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明亮的晨星
回到宿舍,王麗直接躺進小屋子,一言不發(fā)。臉好像冰凍三尺的冬季日暮。
好學(xué)生和姚明明都不敢惹她,但是大家都想提醒她:明天一早,暢暢就要回上海了。
姚明明看看好學(xué)生,壯起鼠膽,在門口哼哼:
“唉,好學(xué)生,那個小朋友是明天幾點的飛機來著?”
好學(xué)生看看姚明明,只好也唱雙簧:
“上午10的飛機,這不是要8點就得到機場了嗎?有好多行李的!”
王麗無奈的爬起身:“小銀子又去找客戶了???”
她原本很想托小銀子去送暢暢的。
“----”姑娘們都不知道,所以也沒有辦法回答。
王麗嘆了口氣,只好掙扎著、自己去幫小孩收拾東西。就像上次石總和石太太說的,照顧小孩變成她王麗的責(zé)任了。X的~!
甚至,從小孩去上海讀書回香港以后,石總的助理就把他安排在、一家灣仔的三星級酒店暫住(過年暢暢出現(xiàn)在石總家不過是一場戲)。
王麗原想著石總經(jīng)過在展覽室昏迷的經(jīng)歷,會看見暢暢對他的感情,而更關(guān)心他。
誰知道大家還是看他多余。
雖然小銀子說、昨天石總忽然又給暢暢買了一份大額理財險,她也沒有掃清心里對石總的怨憤。
王麗一邊在路上狂奔,一邊憤憤然。老實說,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為暢暢、還是在為自己鳴不平。
好不容易趕到酒店,卻發(fā)現(xiàn)小孩根本不在,王麗覺得自己氣炸了。
“小子!你在哪里!”
她抄起電話,一陣大吼,聽起來都有點像下午、羅總吼叫自己和老江湖財務(wù)的聲音。
“你這是要嚇?biāo)廊税??”沒想到接起電話的,居然是小銀子。
“怎么---怎么是你?”
“我聽說你今天在公司不順,專門替你照顧小朋友,你都不感謝我?”
小銀子一副講價的嘴臉。
“???你聽誰說的?”
“地球人都知道了。”
“?。???你們在哪里?”
“在迷你倉啊?!毙°y子說的好像王麗就應(yīng)該知道一樣。
“你趕緊過來吧---我已經(jīng)把暢暢的房間搬空了。他的東西都在這里了?!?p> 王麗剛想出酒店,卻看見了離著大堂特別近的咖啡廳門口、有一個熟悉的背影,他似乎在努力向?qū)γ孀哪腥送其N什么,但是對面坐的人卻一臉輕蔑。
沒等王麗跨出酒店,就看見輕蔑臉的男人拿起電話,自顧自的走開了,只剩下這個有著熟悉背影的人岣嶁著身體、坐在那里,耷拉著頭。
“Vincent?”王麗小聲的試驗了一下,她也不確定這個頹唐的人是熊孩子。
那人聽見了,直起了鍋了很久的背,好像被雷擊中了一樣。
王麗本能的知道那人似乎在努力動腦筋想辦法,怎么甩掉自己。
王麗忽然一陣尷尬,她聽見熊孩子的情況不好,卻從沒有想著、哪怕打個電話呢,去慰問一下這個孩子。
她矗在熊孩子身后也不出聲,不知道自己是否就應(yīng)該這么走開,不叫他尷尬。
還沒等這兩個冥思苦想的考慮出個辦法,剛才的輕蔑臉就回來了。
他對著熊孩子說:“Vincent,我聽說你最近情況也不是很好,不如,這一頓----算我的吧?”
王麗卻覺得他根本是大耳刮子打熊孩子呢!
“-----”熊孩子還沒出聲,就聽見背后有另外一個聲音:“唉,我找你半天都沒找到你,在這里呢?!”
王麗堆著一臉笑,大步過來了。
輕蔑臉看著這個高大胖呼呼的,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王麗就上去,一把把熊孩子從座位里拖了出來:
“千億集團石總家的那個寶寶、明天就回上海了。都等你一起吃飯,居然在這里閑扯!”
說著,王麗回頭看看輕蔑臉:“不好意思了。我們得先走一步了?!?p> 輕蔑臉馬上經(jīng)歷了四季輪回:
“您說的是千億集團的石總?我是---”
他趕緊從懷里掏出一張名片,想遞給王麗。
王麗卻笑笑拒絕了。
“謝謝您!下次再聯(lián)系---”
說著,她連拖帶抱的把熊孩子、從酒店大堂的咖啡廳,里拽了出去。
等出了半條街,熊孩子才從王麗的手下掙扎出來:“不用你們可憐我!”
