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朦朧中,沈靈杰感覺有一只手在不停地推動著他,他努力的集中精神,想要睜開眼睛。
也許腦海中的一切都只是夢,他感覺那人用的力氣越來越大,終于他的身體猛的抖動了一下,清醒過來。
師父依舊躺在那里,一動不動。他努力的搖了搖頭,昨天的宿醉顯然還沒有消散。
等等,如果不是師父,那從后面推動自己的是誰?
他慢慢的將頭轉(zhuǎn)了過去,卻看到了一只已經(jīng)喝醉了的老虎,閉著眼睛,眼角有兩道淚水凝結(jié)而成的痂痕,而他的爪子,就在沈靈杰的背后胡亂的揮舞著。
“大師兄?看你的樣子,難道你的心里也像我這般難過嗎?都說老虎是種可怕的生物,沒想到與人之間竟也能有如此深重的感情?!?p> 沈靈杰感覺自己已經(jīng)清醒了許多,便努力站起身來。
他先去了師父臨終前說的那條小路,尋到了那個村莊,用僅剩的錢買了一身像樣的衣服和許多的酒。
將這一干物品折騰回來之后,他便為師父好好整理了一番,換上了新的衣裳,又將這洞內(nèi)的一切整理和擦拭了一遍。
當他做這些的時候,老虎也已經(jīng)醒了,時不時發(fā)出陣陣哀嚎,這生音傳到了沈靈杰的耳中,又是一陣悲傷之情從心中燃起。
“師父,這是你最愛喝的酒,我給你買了許多回來,就留在這洞中永遠陪著你。
徒兒太過固執(zhí),最終都沒能陪您喝上一回酒,都是我不好。”
他想了想,轉(zhuǎn)身對那只傷心的老虎說:
“大師兄,你還有什么要對師父說的嗎?沒有的話我就要用石頭封住洞口了?!?p> 這老虎好像聽懂了沈靈杰說的話,先是低下頭,然后猛的將頭抬起,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一聲吶喊。
這聲音鏗鏘有力、驚天動地,穿透了一片又一片的山林,在其間回蕩不止。
他帶著老虎緩步走出了山洞,依依不舍的向著洞中望了又望。最終沈靈杰開始四處尋找石頭,并慢慢向洞口搬去。
老虎在旁邊看了幾次之后,明白了他的意圖,便為他尋找相似大小的石頭,找到了就發(fā)出叫聲,喚他過來。
就這樣,他們齊心協(xié)力用最后一塊石頭封住了洞口。
這時,他注意到了頭上那個木質(zhì)的牌匾,兩年的時間,幾百個日日夜夜已將上面“斷崖齋”三個字吹打的模糊不清了。
看著這牌匾,他又回想起了自己剛來時的情景,臉上隱約露出了一絲絲的微笑。
他縱身一躍,用左手一發(fā)力,將這牌匾猛的取了下來。
“既然這里不是斷崖齋,那這牌匾下面掩蓋的,究竟是什么呢?”
結(jié)果,沈靈杰大吃了一驚,這牌匾下面居然一個字都沒有,這山洞的周圍,自然也是什么都沒有的,既然決定隱居于此,便將這世間的一切都抹去了嗎?
洞穴沒有名字,你的名字到最后我也不知道,陳一恒他哥,哈哈。
他默默的沉思了許久,在附近尋了一顆大樹,拿出自己的青虹劍向樹根砍去,沒想到只花了幾下的功夫就將這顆樹放到在地。
接著,他又動手用這顆樹做成了一個木牌,用劍在上面刻上了幾個大字,深深的插在了山洞前面的土地上。
上書:尊師陳一恒他哥之墓。
做完了這一切,他和老虎癱坐在地上,望著遠方的天空,太陽已經(jīng)要落下山去了,天邊隨意的點綴著幾朵緋紅色的云,好像師父喝醉時臉上露出的紅暈。
沈靈杰輕輕的用手揉了揉老虎的背,老虎卻一點都不厭煩,正享受著這最后的溫存。
“師兄,師父走了,我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老虎慢慢地站起身來,在師父的墓碑前轉(zhuǎn)了幾圈,然后又趴在了墓碑前的地上,好像在表示:
“我就留在這里陪著師父,哪也不去了?!?p> 沒想道一只猛獸尚能如此重情重義,想到這里,他不禁抬起頭來望向天空,因為他怕,淚水會不爭氣地落下來。
“好,我留了幾壇酒在外面,今天我們?nèi)齻€就喝個痛快,來他個不醉不歸?!?p> 說著,沈靈杰就起身拿起了一壇酒,開啟蓋子,嘩啦啦的全都倒在了師父的墓碑之前。
然后他又將一壇酒拿到之前有凹陷的巖石處,將酒都倒在了那道天然形成的縫隙之中。
老虎見狀,輕輕一躍便跳到了巖石之上,兇猛而強烈的舔著里面的酒,舔了幾下,便回頭看向了沈靈杰。
他這時已經(jīng)將自己面前的酒壇打開了,正好望見了看著自己的大師兄,便雙手將這酒壇舉起,向它示意了一下,便猛然喝了起來。
這濃烈的酒水與他眼中留下的淚水混在了一起,灌進了他的口中,連他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何滋味。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這酒喝了一夜,但誰卻又都沒有喝醉。
第二天清早,沈靈杰一個人獨自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囊,將身上的衣服脫下,連同來時帶著的衣服,一起放在了一塊向外突起的巖石的下面,給老虎鋪了一個墊子,冬天就要來了,不知道這東西能不能起到點作用。
然后他才穿上師父特意為他準備的這身行頭。
這衣服材質(zhì)雖然普通,但穿在身上卻暖和舒適的很。他
將隨身的物品整理了一下,卻發(fā)現(xiàn)其實也沒什么東西,包裹中也空空的。
他看到了來時柳鶯鶯故意放在他包袱中的珠釵和散碎銀子,想到:
“兩年多了,也不知這女子過的怎么樣了,想來也是苦命的人,卻還將身上的錢兩都給了我,回去時要去看看她才好?!?p> 正在這時,老虎從山中飛奔而來,口中銜著一只肥美的山雞,沈靈杰看了才想到,竟然已經(jīng)兩天兩夜沒吃過東西了。
他將這山雞清洗干凈后,架在火上烤熟,一人一虎分食了這只大山雞,都吃得很飽很飽,此刻正靠在一起,連動都不想動上一下。
沈靈杰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習(xí)慣了山中自由而又愜意的生活,現(xiàn)在,終于到了他要獨自出門,重新去面對外面的世界的時候了。
“師兄,我要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啊,有機會我就帶著酒回來看看師父和你。”
這老虎趴在那里,用眼睛的余光看著他,沒能回過頭來接受他最后的道別,不知過了多久,老虎站起身來,在沈靈杰的腰間溫柔的蹭了蹭。
沈靈杰再也受不了了,他拾起自己的東西,沒有理會老虎這溫柔的道別,縱身一躍,來到了洞口上方的地面上,甩著輕功,“刷、刷、刷”的在野草中飛蕩著,飛蕩著。
要離開了啊,這片讓他留存太多記憶和懷念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