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的大庸鎮(zhèn)國侯府,從高祖皇帝開始一直世襲至今,輔佐過三代君王。當今侯爺司馬向嵐,剛過弱冠,就親征御敵,平周邊三洲,收萬里河山,現(xiàn)正而立之年,權(quán)傾朝野,氣度甚至是整個官場一頂一的。而他夫人都城祁式也是極富盛名的大庸世家,其爺爺乃國子監(jiān)大學世,桃李滿芳,祁靈兒還未及笄就已經(jīng)是大庸有名的才女,自幼和當時在太學當學子的司馬向嵐青梅竹馬,成親多年也一直相敬如賓,是整個大庸民眾口耳相傳的模范夫妻,偌大的侯爺府后院除了大夫人一位正妻,還有一名打小伺候的側(cè)妃,兩名妾侍。
桃夭夭帶著晴風跟著大夫人派來的張嬤嬤穿過后院池邊的青石小道,來到大夫人居住的后殿,正門牌匾上三個大字“求凰院”,在陽光照耀下閃著茵茵的金光,也彰顯出居所主人所受的寵愛,彰顯著獨一無二的尊貴。
侯爺夫人這邊的院子由五間正房組成,前后貫穿還有兩個側(cè)院,正廳前院很大,有一個非常精致的荷花池,現(xiàn)雖逢秋初,池中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但是打理的確沒有一絲破敗感,反而相看未用傷遲暮,別有池塘一種幽,滿園竟還溢滿了荷花的清香。
來道正房門,張嬤嬤對著桃夭夭稍欠了下身子招呼道:“大夫人這會子正在進膳,還勞煩姑娘在這候著?!闭f完轉(zhuǎn)身就進了內(nèi)殿。
桃夭夭沒有回話,笑意不減,看起來低眉順目,恭恭敬敬的站在門前?,F(xiàn)剛到辰時,初秋的陽光雖不灼人,空氣卻泛著悶熱,晴風瞥眼看了看桃夭夭脖頸處的斑斑紅暈,剎時覺得有些晃眼,她悄悄側(cè)前了點身子,輕喚:“姑娘”。她不懂,晨時明明可以穿那件鵝黃斜領(lǐng)衣裙,又是端莊還能稍微遮著點昨夜的痕跡,為何桃姑娘偏要穿這件,桃紅疊襟上衣,下配著秋香色紗裙,雖說姑娘這身明媚如春,但好歹也是第一天覲見當家主母,顯得一點也不莊重。
桃夭夭知道晴風心中所想,稍稍搖了搖頭,“晴風,這后宅中最不少見的就是那有著玲瓏七竅心的女子?!?p> 端莊?哼,現(xiàn)在整個大庸王朝恐怕都知道自己是個水性楊花不知羞恥的狐媚胚子,竟然如此,她就坐實。她輕輕捏緊了手中的繡帕,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著實尷尬,一個世子未娶親前養(yǎng)在偏殿的玩物,本是沒有資格見當今主母的,可是自己鬧了這樣的風波,這次恐怕沒這么容易過關(guān)。
桃夭夭帶著晴風在門口這一站就約有半個時辰,早間見到的婦人正好來給大夫人請安,打眼就瞧見桃夭夭站在門口,晴風趕忙行了個禮:“見過蘇姨娘?!?p> 桃夭夭也低身行了了個的請安禮,沒多言。行禮間,明顯察覺到蘇姨娘心中的不悅,但對方到是顧忌著地方,也沒多說什么,拂了袖子徑直走進正屋,剛引路的張嬤嬤立刻上前,將人迎了進去。
桃夭夭抬眼望了望晴風,晴風立刻迎上前低聲說道:“姑娘,這蘇姨娘雖只是侯爺?shù)囊粋€妾侍,確是大夫人一個遠方表親,是跟著大夫人一起嫁進侯府的,大夫人很是寵愛便是讓其伺候侯爺,但這蘇姨娘母家雖是富有確只是個普通商戶,這么多年侯爺也只是抬了貴妾的位置,不過在這后宅還是有些地位的?!?p> 桃夭夭聽著這回答,余光打量了下晴風,微微頷首,心里到是有了些盤算。
午時的秋陽開始變得燥熱,桃夭夭忍不住晃了晃身子,晴風上前低手捏緊了下自己的臂彎。她回過心神,望著不遠的荷花池,池中花正朝著正陽,熠熠生輝,看著洗盡鉛華,風清骨傲,典雅端莊又柔媚明艷,心想,這大庸第一誥命夫人,應(yīng)該到是個好品味的。
桃夭夭自小隨師習武,雖武藝并不高強,身子骨還是極好的,但是自從這一場夢魘醒來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變得無端虛弱起來。轉(zhuǎn)眼近到未時,她渾身愈發(fā)熱的難受,但又因為滴水未進流不出汗,只感到口干舌燥,雙眼開始有些發(fā)黑,她轉(zhuǎn)頭望了望身側(cè)的晴風,發(fā)現(xiàn)對方雖也變得面色蒼白,但還是未看出過分疲憊虛脫之感,更是篤定之前的心中猜測。
候著的這幾個時辰,桃夭夭一直在認真梳理著當下的情形,正在她腦子百轉(zhuǎn)千回之際,前院走進來一個身穿粉色花緞織彩百花錦衣,發(fā)髻用玉簪高束的少女,看著約莫17.8歲的光景,舉手投足間那世家的貴氣讓人一打眼就移不開目光,院前的幾個婢女立刻恭恭敬敬的迎了上前:“郡主,您可來了,大夫人等您多時了”
