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貝利安的戰(zhàn)役(上)
貝利安正在全心全意的抬尸體,并沒有留心。但是他的衛(wèi)隊長看見了,他從背后悄悄跟在了黑影的身后。
就在黑影拔出劍來,要動手的一剎那,衛(wèi)隊長一刀向他劈過來。
“啪啦啪啦啪啦----”
一段木柴可巧蹦出炸裂的火花,噴在衛(wèi)隊長的臉上。他大叫著捂住眼睛。貝利安也拔出劍,護住了手下。蒙臉的黑影一個健步,從柴堆邊彈開,轉(zhuǎn)身往西角門逃去。
“有刺客!有刺客!”
立時,幫忙燒尸體的塔娜等人就跟著大喊起來,她沒有叫人追,只是叫手下通知刺客逃亡方向的守城官兵。
“現(xiàn)在城是關(guān)著的,難道還能走了蟊賊?”
“可是?”
“我們?nèi)钡氖侨耸郑瑒e浪費力氣!這個人想殺的只是貝利安大人。大人既然還在,他怎么都會再出來的?!彼冗种行_牙的嘴,哈哈哈大笑起來。雖然她說的非常有理,但是男人們卻更關(guān)注的是:這個女人儀表不佳、齙牙呼嚕腮;這個女人心地不善良,居然拿貝利安大人當(dāng)餌!
貝利安自己啞然失笑,他看看衛(wèi)隊長并沒有受傷,松了口氣,但是塔娜剛才說的話,細想起來卻戳中了他的心。雖然他分封了所有的貴族子弟和城市議員,但是也只是增加了百多人。城里能拿武器的男人,跟東北角上盤踞著的回教大軍看起來相比,是幾乎1:1000。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不可能長期守城。
無獨有偶,這個想法,大胡子也有。他趴在圣墓大教堂內(nèi)堂的馬賽克地磚上,看著內(nèi)堂里面被剝掉了金子和銀子裝飾的天花和墻邊上的雕像,知道現(xiàn)在的防衛(wèi)做法不過是在挨日子。
教堂的深處,耶路撒冷大主教和其他幾人在討論他們的妙計:
“叫占星術(shù)士跟薩拉哈丁說‘強行攻城可能會讓他失去一只眼睛’,就不信他會繼續(xù)向我們?nèi)邮^砸爛這城墻!”
大胡子的心覺得冰涼,這算什么妙計?他覺得自己愚蠢,作為一個回教徒,居然在為基督徒作戰(zhàn)。他把眼睛從天花的拱頂放下來,拍拍屁股,想走。忽然聽見一個非常細微的響聲,好像是水滴的聲音。
“主教大人,這里有水?”大胡子問領(lǐng)著他進來安置的耶路撒冷主教。
“有,這里有給信徒們行禮用的圣水池?!敝鹘讨钢敢粋€鑿成蛤蜊花型的小水池,或者一個石頭小澡盆。
雖然這個澡盆里底部還貼著精美的羊羔圖案馬賽克拼圖,趁著清水,靈動美麗,但是水聲并不是打這里傳出來的。
“叮咚叮咚----”
大胡子想裝聽不見,但是那滴水的聲音好像一首詩歌,從不知道哪里的深處冒出來。他的好奇心忍不住發(fā)作了。
趁著主教大人和他的副祭去探望生病的提爾大主教,沒人理他,大胡子一個人循聲摸出去,居然進到一處不知道什么時候挖的石頭洞里,全是黑灰色嵌著粗粒的石頭,里面開了很多個大大小小、但都狹長的洞。大胡子把頭伸進去,那響聲卻不是從任何一個洞里出來的。
石頭洞穴里的主路很長,他習(xí)慣性的迷了路,被卡在洞里。
“喂-----喂-----”
所有的聲音都帶著回音,大胡子害怕了,他貓著腰左拱右拱,好不容易進到一處深處似乎有個通光口的洞穴,只是這里似乎比其他的洞都更窄,更狹長。大胡子天真的以為自己只要努力就能爬過去,卻不幸被卡住了。他半截身子在洞外,半截身子在洞里:
“救救我,救救我?”
