有男朋友什么時候開始關(guān)心起我的工作來了。

　　“還好?！蔽掖鸬?。

　　“嗯……”

　　“有什么事嗎……”

　　“你還有錢嗎？能先借點(diǎn)給媽嗎？”我剛把車險的錢給完西洋，還能拿得出來的錢就只有那只股票了。

　　“什么事急需錢？”難道是爸的豬場出大問題了？

　　“你爸……”果然是。

　　“你爸借了高利貸?！?p>　　“什么？為什么？”

　　“他賭博輸了五十萬……我不是叫你勸著他嘛！你都干什么去了！”

　　“我……我現(xiàn)在沒那么多錢，不過你先不要著急，我想辦法。那幫人不會對爸怎么樣吧？”那些人可都是討江湖的亡命之徒，爸，你怎么能這樣糊涂。

　　“你爸沒事。那你快點(diǎn)想辦法?。∷麄冏蛱煲呀?jīng)上門逼債來了?！蔽沂媪艘豢跉?。

　　掛了電話，我癱在地上，我該怎么辦？果然，我還是要收回說要好好愛朗風(fēng)清的傻話。好好愛他，我憑什么呀？

　　昨晚一夜無眠，黑眼圈怎么撲粉也遮不住。想干脆順便涂點(diǎn)防嗮就出門好了，但轉(zhuǎn)念一想，不能讓小荷擔(dān)心，所以又花了一番心思在這塊烏云密布的臉上。

　　來到餐廳前，我定定自己的心思，努力忘掉煩心的事情，露出一個真心的微笑。

　　“小荷?！蔽蚁虿贿h(yuǎn)處的她打招呼。她興奮的回應(yīng)著我，招呼過去坐下。

　　“給你點(diǎn)好了你最喜歡的蛋糕和咖啡?！毙『尚σ饕鞯乜粗?。

　　“謝謝。陸建怎么不跟你一塊出來？”我喝了一口咖啡，覺得異常的苦，“你倆現(xiàn)在應(yīng)該好得像一人才對呀。”

　　“嗯。他在收拾行李。”小荷突然認(rèn)真起來，“有一件事要告訴你?！?p>　　“什么事？”

　　“我已經(jīng)辭職了，也在上海找到了新工作。所以……”

　　“所以以后我們見面可就難了，對不對？”我把她的話接下去。

　　“嗯，我一有空我就會回深圳的，你放心。”她握著我的手，像要發(fā)誓似的。

　　“我一有空也會去找你的。我們又不是隔了兩千光年，見面的機(jī)會多得是。”我拍拍她的手背。

　　“哈哈，就是，沒有什么可以把我們分開?！毙『尚膽B(tài)真的很好，看到她嘻哈的笑臉又回來了我也高興起來。

　　“朗風(fēng)清對你到底是什么感覺？”小荷真的為我的幸福操碎了心。

　　“嗯，就朋友關(guān)系?！?p>　　“?。∷^分了，既然不喜歡你怎么還一直對你保持曖昧不清的狀態(tài)！”小荷義憤填膺。

　　“哎呀，你別這樣啦，你也知道他只是對我存在內(nèi)疚和抱歉感?！蔽野训案馔频剿媲?，“消消氣，消消氣?！?p>　　“你也是不爭氣，怎么就不能主動點(diǎn)表白呢？看你平時也不是什么膽小之輩，怎么在這件事上就一直表現(xiàn)得優(yōu)柔寡斷。真是服了你了?！毙『蓮椓艘幌挛业念~頭，“你什么時候才能醒一醒。唉?！?p>　　“你就別心煩我的事了。對了，想好去哪里度蜜月了沒有？”

