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公子和傳說
王麗這才知道,丹尼斯先生的管家,不是少數(shù)姓“徐”的韓國人。
之前,聽管家話里話外,對中國人嗤之以鼻,王麗竊以為,他是韓國或者日本后裔,只是因為學(xué)識淵博、才懂中文的。
“徐……徐先生,有沒訂酒店呢?”
王麗趕緊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還忍著肉疼打開了手機流量。
因為羅總特別又來微信囑咐,必須把少爺一行安排到豪華酒店,比如尖沙咀的帝苑酒店,或者香港站附近的希爾頓。
她只能一邊在手機上手忙腳亂,一邊拿眼角打量著周圍懸掛的藍色指示牌,看看是否有去哪家酒店的機場大巴站。
但管家徐卻像一條水蛭那樣緊緊黏住她:
“不必客氣。Larry……嗯,張公子家在這里有一處別墅?!?p> “啊……這樣?”
王麗扭頭去看蔫了的熊公子。他的頭和脖子都埋在了burberry的薄風(fēng)衣下,連從前踢得很直的長腿,都好像軟了。
比他矮半個頭還多的熊孩子,則縮在兩只黑呢子袖子里,好像很冷的樣子。
明明機場外面,有三十度的濕熱高溫。
好在,很快就開來了熊公子家的車駕。下來的男仆還把一行人,用這輛黑色King Limousines大轎車,直接拉到了公子位于飛鵝山的別墅。
這飛鵝山,說起來,在王麗宿舍,絕對是個“?!保?p> 之前,歷史博士為了攬保險,每個周六早上叫自己一起來這里跑步。為的是能遇到有錢人。結(jié)果,卻連半個野生周潤發(fā)都沒遇見。
后來,聽有經(jīng)驗的人說,原來中產(chǎn)和明星們不必像小百姓一樣返9-5班。慣常不會這么早來跑步。
想到這里,王麗從車后排,望向窗外蜿蜒而上的公路,忍不住笑了。
當(dāng)然,一直看著窗外,也是故意的,因為管家徐從上車到現(xiàn)在,就一直在后視鏡里偷窺自己。
而她被包夾著,不能動。熊少爺挨著她的左膀子。熊孩子挨在她右邊。頭還頂著王麗的右膊頭。兩個家伙都睡得一動不動。
等車開進別墅前的院子,仆人沒眼力地想叫醒熊公子,就被管家打斷了:
“等一會,讓他們再休息一下?!?p> 王麗很佩服管家徐。
她看看左邊那張臉,連睡覺都咬牙切齒的。右邊的黑腦瓜,都快垂到她胸前。王麗知道:如果現(xiàn)在把不省人事的少爺們叫醒,仆人是十有八九要吃爆栗的。
于是,兩個男仆,管家徐,王麗,陪著兩個熊娃在車里,一直坐到太陽下山。
看著橘紅色的光越來越暗,王麗渾身冒汗。雖然車里開的冷氣很足,可是這倆家伙就是兩只小火爐。
看著熊孩子的臉都快落到自己的肚皮上,王麗趕緊向后坐了坐。卻被一邊的熊少爺強行拽住,好像自己就是個枕頭。
“我說,徐先生,我覺得,大家休息的差不多了吧?”王麗不得不向管家求助說。
管家徐這會兒看起來,也比剛下飛機時,精神了很多。
他掏出一只手機,點開一只游戲。里面的音樂一傳出來,熊孩子就抬起睡眼惺忪的小臉,模模糊糊地看看王麗。
他一醒,就把熊少爺也給弄醒了。
倆人雖然一臉不高興,但是還是配合地、下車進屋了。
王麗看著男仆把行李從車上搬下來,還掉下一段沒了花紋的姜黃色打包帶。她就彎腰撿了起來,但是捏在手里,那東西薄得好像個破了的氣球,但是材質(zhì)特別的滑膩,有點像是洗薄了的真絲。
管家也下了車,正注視著她。
王麗趕緊把斷成一片的打包帶,帶放回車后備箱板上,笑笑:“徐先生,我就不打攪了。明天還要上班,得回去準備準備。”
她站在別墅的前院草坪前,慌忙編理由,忘了明天是周日。
這座白色大屋,十分方正,很像1980年代式樣的舊建筑。光從外面看,就至少分成左中右三個部分,呈現(xiàn)個略微的C形。屋頂有點中式設(shè)計,鋪著鐵灰色的瓦。
管家徐則好像把自己轉(zhuǎn)職到熊公子家,好不客氣地客套著:“至少進來至少喝個茶?”
王麗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她可忘不了這個家伙當(dāng)初攆走自己的嘴臉,完全不為所動:“不了,不了。”
正說著,又有一輛紅色大眾開到大宅門口。因為是輛出租車,門衛(wèi)不讓進來。
“王,王,叫他們給我開門!”
