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二次為奴
尼布要被冊立為真正的王太子，并與他兄長的未婚妻結(jié)婚的事情，立即轟動了全城。
另外一個傳言也越傳越兇：
米迪亞王（其實已經(jīng)退居幕后）基亞克薩雷斯身體最近不好，不久或許就會是他的弟弟、米迪亞王叔輔佐他年幼的王侄，也就是攝政王兼王儲阿斯提阿格斯登上王位。
于是，巴比倫王召集大臣宣布說：“我決定現(xiàn)在就出兵直接攻打尼尼微”。
大臣們都以為，他是想趁著米迪亞局勢不穩(wěn)的時候，從討伐亞述中、撈到最大的好處。
但是出城后，王接下來的話讓大臣們十分詫異。
“你們也知道，我的兩個兒子，那波王子和王后的養(yǎng)子尼布，都已經(jīng)可以帶領(lǐng)軍隊了。
所以這一次出征，我決定兵分三路前進(jìn)，由那波和尼布各帶領(lǐng)一支前鋒部隊，每隊1000人，我自己統(tǒng)率后方的三萬大軍，這次務(wù)必要殲滅我們的世仇亞述，搗毀尼尼微。
凡能在此次大戰(zhàn)中獲得最大軍功的皇子，才能真的成為我巴比倫戴上皇冠的王子?！?p> 按王上的要求，尼布的山洞醫(yī)生和獅子都不得同行。所以，出發(fā)的那天，尼布一個人騎著馬，隨著跟隨他的楠楠特將軍，帶著1000人先走了。
他的哥哥，那波王子，卻在后面按兵不動。
從巴比倫去尼尼微的路上，糧食不是很夠。
才走了兩天，尼布就聽說，有人殺了負(fù)責(zé)拉車的騾子、吃肉解饞了。
這1000人，并不像尼布原來見過的士兵，年齡參差不齊，而是基本都在30 到40歲中間，異乎尋常的健壯，每個人都不怎么聽命令。
楠楠特的小隊，跟帶領(lǐng)這群人的三個參軍根本說不上話。
與其說他們是巴比倫軍先鋒，倒不如說，像尼布在亞述城里見過的、那些欺壓小民的專業(yè)流氓。
“楠楠特，這些人是從巴比倫哪個城里找來的呢？”
快進(jìn)到亞述城舊址的時候，尼布終于忍不住偷偷問、剛剛進(jìn)來的楠楠特。
這位將軍兼教師，臉紅脖子粗的進(jìn)來，直接坐下，不肯說一句話。
接著，有一個人跑進(jìn)尼布的帳篷：
“大人，他們---他們又宰了兩頭驢子！”
“不管！不管！叫他們都吃了好了。”
楠楠特難得發(fā)火了。
他兩只眼睛布滿了血絲，不管怎么苦口婆心的說，負(fù)責(zé)領(lǐng)隊的三個參軍也對他的命令充耳不聞，更不用說尼布的話了。
“這----”
進(jìn)來一頭大汗的人，是楠楠特的一個親兵，叫阿穆爾。
尼布知道他也是一個亞述出生、到巴比倫駐軍時跟著頭領(lǐng)一起投誠的人。
“阿穆爾，這些人是哪里來的呢？”尼布只有去問他。
“殿下啊，您還不知道?。窟@些人不是什么好人，原本是荒野里打劫商隊的強(qiáng)盜。不知道怎么忽然就變成巴比倫軍人了的？我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還沒有說完，一個幾乎可以算得上巨人的人，闖了進(jìn)來。
他根本沒有行禮，而是傲慢的看看楠楠特、尼布和阿穆爾。
他是三個參軍中的一個，叫托安特里。
又有一個進(jìn)來，全身覆蓋著一層發(fā)紅毛發(fā)的，是三個參軍中的有一個，叫蘭又，卻是個非常陰郁、極不喜歡說話的。
最后進(jìn)來的一個，是三個參軍里其實最拿主意的人，他三十多歲，不到四十歲，留著一頭褐色的，看起來很像亞哈謝頭發(fā)顏色的短發(fā)。
他生的很英俊，如果不開口，不少人都以為他是哪家貴族的公子哥，叫撒以馬那。
他笑笑，看看面前的每一個人，都不置可否。
“殿下，或者覺得他不需要這么大的帳篷？”
撒以馬那溫和的問，他說話的時候幾乎不張嘴，眼里卻完全是要鳩占鵲巢的表情。
“----”
尼布覺得自己的腿有些抖，現(xiàn)在獅子不在，沒有了可以遮擋的道具，他只有坐下來掩蓋他的不安：這個人的殺意太重，甚至有些扭曲了他原本的面貌。
但是，尼布還是有些記得這個人。
六歲那年，這個滿嘴黑牙的家伙曾經(jīng)去過自己村子。
原本打著來看亞哈謝名義、最后卻摸走了村長家的一只母雞，弄得亞哈謝不得不在村頭、替他被村長罰跪了一整天。
還沒有想完，尼布就聽見、帳篷外面不時傳來走來走去的沉重腳步聲。
“你—好大的膽子?！?p> 阿穆爾還沒有說完，全身是紅毛的人、就用一把彎刀抵住了他的脖子，血慢慢的流了下來。
楠楠特也有些緊張，手不由自主的移到了他的劍上。
可還沒有扶穩(wěn)，巨人身材的托安特里就一下子把他的劍抽了出來，用裹著皮套子的手掰斷了。
“其實，你大概猜到，我們是為什么跟你到這里來了?！?p> 撒以馬那吹了聲口哨，立即一群人都出現(xiàn)在了帳篷門口。
“你們是奉巴比倫王命隨我去出征的前鋒?！?p> 尼布慢慢的說，他自己也知道這話滑稽。
