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若依夸張地張大了嘴巴,提高十二分聲調(diào),叫喊起來。
“禽獸!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禽獸!如果是我,恐怕殺了你都不解恨!簡直是無……”
她喊到一半,視線下移,掃過灶臺一角,語風突轉(zhuǎn),變得有些諂媚。
“不過,來福哥,雖然不知道你的暗器使得怎么樣,但是你的做飯水平,嗯,還是相當不錯的,就比如這個雞腿兒?!?p> 說完這些,她拿起桌上一只雞腿,沒心沒肺地啃了起來。
何天很是無語地瞧著元若依。
這丫頭真是夠可以的,前邊還在喝罵,轉(zhuǎn)眼就被美食誘惑。
不過,也懶得管她。
何天拍了拍來福的后背,出言“安慰”起來。
“來福哥,你肯定還隱藏了什么事情!不是你說的那么簡單。我了解你的為人,或者說我了解你的作風?!?p> “就你那摳腳不洗腳,直接做飯的德性,哪會有女孩喜歡你?而且還是她的滅門仇人!”
元若依正啃的歡實,聽了何天的話一時呆住了,急急出聲詢問。
“小天,你剛才說什么,你說的是真的?這雞腿……”
不待何天有所反應(yīng),就扔掉了手中的雞腿兒,跑出廚房,趴在墻角干嘔起來。
感覺肚里的苦水膽汁都吐了出來,她才回到廚房,揪起何天的耳朵,把他拉到門外,兇巴巴地質(zhì)問。
“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你是不是故意的?”
“大小姐,你來的第一天我就告訴你了,‘千萬不要吃來福做的晚飯’。有些話,難道非要說的那么明白嗎?我也納悶,這么長時間你都不吃晚飯的,今天怎會……”
何天眨眨眼睛,腦子里念頭一轉(zhuǎn),想出一個鬼主意。
他忠厚的臉忽然變得虔誠起來,忍著疼痛,強扭過半邊臉,信誓旦旦地說:“其實從我一見到你,我就喜歡你了,可惜我一直沒有說出口。現(xiàn)在好了,我要對你說出來?!?p> 元若依明顯呆了一呆,耳垂變的通紅,啐了一口,下意識一掌拍在他的后背上,慌張的跑出去,鉆進她暫居的耳房。
何天感到胸口發(fā)悶,喉頭一陣發(fā)咸,明顯有一股液體就要從嘴里噴出。
屋內(nèi)的來??吹竭@一幕,顧不得感傷,飛身搶出門外,伸出手指在他的咽喉處一點,那種想吐東西的感覺才消失。
“看你是不是犯賤?女孩臉皮薄,你拿這個回擊戲弄她,不被打的吐血才怪?!?p> 來福遮掩地拭去眼角的淚痕,笑罵一句,心情不再郁結(jié)。
說笑間,似乎又想起什么,他臉色一黯,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誡何天。
“以后再這樣,要么惹禍上身,要么惹債纏身,不管哪樣都會讓你后悔終身的。還不過去賠禮道歉?”
何天不好意思地干笑一聲,道了聲謝,就匆匆跑去耳房。
看著何天的背影,來福倍感惆悵,口中喃喃著:“要是我當年有這份悔改的勇氣,也不至于如此……你還在怨我嗎?”
“我又未曾怪過你!”
一個略顯清冷的女子聲音,自屋后突兀響起。
來福聽到這聲音,身體僵立在原地,喉嚨似乎被堵住了,嗬嗬幾聲便沒有了動靜。
半晌,他終于艱難的走了幾步,轉(zhuǎn)過身子,面向屋后遠處的一團黑影,聲音干澀無比。
“仙兒,終于被你找到了!這些年……這些年你過得怎么樣?”
黑影也不答話,緩慢地向前移動。
漸漸地,黑影不再模糊,一個女子輪廓顯現(xiàn)出來。是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蒙面人,從頭飾和發(fā)髻可以看出是一個女子。
她移動腳步,輕柔而又不失優(yōu)雅,慢慢走到來福跟前,抬頭怔怔地盯著來福稍顯富態(tài)的身軀,許久才凄婉出聲。
“八年了,師兄,為了當日的一些不快,躲了八年!我真的令你如此厭惡?”