王麗安靜的看著他,不出聲。
“我現(xiàn)在X都不是了---”
熊孩子捂住臉,坐在地上。
當(dāng)初那個公子哥、萬人仰望的天之驕子似乎不知道飄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個忽然落到現(xiàn)實中的半大孩子。
“你現(xiàn)在還活著。這個世界上,除了死以外,都是輕傷,都會愈合的!”
王麗冷冷的說:“你已經(jīng)18了,就不要讓我再廢話了。”
說著,她夾起皮包,頭也不回的朝公共汽車站走去。
雖然裝的很酷,她卻還是用手機去偷看背后。
好一會,熊孩子從地上站起來,朝她的方向,慢慢的跟過來了。就在離王麗50米左右的時候,他忽然發(fā)力沖了上來。
小子從后一把抱住王麗的膀子,抓著她的左胳膊,狠狠來了一口。
“唉!咬人的是小狗!”
“我反正不是人了!”
熊孩子暫時變成了狗娃,這一口咬的還真扎實。
然后他抱住了王麗的后脖子,附在她的背上,不出聲了。但是王麗感覺到什么東西,熱乎乎的,打濕了她的后頸。
“喂喂,這是大街上!你這是破壞我的名聲!”
“----”熊孩子還是不出聲,也不撒手。
“我們今晚真是要給暢暢送行。不是騙你的。”
“-----”熊孩子依舊無聲。
“啊,睡著了呀?”王麗又問。
“大媽,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誰能在大街上扯著你說話、還睡著了呢?”
熊孩子總算有些正常了。
“給我拿著!”王麗把皮包交到他手里:“你一直都挺紳士的!”
“我閑的---”
“乖---”
熊孩子睥睨的看著王麗:“你又當(dāng)免費保姆???”
“可不是嘛!”王麗語帶雙關(guān),領(lǐng)著他上了公共汽車:“你不是該回大學(xué)了嗎?還在這里做什么?”
“想開拓一些事業(yè)---”
熊孩子小聲說,他睫毛上的淚水沒有完全擦干。
他以前做什么都是呼風(fēng)喚雨,但是沒有想到現(xiàn)在靠自己一拳一腳,會這么困難。然后,他用腰頂住王麗的皮包,靠在車座上閉著眼睛,裝睡。
“-----”王麗看看他的側(cè)臉,沒有再問他。
等小銀子從迷你倉里打開大門,以為要給王麗一個驚喜時,卻看見門口還站著有段時間都沒有看見的熊孩子,一愣:
“啊,你不是回美國了嗎?”
“哼?!?p> 還沒等王麗和熊孩子搭話,暢暢就哼了一聲。
熊孩子把頭轉(zhuǎn)向了他。
王麗馬上站到了倆斗士中間。
“咋還不回家呢?暢暢明天要上飛機,得讓他早點休息啊---”
“你別這么掃興!”小孩吵吵說:“我?guī)捅kU妹復(fù)原重要文物呢!”
王麗心想,怪不得小銀子一個人拼湊這石頭文物、干的這么快呢,原來有幫手??!
“你---?就你?”
熊孩子想回掐,就又被王麗給擋住了。
“差不多了,趕緊吧,咱們吃點東西,然后暢暢早睡,明天去機場!”
“他爸!你這個人真掃興啊。你看看,這是什么!”
小銀子又恢復(fù)到了她激動的歷史博士狀態(tài)。她拉著王麗走到一個側(cè)面45度的角度,再去看那座、叫她和暢暢兩人拼圖一樣、拼好的石頭堆。
兩只吉魯博已經(jīng)完整了,在一個底座上,用4只翅膀互相拱連著,圍起來的地方好像一只巨大的指環(huán)。
“這----”
王麗湊近了,仔細(xì)看。
在兩只吉魯博已經(jīng)風(fēng)化的臉再往下去,她居然看了一串文字。
每個字都像水波一樣在搖蕩。
王麗順口讀了起來,好像她原本就認(rèn)識這文字一樣:
“明亮的晨星、黎明之子啊,你怎么竟從天上隕落?”
但是那聲音卻像大水噴涌出來一般,震耳欲聾。
迷你倉的天花和四周的墻,開始晃動起來。小銀子、暢暢和熊孩子捂住耳朵哀叫著,倒在地上。
小房間里似乎有了風(fēng),攪動著粉塵在吉魯博的四周,像颶風(fēng)一樣旋轉(zhuǎn)起來。
兩只吉魯博,在大風(fēng)中抬起臉來,并睜開了眼睛,好像四顆燒的通紅的炭塊,看著王麗,它們似乎也一起說:
“明亮的晨星、黎明之子啊,你怎么竟從天上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