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府經(jīng)過一段時間重整之后已經(jīng)有些規(guī)模了,新來的府兵都是三年前跟隨蘇若煊一起戰(zhàn)斗的老兵,經(jīng)驗豐富且知根知底,而且每一個蘇若煊都要求冷玄衛(wèi)將他們調(diào)查得徹徹底底,務(wù)求身世清白,沒有其他人的探子。
而通過近兩個月的觀察,蘇若煊也基本理清現(xiàn)今兩位皇子之間的勢力分布,也發(fā)現(xiàn)了一些可用但是被埋沒的人才,現(xiàn)如今自己培植黨羽是基本不可能的了,景王寧王牢牢把控文武兩邊,蘇若煊貿(mào)然進去必會被針對,倒不如養(yǎng)精蓄銳,剪斷二人的羽翼。
而景王也是如愿了!并州刺史崔元書已經(jīng)走馬上任,進京赴職。
崔元書的到來對于景黨來說很是及時。他本是軍旅中人,又當了三年的刺史,深諳朝廷險惡,一入景黨之列便似深深刺入寧王血肉中的刀劍,讓本屬于寧王的軍方從此有了第二個聲音。
平常軍備的報備兵部都是直接通過的,兵部尚書高釋之不管事!而原兵部侍郎田喬能力不夠,根本挑不出錯誤,而另一個兵部侍郎根本就是在和稀泥,兩邊不得罪,當然態(tài)度上比較偏向?qū)幫?,畢竟兵部和軍方?lián)系較為密切。
沒到半旬時日,就挑出了幾個寧王的黨羽,并且寧王需要經(jīng)過兵部向投靠他的幾位將軍的軍隊調(diào)防時,也被崔元書挑出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錯誤,竟是這樣硬生生擱置了下來。
聽聞寧王當日回府之后更是氣得將書房砸了個通透,并且不斷說著“誓殺此匹夫”之類的。
寧王更是后悔,剛剛將自己的眼中釘拔出,沒有想到來了個更加狠的,根本就是不給活路了。
然而對此他們卻是沒有辦法,只能再尋機會一舉將崔元書拔除。
“殿下!殿下!急報啊!”竇真匆忙趕過來急切道,手中還拿著一個竹筒。
“是何處的消息?”蘇若煊接過竹筒之后隨口問道。
“這是殿下一直叫我們注意的并州那邊來的?!?p> “并州?有意思!”蘇若煊打開竹筒,取出了里面的小紙條,忽然間將紙條捏得緊緊的。“果然,預(yù)料中的蝗災(zāi)還是發(fā)生了!”
“殿下!事情如何?”竇真忍不住問道,他是冷玄衛(wèi)的兩大頭領(lǐng)之一,對于情報更是有著執(zhí)著的追求,任何風吹草動都想要掌控在自己手中。
“果然不出本王所料,并州以及周圍幾州都出現(xiàn)了蝗災(zāi),其他幾州還好,尚能夠開倉,還沒有饑民餓死,但是并州卻是重中之重,因為崔元書的搜刮,現(xiàn)今已有饑民餓死了!”蘇若煊面露不忍,雖未能親眼見到那般凄涼場景,但是紙條上的每一個字無不述說著其中的凄慘,仿佛這就是一條條性命書寫的情報。
“那個該死的崔元書,因為他正是在升任兵部侍郎的關(guān)鍵時期,竟然指使手下的親信將官道牢牢把控住,并州的消息都傳不出來,他給朝廷的奏報也與其他幾州差不多。呵!災(zāi)情尚在控制之中?若不是本王早有先見之明,怕是整個天下都要蒙在鼓里!”蘇若煊冷笑道。
“殿下!他怎敢如此?”竇真吃驚道,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這必然是欺君的大罪,可是要抄家滅族的?。?p> “他有什么不敢的!等新任刺史上任,并州的官吏州兵都是他的人,拖上那么一兩個月,甚至將新上任的刺史軟禁了,到時候出錯的就不是他了!罪責下來也輪不到他身上?!本瓦B蘇若煊也不得不說這崔元書卻是走了一步好棋,到時朝廷上景王必定死死護住他,并州的事跟他就斷了!
但是他沒有想到,在蘇若煊回來之時經(jīng)過了并州,并且提前知曉了蝗災(zāi)的發(fā)生,還密切關(guān)注并州之事。
“設(shè)計已久的局蓄勢待發(fā),那本王就對他不客氣了!”
“殿下,看來災(zāi)民的情況十分不妙,我們是否將那一批糧食運往并州發(fā)放?”竇真忍不住問道,這時候早一分便能夠救多一條人命。
“呵!”蘇若煊冷冷一笑,仿佛沉浸多年的寒冰,陰寒透骨,“現(xiàn)在運去有什么用,官道都被封鎖了!運進去不過是進了崔元書的口袋罷了!先不急!不死多些人,朝廷是不會重視的,罪魁禍首的罪就會被判很輕的,況且這批糧食怕還有他用!”
“殿下!”