“報仇時我是心狠,可當年,他們何嘗又不手辣呢?江湖上哪個不知‘血手判官’的兇名?”
“至于小娟,后來我歷盡千幸萬苦又找到她了,也告訴我一切,你不想知道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來福嘴唇抖了抖,似乎想要去追問,但最終還是嘆息一聲,不再說話。
盯著來福的黑衣女子,秀目閃過一絲嘲弄,聲調(diào)提高了幾分。
“師兄不會以為,她被我殺掉了吧?只要跟了你,就是你的女人,哪怕她是仇敵,我真有那么刻薄狠毒?更何況她腹中還有你的孩子?”
來福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的師妹霍水仙,略帶緊張地發(fā)問。
“孩子?我?guī)е龞|躲XZ,不過一個月,只有開始鑄成大錯。不敢,也沒有面目回去找你!怎么那么巧?”
霍水仙的聲音多了一些羞惱,憤憤不平地說:“這得問你自己!”
她很快平復(fù)了幾近憤怒的情緒。對眼前這個男人,她無論如何也恨不起來。
這么多年過去,她本以為自己會惱怒難抑。可是看到了他,一切都顯得不那么重要!
“我手段狠毒,卻對于你總是溫柔以待;小娟那丫頭外表柔弱,內(nèi)心反而剛強有魄力。這么多年了,你還看不透?”
“她因為怕我追殺而喪命,又擔心你半路舍棄,暗下迷香舍了清白將你牢牢綁住。她夠瘋,你也夠狠!”
“師兄,你應(yīng)該知道,憑我的身手,怎回三次追上你倆,都被你們安然逃脫?甚至最后還故意挨上你一記飛刀?呶,還你的飛刀!”
她隨手解下在腰帶綁著的一柄帶鞘飛刀,素手輕輕摩挲了幾下,扔到來福腳下。
霍水仙話語兀自不停,仍在凄婉傾訴,但卻多了幾分哭意。
“我知道,師兄也是手下留情的,可見對我仍有情義。我放棄追趕,只是希望此事過后,你能找我一起回山。誰曾想,最后你安頓好她,竟然消失了!你能夠體味到我當時的傷心絕望嗎?”
“這些年,我故意自污名聲,希望你能出現(xiàn),可你一直杳無音信。對于你,我未曾錯!為何讓我承擔你的決絕?”
說到最后,她竟以手蒙住雙眼,低聲嗚咽起來,瘦弱的肩膀輕輕抖動。
來福不由自主地靠近霍水仙,似是有幾分猶豫。但最終還是一把摟住她,任她在懷中哭泣。
熟悉的發(fā)絲掃在臉上,鼻孔鉆進絲絲令他魂牽夢索的體香,還有多年的愧疚和思念,在這一刻悉數(shù)化為這一抱的溫柔。
何天和元若依兩人,不知何時,都趴著耳房的門縫,頭挨著頭,安靜看著院外發(fā)生的感人一幕。
初時,兩人還感到好笑,存著一副瞧熱鬧的心態(tài)。后來留在心底的也唯有感動。
少年人最易忘懷不快,也最易感傷美好。
“明明彼此相愛,卻因少了坦誠而蹉跎數(shù)年。但愿將來我的歸宿,不必如此造化弄人!”
元若依想到這里,抬頭悄悄望向何天,發(fā)現(xiàn)何天也在歪頭看著她,炯然有神的目光在昏暗夜色中顯得格外明亮。
不知為何,元若依心底又有些恐慌,她惱怒地抬腳,狠狠跺在了何天的腳面。
何天疼的齜牙咧嘴,嘴里忍不住哎呦一聲,抱起受傷的右腳跳將起來。
霍水仙聽到動靜,眉頭皺了皺,手指輕抬,要有所動作。
不過她又似乎想起什么,睜眼瞅瞅來福。此刻的他仍是不為所動,專心摟抱著她。
頓時她甜蜜一笑,垂著的兩只手也環(huán)到他的腰間,繼續(xù)輕聲“嗚咽”著。
有時,幸福便如此簡單!不論是幸福的期盼,還是無悔的等待,只求這一刻的相擁而泣。
往日不提,今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