然后什么回應(yīng)也沒聽見,大胡子就要絕望了。忽然,他又聽見了那水滴的聲音。他睜開眼睛,眼前的黑暗似乎適應(yīng)了,他看見遠處是一處露天花園,里面蔓草叢生。大胡子看見了希望,又有了力氣。他使出吃奶的力氣,使勁往前拽,并嗷嗷的叫著。總算,他的髖骨擠下洞口的一個小豁口,他得以從另外一邊爬了出去。
“可算---”剛要說得救了,大胡子就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在比爾師傅的后花園里呆著。
小驢走到他跟前,奇怪的看著他。
“啊---你吃東西了嗎?”大胡子想起自己忘了照顧它,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小驢在這里有東西吃是肯定的,但是沒有人從水窠里舀水,它豈不是口渴?于是大胡子趕緊爬向水窠。月亮從濃云背后忽然露出臉來,有足足一個大車輪的尺寸,掛在半空,把四處都照得極其明亮。大胡子不記得自己在三十幾歲的年日里見過這樣的月色,好像他只要站到小驢背上就能摸到這輪明月一樣。然后,他低頭看見水窠里有個好像月亮倒影的小圈圈。他用手撈出來一看,是一個不知道什么年月的圓形銀盒子,面都變成了黑色,在水底,本來跟石頭們混成一片,但是今晚的月亮似乎把它都照亮了。
大胡子剛想打開這個盒子,忽然聽見前邊有人在喊:“圣人,您----您在里面嗎?”
大胡子把小盒揣在懷里,跑了出去。來人是個年輕的男孩,大概十六七歲,嘴邊都是青春的絨毛,他有一頭褐色的卷發(fā),一對杏子形狀的大眼睛,他滿臉崇拜的看著大胡子:
“大人,羅伊師傅在西角門,想請您趕緊過去一下?!?p> 少年指指自己的馬,但是小驢卻從背后咬住了大胡子的衣服,不想叫高頭大馬搶了自己的飯碗。大胡子唯有牽上小驢,跟在少年和他的馬后面小跑步。
“大人,您---干嘛不騎上去呢?”
“嗯----”大胡子看看小驢:“它不喜歡別人騎著它?!?p> “您真是個有趣的人,會去想驢怎么想?!鄙倌旰芤馔?,然后他興奮的問:“您可以明白動物的想法嗎?”
大胡子張張嘴,他也不知道。
小孩見他沒否認(rèn)、更加激動了:“等您有空的時候,請去我家做客吧。我家里養(yǎng)了一只黃貓,年紀(jì)比我還大。我媽媽常說她是照看保護我長大的親人。我們總在一起!她現(xiàn)在非常老了,連站起來的力氣都快沒有了,但是每次我回家,都會到門口來迎接我---這兩天,家里人說她很快就要死了,我想---想和她說說話,我知道她一定懂我的意思,但是我不懂她的意思---”
男孩的眼睛,在月亮下反射出春水一樣的光芒。大胡子忽然哽咽了,他不忍心看著這個干凈純真的孩子也死在圍城之下。沒等他抽完鼻涕,他就看見了一個奇怪的組合:
羅伊師傅、阿爾斯蘭、勇士和兩個不認(rèn)識的胡須男坐成一個小小的圈子。每個人的臉都出現(xiàn)了紅腫,唯有勇士全身都腫的不似人樣。
羅伊師傅掙扎著站起來,給大胡子讓了條道:“范代爾男爵也發(fā)病了,而且情況非常嚴(yán)重。”
勇士的臉上快看不出五官了,他的嘴角流出一些液體,昏昏沉沉的躺在地上,頭枕著阿爾斯蘭的小腿。
“他是重癥,如果被主教大人他們知道的話,會要求立即---處理掉他!”羅伊師傅的眼睛和嘴都腫了,他口齒不清的小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