“呵呵，現(xiàn)在你還這樣想嗎？真是個單純的孩子?！?p> 撒以馬那笑笑走到尼布的跟前，抓住他的手：
“你出汗了，害怕了吧？正常，你還是個孩子呢?！?p> “我們是收了巴比倫王的錢，負(fù)責(zé)在這塊地上解決了你們的人。”
撒以馬那放開尼布，回身走到門口，看看他的兩名同伙，大笑起來。
尼布聽見阿穆爾開始大聲喘氣了，他轉(zhuǎn)臉看看楠楠特也是汗流滿面的樣子。
是啊，人人都怕死。
不知道為什么，他在思考死亡的一瞬間想起了亞哈謝臨終前的樣子，為亞哈謝報仇的欲望像火一樣燒著他的心。
“你雖然收了錢，可怎么知道你收到的價格合理呢？你怎么知道我不如你收到的錢值錢呢？”尼布反問他。
這時，撒以馬那的人，也探進(jìn)頭來聽聽、這個就要死了的小子還要說什么。
“我這個人是盜亦有道。拿到我覺得適合的錢就滿足了，從不擔(dān)心是不是真的值得的問題?！比鲆择R那有些玩世不恭的回答。
“那么，你、你還有你呢？”
尼布轉(zhuǎn)頭問巨人、紅毛和進(jìn)來頭的幾個人。
他看見紅毛眼里很快的閃過一絲光。
巨人看看撒以馬那，低下了頭不去看尼布。
門口的人卻明顯有些躁動起來。
一個靠撒以馬那很近的人，手和腳都很粗糙，明顯是原來田里做工的苦力。
“你覺得夠了，可是你---你還有你？”
尼布站起來，把剛才的問題又重復(fù)了一遍。
不知道為什么他不發(fā)抖了，尼布走到每個進(jìn)到帳篷的人跟前，看著他們，大聲問：
“都拿到足夠了嗎？你們也拿到了底格里斯大河那邊的、大城里的財寶和土地了嗎？殺了我，成為被米迪亞王追擊的對象，你們覺得合算嗎？”
門口和外面的人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一個人不知道好歹的插嘴問：
“那你可以給我們什么呢？我們可不能等到、你干了什么大事以后才收錢，現(xiàn)在就得有！”
“你們把我交給米迪亞王叔、或者亞述人都會拿到更多的錢！”
尼布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出了這么個主意。
門口的人，都覺得這個主意非常好，開始鼓噪起來。
“停---停！”
撒以馬那笑了，他用小手指摳摳耳朵：
“看來，我確實該多要一些了。如果我把你交給米迪亞人，你怕不會死，那么我就失信了。我們干這行是不能不講信用的。
既然你這么說，我就把你交給亞述王好了。亞述人是什么樣的，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完全變黑了的牙齒。
“痛苦嗎？”尼布忽然問他，他知道牙齒變成這樣、要忍受多大的痛苦。
撒以馬那看著尼布，收起了笑容。
“你要是能替我也做件事，我可以讓一位好醫(yī)生，巴比倫全國都沒有的好醫(yī)生，為你治療牙齒?！蹦岵祭^續(xù)說。
看看尼布，撒以馬那向紅毛和巨人擺了擺手，叫他們先不要殺楠楠特和阿穆爾。顯然尼布的這個主意說到了他心里，他也聽說尼布有一位非常有名的醫(yī)生仆人。
尼布解下手上的一個手環(huán)交給他：“麻煩你去巴比倫城告訴我的仆人，他失算了?！?p> 想到這里，尼布忍不住笑了，想想山洞醫(yī)生那份好像永遠(yuǎn)什么都知道的樣子，他就有些忍不住。
撒以馬那認(rèn)真的看看他，收起了他玩世不恭的表情：
“其實我也很抱歉，如果你是先來找我們的人，結(jié)果完全不必是這樣。這三個人不用殺了，其他的人我也沒有辦法讓他們起死回生?！?p> 說完，門口的人就涌進(jìn)來，用布袋罩住阿穆爾、楠楠特和尼布的頭，把他們押了出去。
帳篷外，楠楠特其余手下早已經(jīng)倒在血泊里。
等尼布他們終于到了目的地，他發(fā)現(xiàn)這里根本不是尼尼微城，而是他和亞哈謝曾經(jīng)打算逃亡的撒瑪利亞城。
按照紅毛他們的話，亞述王投靠他母親，所以現(xiàn)在正在這里。
巨大的石頭和土磚建造的墻體，不知道為什么，叫他想起了亞述城的衛(wèi)城。
城門口的亞述士兵，也更像是亞述王沒有下到亞述城前的、守軍的樣子。
巨人和紅毛一左一右，把尼布提到了守城的將軍面前：
“大人，這個人是您的敵人巴比倫、可以戴上王冠的皇子。我們想把他和他的兩個手下賣給您?！?p> 這個守城的將軍，雖然帶著頭盔，仍舊很像頭綿羊，這個人原是亞述城的守城官。
他眼睛默默地從尼布的身上，轉(zhuǎn)到了阿穆爾和楠楠特身上，沒有說一句話。
“你們想要多少錢？”他的副官看看綿羊?qū)④?，插嘴說。
“20塊金子，不講價！”紅毛的喉嚨動了一下。
“20塊金子？你們真膽??！”
這時一個人從外面進(jìn)來，用開玩笑的口氣說。
尼布不回頭都知道那是阿治曼。
他原以為所有葉城的守軍都被亞述王殺死了，卻沒有想到這個賤嘴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