蘇若煊目光一掃,狠戾的注視著竇真。
竇真吞下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話,他知道一旦殿下決定的事必將難以改變,他只是在為即將餓死的災(zāi)民感到可憐。
“對了,那人招供了么?”
“這人是個硬骨頭,但是我們從并州將他妻子的隨身之物弄到手之后,他便將他知道的東西都招供了!”
蘇若煊點了點頭,“他都說了什么?”
竇真現(xiàn)在只能將滿腔的憤怒對向始作俑者,“崔元書擔任并州刺史期間犯下的罪實在是太多了,他甚至豢養(yǎng)了一批山賊,讓他們?nèi)ソ俾影傩?,并且以此讓朝廷撥款?zhèn)壓山賊,但是侵吞了這錢糧?!备]真說出這些事時都不敢相信,這人居然是一方地方的父母官,并州百姓沒有暴動謀反已經(jīng)是很仁慈了!
“哦!呵!很好!看來我們這位兵部侍郎真是厲害??!草菅人命干起來都沒有下限了!”陰沉的目光之下卻是深深的殺機,蘇若煊從來沒有過那么想殺一個人,哪怕這個人跟他沒有絲毫的交集。
蘇若煊握住椅子的手滿是青筋,若是力氣大些怕是都被折斷了。
過了一會兒,他輕輕呼出一口氣,冷靜了下來。
“還有么?”
“有!”竇真不敢直視蘇若煊,這個時候的殿下是最可怕的,“他將搜刮來的錢財用來賄賂朝廷官員,其中他的那個老鄉(xiāng)吏部尚書韓尚文受賄最多,統(tǒng)計之下怕是不下兩萬兩!”
“呵呵!并州本就久經(jīng)兵禍,難以從事農(nóng)耕,百姓的生活本來就很艱難了,他還能夠壓榨出兩萬兩出來,這崔元書還真是厲害??!本王還真是佩服他!這還真是個‘人才’??!”蘇若煊贊嘆道,但是殺意迸濺,若有機會哪崔元書必定死得極慘。
“殿下!”竇真輕聲問道。
“無妨,本王無事,你說這么好的把柄,本王那三皇兄會不會把握住呢!聽說他正在為崔元書的事情苦惱了許久啊!現(xiàn)在將這個送去,實在是‘雪中送碳’?。 ?p> 竇真聞言精神一振,殿下此語實在是妙??!
“殿下!我立刻去辦!”竇真就要下去按照蘇若煊的吩咐辦了!
“記??!淮王府從來沒有參與到這件事中,這件事都是寧王府操作的?!碧K若煊提醒道。
“是!殿下!他不會知道的!”
“等等!并州綠林中可有可‘造就’之輩?”蘇若煊忽然問道。
竇真不知蘇若煊是何意,沉默了一會,仿佛想起了什么!“殿下,并州因為崔元書的兩道通吃,武林中人要不投靠了他,不然必定是被清剿的下場,那投靠于崔元書的山賊頭領(lǐng)趙毅確實野心勃勃,但是此人志大才疏,若不是崔元書支持,怕是早已魂歸九幽了!而且攝于崔元書的威名,怕是不敢有這心思!不過那邊藏著一個冷玄衛(wèi)的暗子!”
“很好很好!我正是需要這樣的人!”一縷冷光微微閃爍,卻看得竇真有些心驚膽戰(zhàn),以他對殿下的了解,指不定又是什么大事。
“你傳信給段言,讓暗子輔助,讓他前去說服這趙毅,讓他帶領(lǐng)手下之人造反!如果明的不行,哪就逼他造反!”
造反!
竇真被真真正正的震撼住了,沒有想到殿下居然要人造反!那可是滅族的大罪啊!
“殿下!現(xiàn)在并州已經(jīng)夠苦了!若是遇上兵禍,那可是生靈涂炭啊!還請殿下三思啊!”竇真無法接受這個現(xiàn)實,只能跪下勸道。
面對著顫抖著的竇真,蘇若煊只是非常的平靜,但是目光中的堅定從未改變。
“本王知道,但是若不經(jīng)歷大風大浪,大周永遠也站不起來!現(xiàn)在北燕無暇顧及大周,一點叛亂影響不了大局!大周的現(xiàn)況你不是不知道,貪官橫行,是時候用這場叛亂來清理下官場了,哪怕只是幾個!而且這也能敲響大周的警鐘!”蘇若煊目光深遠道。
“殿下!百姓呢!百姓何辜啊!”
“呵!”蘇若煊冷冷道,“本王亦知百姓何辜!但是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現(xiàn)在大周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必須要變了!為了將來的長世久安,為了大周的安穩(wěn),與千萬人的生死相比較,區(qū)區(qū)一州的百姓算得了什么!”
“竇真!立刻按照我的命令去辦!”
竇真不敢違令,只得退去!
竇真遠去之后,蘇若煊將揉得不成樣得紙條燒掉,忽然間似有悲嘆聲傳蕩書房之中。
“為了大周,本王只能對不起你們!若本王登基成功,必然還你們一個盛世太平!”蘇若煊心中默默說道,也不知這句話是真的還是在安慰自己,替自己尋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