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的效率還是很快的,在李赫報官沒有多久就來到了事發(fā)之地!將場面控制了下來,蔡廣甫幾人終究是沒有逃得過去,被李赫帶人阻劫,最終被衙役們羈押了起來,當(dāng)場那么多人目睹了這件事情的發(fā)生,根本不容他抵賴!
而隨行而來的還有京兆府的仵作!經(jīng)過仵作的驗尸,已經(jīng)定下了結(jié)論,留鞠就是被活生生打死的!留鞠因為多年的風(fēng)花雪月生活,身體早已被酒色掏空了,只是一個空有其表的虛弱之人,所以才會被如此輕易打死!
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蔡廣甫原先也不過是想要教訓(xùn)一番而已,根本就沒有想過打死人!此時已經(jīng)六神無主,聽到仵作的驗尸報告,頓時像是落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連連推卸責(zé)任說是“”留鞠不經(jīng)打,不關(guān)他的事!”
對此很多圍觀的看客紛紛搖頭,顯然蔡廣甫驚慌到失去理智了,連如此蹩腳的理由都說出來!
對于這件爭風(fēng)吃醋引發(fā)起來的命案,京兆府尹鄧箜一陣頭痛,蔡廣甫乃是邢國公蔡和的兒子,而蔡和乃是寧王的心腹,是他一個小小的京兆府尹招惹不起的!原本就想著這樣尋個替死鬼替他頂過,好賣邢國公的面子!
但是誰曾想到那個被打死的讀書人背景也不小,背靠著的那是當(dāng)朝禮部尚書孫元佐!幸而他鄧箜做事謹(jǐn)慎,事前從忘歸樓這邊詢問了下這士子的身份!不然就將禮部尚書得罪死了!
或許其他人打死這個留鞠沒有事情,留鞠本身在孫元佐心中地位并沒有多高,但是偏偏打死他的是邢國公蔡和的兒子蔡廣甫!要知道他們可是分屬于不同的兩派,形勢不容水火!任何一件小事都會引來雙方的攻訐,更何況是現(xiàn)在死了人呢!
一想到這個鄧箜就無比苦惱,怎么就讓他遇到這種事情啊!兩邊得罪誰都是不行!但是若是不處理的話,兩邊都得得罪!鄧箜苦惱??!江寧城的府尹是最不好當(dāng)?shù)?,這里的權(quán)貴一塊磚下去就能砸死一大堆,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坐上這個位子都得兢兢業(yè)業(yè)的,不求無功只要求能夠平平穩(wěn)穩(wěn)度過不得罪人就行了!
無奈的鄧箜只能暫時將蔡廣甫一行人押回衙門!即便是再苦惱也沒有辦法,這是他的職責(zé)所在,即便是蔡和親自上門問罪自己也只能頂著,不然得罪的可不僅僅只是孫元佐了,滿堂的御史可不會那么輕易就放過這個機會,用不了多久他就要直接上書請退了,他可正當(dāng)壯年,好不容易才當(dāng)上這個天子腳下的京兆府府尹,過上一兩年便能夠直入朝堂,最少也是相當(dāng)于一部侍郎的官職!還不想就這樣黯然隱退!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日邢國公蔡和便急不可待地踏進了京兆府,一進來便要求鄧箜趕緊放人,身上的氣勢不威自重,讓鄧箜不自覺低了一頭。
蔡和不急不行!他早年領(lǐng)兵征戰(zhàn)北燕,乃是軍中的猛將,但是曾在戰(zhàn)場上受了很嚴(yán)重的傷,雖然從閻王那里奪回來了一條命,但是身體也落下了隱患,自那便以后難以再有子嗣,好不容易老來得子自然是寵溺得不得了!這也養(yǎng)成了蔡廣甫囂張跋扈的性格!就算是做得再過分的事情蔡和也給擺平!但是沒有想到這次做得那么過分,居然鬧起了人命!
想想蔡和便來氣,這個兒子真的做得太過分了!人命就算了,想要殺人就不會找個無人的地方么?到時又有誰知道是你殺的!偏偏在大庭廣眾之下,還是京城天子之地!這讓他如何是好?。〔贿^蔡廣甫是他唯一的子嗣,若是蔡廣甫有半點差錯那就是要了他的命!縱使是拼!盡全力也要保其萬無一失。
鄧箜沒有辦法,邢國公都堵上門來了,若是擋著不去見上一面實在是不合禮數(shù)!
他只能是一臉陪笑地應(yīng)付,任憑蔡和如何軟硬兼施就是不松口,讓邢國公恨得癢癢的,還真是第一次認(rèn)識到鄧箜這個天子腳下的父母官也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幸好沒有多久禮部尚書孫元佐也踏進了京兆府的大門,這讓鄧箜松了一口氣,兩方互相不對付的都來了,那兩邊的人都沒有空理會自己!
兩人一見面便是火花迸濺,互相敵視!
昨日孫元佐還在府上小憩時京兆府的衙役登上門來,說是府上的留鞠與蔡廣甫爭風(fēng)吃醋,為了一個青樓女子互相大打出手,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打死了!
居然是去喝花酒去爭一個青樓女子,原本想到這里孫元佐是一陣惱怒的,這不是在敗壞他的名聲么?居住在自己府上的士子被人打死在青樓外,這足以讓天下人恥笑了!
其實對于孫元佐來說留鞠死不死無所謂,反正留鞠父親對于自己的救命之恩已經(jīng)差不多忘了,世人當(dāng)看重眼前之事,若非留鞠找上門來自己還真不記得那一回事!