　　“泰國。”她笑得很幸福。

　　“哦！可別被美麗的人妖小姐撬墻角?！蔽议_玩笑道。

　　“確實，人妖小姐的美貌我自愧不如?！毙『尚ξ呐牧宋乙幌拢拔液脫?dān)心喲！”小荷配合著我的玩笑。

　　早就告別了青春的我在小荷要離開的那一刻我才真正的感覺到自己是真的“老了”，也許是因為她是我青春時期最重要的組成部分，所以才會有她一直在，我的青春就一直在的錯覺。

　　眼里瞪著朗風(fēng)清的魚兒心里卻在煩心著我爸的事。

　　我把股票放掉了，還差四十萬。本來是小荷可以借我一點(diǎn)的，但是現(xiàn)在她剛結(jié)完婚又要去蜜月，估計她手頭上也拿不出什么錢來，所以我還是決定不要煩她。那能找誰借呢？我身邊有些閑錢的朋友無非就這么兩個，嚴(yán)偉麟和朗風(fēng)清。但他們倆，一個是被我明確拒絕了的，一個是我被暗里拒絕了的，找誰好像都不太好吧?？墒牵绻徽宜麄?，我還能找誰呢？家里面的親戚我是不用想了的，像上次奶奶的事，本來是他們分內(nèi)的責(zé)任他們都能搞出各種幺蛾子，現(xiàn)在我再找他們借，莫說他們確實沒有什么錢，就算他們有點(diǎn)錢也是不愿意拿出來的。豬場里豬又都染病了，想賣也賣不出去，真的愁死人了。

　　小魚啊，小魚，你可就開心了，有個那么有錢的主人，一輩子也不拍被餓著。我把手里的魚食撒了下去。

　　我把手頭上的十萬給了我媽，這兩天我爸一直不敢接我電話，我知道他不敢也不想面對我。

　　西洋想叫方倩找娘家借點(diǎn)，但是方倩是萬萬不肯，她要顧及她的面子。我們也知道當(dāng)初方倩嫁給西洋時頂著家里面的壓力，所以我們也都能理解她，不再多說什么。我只能安慰西洋說我能找出錢來，其實我心里也沒有底。

　　我把朗風(fēng)清家里里外外打掃了個遍，累癱在沙發(fā)上。這幾天整個人就像一只“發(fā)瘟雞”，整個人無精打采。感冒也變得越來越嚴(yán)重，從喉嚨痛到現(xiàn)在的胃都能咳出來。朗風(fēng)清上次說過一周左右就能回來，可是這都十天了，他還是沒有回來。期間他倒是打過兩次電話問我好，我為了不打擾他工作就沒跟他提我家里的事情。其實我很想跟他說，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我知道只有我開口借錢，他肯定會給我，可我不能利用他對我的愧疚感和對我的好。

　　手機(jī)在桌子上震得都差點(diǎn)掉下桌子了我才從自己的思緒里跳出來。

　　“喂。媽。”

　　“西月，最近催債的又來了?！眿尩脑捓飵е且?。

　　“你們沒怎沒樣吧？”我著急問道。

　　“還好，就是……就是……”我媽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樣？”我急得從沙發(fā)上滾了下來，還撞到了桌子角。

　　“你爸不小心把腿摔斷了?！?p>　　“怎么弄的？是不是那幫人欺負(fù)你們了？”我忍著痛不敢呻吟。

　　“和那幫催債鬼推搡中不小心弄的?！?p>　　“你們怎么不報警？”我既氣憤又擔(dān)心。

　　“你知道他們厲害的，如果我報警他們會要了你爸的老命的……”我媽平時在家對待我厲害得緊，可一遇大事就慌了。

　　“媽！你們……唉，我會盡快把錢湊齊的，你放心?！蔽抑荒馨参恐?。

　　“你放心工作?！蔽椰F(xiàn)在可是無業(yè)游民。

　　“我這兩天回去一趟吧。你一個人照顧爸也辛苦，而且我也怕那幫人再來騷擾你們?！?p>　　“其實你回來也好，你弟最近在豬場看著場都回不了家照看?？墒悄愎ぷ髟趺崔k？”

　　“你不用擔(dān)心，我會請好假的，我明天就回家?！?p>　　哎呀，頭怎么那么暈吶。我翻了翻藥袋，開了兩天的藥全都吃完了。算了，躺一下吧。

　　西月：老天總是在你走得比較順暢時在你的前方冷不丁的又給你挖一個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