羅總大聲地叫著。原來出租車上,居然坐的是他和鄧總。
徐管家臉上露出了一絲笑,他看看王麗,就叫警衛(wèi)去給羅總他們開門。
這下變成了有意思的場景。
別墅的主人睡覺去了,只留下丹尼斯先生家的管家、王麗、羅總、鄧總等一干不相干的人呆在客廳里。
別墅的客廳,并沒有像很多香港富人那樣擺設(shè)現(xiàn)代,或者追求英式田園風(fēng)格。它搞得像個獵屋,一個很大的杜鹿頭標(biāo)本掛在客廳沖門口的墻上,兩邊架著兩只中世紀的長柄斧頭。
雖然沒有壁爐,但是一圈皮沙發(fā)都褐黑發(fā)亮。中間的胡桃木茶幾,也差不多顏色。
這里,雖然沒有深紫紅天鵝絨幔帳,王麗卻總想起丹尼斯先生紐約家的那間紅屋子,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我們一直就想來拜訪了?!绷_總誤以為管家是熊公子家的長輩,極為客氣地寒暄。
“我們之前在舊金山和紐約,跟陸總見過的。”管家也不說破。
王麗當(dāng)然也識趣。
“張公子呢?”
“他們旅行累了,先去休息了。我叫仆人弄了點茶點?!闭f著,管家就笑著指揮起這里仆人來。
“徐先生對這里挺熟的???”王麗終于忍不住了,也插了一句。
管家看看她:“丹尼斯先生跟張公子的父母是很熟的朋友。所以,從張公子他們在美國讀中學(xué)開始,都是丹尼斯先生充當(dāng)?shù)谋Wo人?!?p> 羅總和鄧總不明白王麗和管家之間在說什么,都看著她。
于是,王麗就正式介紹了管家,給兩位領(lǐng)導(dǎo)認識。
“奧!”鄧總聽說管家的身份不過是這樣的,不由得向后坐了坐,兩條腿也叉得很開,開始拿譜了。
羅總?cè)耘f面不改色:“您原來是博士???真厲害!哪個專業(yè)呢?”
“歷史和社會學(xué)?!惫芗覝睾偷鼗卮稹!拔覀冄芯總€體在社會意識、特別是宗教中的行為差異”。
羅總一聽更來勁了。他特別喜歡參加任何、聽起來有深度的討論,以便抬高自己的身價。
“這挺有意思的,比如?”
“比如鄧先生戴的這張佛牌?!?p> 管家瞄了一眼、鄧總脖子上的大金鏈子和佛牌吊墜,說:“這是在您從泰國求來的佛牌上,加過咒文的吧?”
“是嗎?”鄧總一臉睥睨,還是瞧不起管家。
管家笑了,他把頭靠近鄧總,不知道在他耳邊說了什么。鄧總的態(tài)度立時變化了,他直起背來,驚訝又惶惑地看著管家。
“說的對嗎?”羅總笑嘻嘻的,偏要百上加斤。
“這個不難?!惫芗宜坪跻庥兴傅?、偏頭看向王麗?!斑@些都是些普通的東西而已。有一樣非常有力量的東西,估計兩位都聽說過?!?p> “什么?”羅總和鄧總異口同聲。
“是上古的一枚指環(huán),凡是能戴上它的人,就能召喚天上地下的天使和魔鬼,為他服務(wù)?!惫芗椅⑿χ?。好像他一點都不擔(dān)心,羅總和鄧總會在心里竊笑他是個傻瓜。
王麗看著他的瘦臉。
突然,她發(fā)現(xiàn),查理-徐原本像熊貓一樣的黑眼圈消失了。雖然沒有馬上胖回他在紐約時的斤兩,但是眉毛間的烏青,也明顯散去了。
“您真開玩笑,哪里有這樣的東西?。俊编嚳傁乳_了口。被人說自己戴的佛牌就是個普通物事,他覺得很沒面子。
“我可不是開玩笑,你說呢?王小姐?”
管家把身體轉(zhuǎn)向王麗了。
可還沒等王麗說話,羅總插進來了:“這么厲害的東西,在誰手里呢?那不得是美國總統(tǒng)啊?”
“哈哈哈,指環(huán)很早以前就不見了。現(xiàn)在,下落沒有人知道。不過我之前研究的時候,曾經(jīng)見過一塊黏土板殘片,上面說:‘指環(huán)有它的主人’?!?p> “沒有主的話,不是人人搶嗎?”羅總打哈哈說。他開始拿眼睛打量起客廳的四周。顯然,他覺得這個話題很無聊。
管家眼睛都笑咪了。他看著羅總,點點茶幾:“不,這句話的意思是:指環(huán)只聽命于它的主人。不合適戴上它的人,要受咒詛。就算僥幸獲得,也得趕緊脫手?!?p> 王麗看著他,心里嘆了口氣:“詐別人的高手啊?!?p> 別的不知道,她知道自己并沒有這樣的東西,要不自己怎么還整天被老羅他們呼喝呢。再說,退一萬步,就算她的塑料戒指,僥幸是傳說中的指環(huán),自己好像也沒有受過什么特別的害。
“那……這指環(huán)什么樣子???”鄧總瞇起本來就不大的眼睛,問。
他以為管家要回他“誰也不知道”之類故弄玄虛的話。沒想到管家指著王麗,對鄧總說:“您要問王小姐了。怕她是唯一見過指環(huán)真面目的人了吧?”
羅總和鄧總立即從兩邊齊刷刷地看向王麗。
她驚慌地趕緊向沙發(fā)后背靠去:“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