不過當(dāng)聽到打死留鞠的人的時候就不同了,留鞠可是死在了寧王心腹蔡和兒子蔡廣甫手上,這就引起了他極大的重視!能夠利用這次留鞠的死打擊蔡和還是不錯的選擇,蔡和這個寧王的智囊不知給他們造成多大的損失,景王一直恨不得生啖其肉!當(dāng)然更多的拖蔡和下水的想法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蔡和這個老狐貍不會讓別人有自己的把柄!
沉悶的氣氛在四處彌漫,兩人互相對峙誰也不讓誰!
忽然,孫元佐輕笑一聲,撫著烏黑中夾雜著幾絲斑白的胡須道:“鄧大人,你身為江寧城的父母官也應(yīng)當(dāng)要知道法理,須知要以德服人,以法服人!該怎么判就怎么判,大周的律法可是說得明明白白的!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殺人可是要償命的!鄧大人不會讓天下百姓失望,寒了心吧!”
主動權(quán)掌握在孫元佐的手上,他說的話就是道理,是以他并不著急!該著急的應(yīng)當(dāng)是蔡和才對!
“孫大人所言極是!在下必定會秉公處理!”鄧箜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冷汗,一頓心累,這兩人斗法歸斗法,為何要扯上自己??!但是他也不敢不應(yīng)孫元佐的話語,不然官帽難保,難道自己能說不秉公處理么?這不是在給御史們參自己一本的把柄么?
“鄧大人,你可要想仔細(xì)了!本國公覺得此案尚有些疑點還未查明,還是謹(jǐn)慎些較好,萬不可冤枉了好人了!”蔡和輕咳一聲,虎目一視,當(dāng)年征戰(zhàn)沙場的氣勢頓時壓向鄧箜!
鄧箜無奈苦笑,這個官當(dāng)?shù)谜嫘乃岚。o論怎樣都得得罪人!
“這個自然!下官會稟明刑部的各位大人,讓他們探查清楚此案的來龍去脈,好讓死去的士子能夠雪恨!”他能說什么呢?只能兩邊敷衍應(yīng)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莫不如是!
“鄧大人,此案的來龍去脈清晰明了,分明就是那蔡廣甫為了一青樓女子含恨在心,大庭廣眾之下大打出手,數(shù)人圍打之下指使留鞠身亡,又有什么好查的!鄧大人還是趕緊開堂審理吧!該砍頭的就砍頭,絕不可徇私枉法!”一旁孫元佐卻是不滿道,甚至近一步威脅:“鄧大人可要知道,留鞠可是一個讀書人,現(xiàn)下士子齊聚京城,若是一個不小心引發(fā)學(xué)潮,這可就不好了!”
“孫元佐你別逼人太甚!”聽到砍頭,蔡和心中的怒火難以掩飾,一拍桌子大怒道,要他兒子的命就是在要他的命!
“老匹夫!你兒子殺人就當(dāng)償命,難道你兒子的命是命,別人的就不是了?你若敢再咆哮信不信本官明日就上奏陛下,告你個目無國法之罪!”孫元佐也不甘示弱,硬頂了回去!
“你敢!這種斯文敗類,枉讀圣賢書了!不在你府上苦讀科考報效國家,居然往返于青樓之中,有辱讀書人的清譽,簡直是死不足惜!”蔡和不再顧忌,破口大罵道!
“哼!邢國公,你真是越活越糊涂了!真該準(zhǔn)備一口棺材在家等死!”孫元佐冷笑一聲,臉上不加掩飾地譏諷,道:“若說是去青樓,誰比得過你兒子??!他簡直就是京中一霸,素日里那些逼良為娼的事情就是屢見不鮮,更何況還有著強搶民女之事,可伶多少大家閨秀就這樣被你兒子毀了清白,多少人因此而輕生!你兒子手上的人命還少么?平日里有你維護也就罷了,今日居然敢惹到我頭上,當(dāng)真是活膩了!真要說死不足惜的還是蔡廣甫,信不信江寧城中的百姓聽蔡廣甫被處死的消息都能夠放炮仗慶賀!”
“你敢咒我?本國公在外為大周征戰(zhàn)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里當(dāng)一匹懦夫呢?是誰給你的膽子!信不信我一紙奏折便將你上奏罷職了!”蔡和厲聲斥責(zé)。
“兩位大人,你們別爭了!”一旁的鄧箜都看不下去了,兩個加起來都差不多百歲的人居然將他堂堂的京兆府衙門當(dāng)做兒戲,公然互相謾罵!這若是讓百姓們看到了成何體統(tǒng)?但是誰讓自己的官職最低!有火氣也只能忍著受著!
“哼!”孫元佐大口喝下茶水,以舒緩有些沙啞干涸的喉嚨,帶著陰冷的冷笑道:“殺人償命乃是天經(jīng)地義,邢國公你就準(zhǔn)備好為你兒子收尸吧!”
一掃衣袖,留下一句冷話,孫元佐便頭也不回的踏出京兆府!
鄧箜終于能夠松了一口氣,面對一個終歸比兩個好!只是期望以后不要讓自己再遇到這樣里外不是人的破案子了!真心頂不??!
“鄧大人!老夫想要見上犬子一面,不知可否?”蔡和平心氣和道,恢復(fù)了平靜,不復(fù)之前強勢的氣勢!
“這是自然!不過還請國公爺見諒,下官職責(zé)所在,其他事情就不能幫了!還請國公爺不要耽擱時間!”鄧箜不是孫元佐,只能笑臉相迎,即便蔡和有什么事情交代或者串通也不關(guān)他的事了!他現(xiàn)在最想的就是將這件事趕緊了結(jié),多拖一天就難受一天!
“來人!帶國公爺去大牢中!”鄧箜吩咐道。
“此事多謝鄧大人通融了,老夫必定銘記于心!”蔡和感謝一聲后便跟著衙役趕往大牢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