來來的正是大庸當今皇上明熙帝的皇后外甥女,平南王爺?shù)牡张踩豢ぶ鳌?p> 這安然郡主是真正的華京貴族,天之驕女,出生顯赫,平南王是都陵張家,張家祖上本是草莽,確與高祖皇帝是一起打過天下的過名之交,后念其交情,封了大庸第一個異性王,封地雖遠在漳州,確與皇室世代交好,現(xiàn)在的張皇后和平南王正是出自這張家。
皇后等于是安然郡主的姨母,,雖說安然郡主自身容貌并不出彩,只是生的清秀溫婉,但是才思敏捷,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又有著尊貴的出生和出塵的氣質(zhì),是整個大庸適齡公子哥心中絕佳的配偶。
她步步生蓮,袖帶香風,用著貴族最標準的步伐儀態(tài)走入正廳門前,看到了站在一邊的桃夭夭,“你就是祁華哥哥新迎門的那個妾侍?”安然的聲音壓得很低,聽起來溫和柔曼,但是桃夭夭還是很清楚的聽出這語中的冷意與嘲諷。
“回郡主,妾身正是煙國一品侍郎桃家次女?!碧邑藏部桃饣乇芰税踩坏膯栐?。
“聽說你嫁過人,看著年歲到是不大?!?p> “郡主您見笑了,妾身遇人不淑,前塵往事皆已忘懷,但愧不敢忘母家,時刻謹記已慰憂思?!?p> “笑繁杏夭、桃爭爛漫,名字倒是有志氣?!?p> 桃夭夭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趕忙低下身行謝禮:“謝郡主夸獎?!?p> 聽著這話,郡主眼底嘲諷更甚,面上確不動聲色,笑容溫婉微微頷首進到了正廳。
桃夭夭面上一副恭敬良順的樣子,她瞥眼望著走進正廳少女的背影,眼底沒有任何溫度。
“桃姑娘,大夫人有請了?!睆垕邒哒驹谂_階上,望著嬌弱明艷的桃夭夭,語氣冰冷的呼喊著。
桃夭夭一把撐在晴風的胳臂上,謝道:“有勞張嬤嬤了”,半晌才挪動步伐,她活動下酸軟的雙膝,袖口擦了些許額頭的汗珠。
屋內(nèi)精致大氣的青瓷花瓶擺在角落里還插著幾根長長的珍貴的白孔雀羽毛,左右?guī)讉€丫鬟垂首站在一旁靜候著,磨光的地面一塵不染,廳堂上首兩把紫檀木雕花大椅,桃夭夭一絲不茍的對那椅座上的婦人行了大禮,恭敬道:“見過主母?!?p> 正坐上的女子身穿紫色如意云紋錦鍛華服,梳著高聳的朝天髻,頂上玉珠金冠,側(cè)邊一個鎏金步搖,雖已近中年,依然保養(yǎng)的很好,整個人顯著雍容華貴,高雅大氣。
大夫人端坐在上方,拿起茶碗輕泯了一口,她余光打量了下正中的桃夭夭,脖頸處點點紅暈在這廳中更顯得刺眼,半晌沒有聲音。
“桃姑娘啊,你竟入了我們侯府,就要守大庸的規(guī)矩,別把你們之前那些個不干不凈的腌臜想法帶進來。”一邊的蘇姨娘語道。
“桃夭夭不知蘇姨娘何意,我只知這世子爺竟然對妾身一往情深,我豈有辜負?”話語間,桃夭夭眉目輕佻,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
“你,你真是不知...哼”蘇姨娘橫眉正準備啐道。
“夫人,我們對這桃姑娘的過去不甚了解,大多也都是聽言,既然這是世子哥哥看上的人,可能真是讓人誤會了。您還能不信世子哥哥嗎?”安然郡主的聲音溫和,她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大夫人面前,讓人給夫人續(xù)上一盞熱的茶水。
這司馬夫人輕輕拍了拍安然郡主的手背,笑容和善。
“竟然入了我們侯府的門,前塵往事還是撇干凈的好。桃夭夭,你那名字起得不好,我給你重新賜一個吧,”桃夭夭抬起臉,一雙雙瞳剪水的眼睛正對上目光如炬的大夫人。
大夫人微微皺眉,停頓了片刻說:“眼如桃花兮,柔情蕩漾,眉似峨嵋兮,迷惑四方。好一個柔媚傾城的南方佳人啊,竟然如此我就給你賜名花蕊吧”。
話語后,大夫人只招了招手,就讓人領(lǐng)著桃夭夭出去了,終都沒有在看桃夭夭一眼。似乎甚怕破壞了屋內(nèi)和諧的氛圍。
桃夭夭面帶喜色,趕忙跪下:“花蕊謝大夫人賜名,”
恭敬的跪了安后,她就跟著下人轉(zhuǎn)身往外走。到門口前,身后傳來了嚴肅,冰冷的女聲,“如蘭,給她安排兩個護衛(wèi),畢竟是煙國來的貴客,就讓她在那繞梁軒好生待著吧?!?p> “是!大夫人”一邊的張嬤嬤趕忙應(yīng)下,并對著院前的管家使了個眼色。
“多謝大夫人垂憐?!碧邑藏不仡^抬起她那明艷的面龐,笑顏如開,一副歡喜的模樣。轉(zhuǎn)身剎那,她垂下帶著寒意的眼眸,和晴風回到了繞梁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