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重重的墜物聲,紫檀硯臺一分五裂。司馬祁華憤怒的吼道:“廢物,竟然連個女人都看不??!”
黑衣侍衛(wèi)跪倒在地,瑟瑟發(fā)抖,“世子殿下,我們已極力阻攔,晴風(fēng)姑娘她實在一意孤行,甚至不惜與我倆大打出手,屬下?lián)?..拳腳無眼,萬一...傷了桃姑娘,猶豫再三,還是...”
”放屁,晴風(fēng)什么樣的人,我比你們清楚的多,要不是事出突然,她怎么可能帶桃姑娘出府?“莫影在旁怒道,打斷了侍衛(wèi)的話。
“世子殿下,晴風(fēng)絕對不可能做出背叛您之事,當(dāng)時一定事出有因?!蹦敖辜钡膶χ抉R祁華解釋道。
司馬祁華感覺自己胸腔都快爆裂開來,他撐著桌子,強逼自己穩(wěn)下心神,冷冷的說道:“就算事出有因,也可以來找我。去找,給我找,哪怕...將整個華京翻個底也要幫人給我找回來。”
“世子殿下,桃姑娘在宅子里住了數(shù)月,若是想走,早可以離去,晴風(fēng)根本攔不了。一定有什么原因。”說完,莫影又對著那兩個侍衛(wèi)問道:“你們老實交代,桃姑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還有,可知道她們前往何處?”
“稟告...世子...屬下,確實不清楚,就是晴風(fēng)突然背著桃姑娘出來,說是...要備馬車找世子,那時正是午門祭天的時辰...我等實在怕她擾了世子,就勸著,誰想,桃姑娘突然在晴風(fēng)耳后小聲說了什么...晴風(fēng)姑娘就突然要搶馬車,甚至不惜動手。屬下知道事大,所以第一時間就來找莫統(tǒng)領(lǐng)。不過,晴風(fēng)姑娘駕的馬車應(yīng)該是往城門方向去了。”
“主子!屬下即刻帶人城里城外大范圍找尋。”莫影說完,猛地轉(zhuǎn)身正要離去,司馬祁華在其身后叫住了他。
“等一下?!彼谛牡赘嬲]自己,一定要萬分冷靜。他靜靜思索了一小會,繼續(xù)說道:“你帶著一隊暗衛(wèi)城內(nèi)搜尋,尤其錦繡雅齋周邊的鋪子。切記,不要高調(diào)行事,桃夭夭失蹤的事情越少人知曉越好。除了這個地方,還有個去處,本世子親自帶人前去要人?!?p> “世子殿下,萬萬不可,現(xiàn)在已近酉時,春分前夕除夕夜,皇親貴族大多已身處皇城內(nèi)了,宮宴不到半個時辰就要開始,您若缺席,桃姑娘失蹤的事情必然擺上明面,被其追究。”莫然突然出現(xiàn)在書房內(nèi),他沉穩(wěn)冷靜的勸著。
“對,對,我哥說的對,主子,您這個節(jié)骨眼可不能去啊!您告訴屬下是哪,我?guī)巳フ?,若是人在那里,就算是龍?zhí)痘⒀ǎ瑢傧乱舶讶私o搶回來?!蹦霸谂愿胶椭?。
司馬祁華重重嘆氣,閉上雙眸,重重說道:“是我思慮不周,若真去找了,反而會害了她。莫然,那地方你替我去?!彼X海里突然浮現(xiàn)前世,桃夭夭野外被害,深受重傷,幸得被福華寺了然方丈救下,他足足在整個華京乃至周邊找了大半個月,才得到消息桃夭夭在福華寺后山養(yǎng)傷。他沉思半刻,繼續(xù)吩咐道:“你讓幾個人從正門拜見了然方丈,說清來意,同時你帶著暗衛(wèi)從山后繞上山門,那靈臺山設(shè)有山瘴,你雖熟悉五行八卦之?dāng)?shù),也記得萬事當(dāng)心。到了后山山頂,找到戒堂,桃夭夭極大可能在此處?!?p> 說完,他又對著莫影繼續(xù)說道:“你現(xiàn)在立刻帶人去錦繡雅齋內(nèi)給我上下翻個遍,看看整個宅子還有沒有細(xì)軟金銀了,桃夭夭在華京的全部身家都在那出,如果沒了,說明她已經(jīng)做好要離開大庸的準(zhǔn)備了。你就趕緊回來告訴莫然?!?p> “莫然,先派幾個人到山腳下盯著。等莫影回來,你在帶人去福華寺后山,若是沒有找到人,也想辦法給我撬開那幾個禿驢的嘴。她若是要離開大庸,緊靠她和晴風(fēng)二人之力根本行不通,福華寺那幾個和尚是唯一會幫她們的人?!?p> ----------------------------
華京皇城外,司馬祁華一身紫色錦緞五爪玄蟒華服,他疲憊的坐在馬車中,靜靜感受著被一種由心底而生的恐懼強烈包裹著的無力感,那種氣息騰空而起,撲面而來,鋪天蓋地,如海浪般洶涌著,如嵐霧從幽谷裊裊升騰。他感到眼角一陣酸澀,渾身乏力的靠在車幫上,翻開車簾往外望去,天空已然飄起了晶瑩的雪花。
他已經(jīng)無數(shù)次在心底吶喊了,為什么?為什么不愿意多等他些時日,只要他世襲了小侯爺?shù)姆馓?,就可以搬出侯府獨立落院。明明很快的,很快的…?
太極殿內(nèi)云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范金為柱礎(chǔ)。琥珀酒、碧玉觴、金足樽、翡翠盤,食如畫、酒如泉,古琴涔涔、鐘聲叮咚。
殿內(nèi)的金漆雕龍寶座上,坐著睥睨天下的庸王。他心情大好望著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飄蕩;鳴鐘擊磬,樂聲悠揚。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多少臣子輪番上前慶賀他萬事大吉,圣體康泰,慶賀大庸國運昌盛、四海升平。
司馬祁華獻上一卷錦絲金線繡圖,圖上用上等金箔絲線繡了一副山巒疊嶂、襟江帶湖,儼然山清水秀、大好河山?!拔峄嗜f歲,臣司馬祁華特獻上一副錦繡河山圖,恭祝我大庸早平煙國,開疆拓土,萬象更新。
“祁華有心了,快平身把?!庇雇趺佳蹘?,望著司馬祁華一副和藹至親的樣子,讓人將河山圖呈上放在面前,同時說道:“你此行去漳州,平南王是否一切安好?”
“稟告皇上,臣慚愧,此去漳州由于水土不服臥病在床躺了足足三日,才得見王爺,王爺身體一切康健,著實羞愧未能來華京面圣。不過,這幅河山圖其實是王爺與臣一起準(zhǔn)備,恭賀皇上福泰安康、大庸國泰民安,新年大吉?!?p> “哦?王爺也有份準(zhǔn)備,那朕可要好好瞧瞧。當(dāng)年高祖與平南王世代有約,每四年平南王來華京覲見一次,王爺太客氣了。”庸王手捧著這幅錦繡河山圖,在手里仔細(xì)的上下端詳,突然庸王眉眼一怔,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堂下的司馬祁華,他眼中快速流閃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緒,他隨后將畫卷收起,面色如常的對司馬祁華笑道:“哈哈,朕著實欣喜,真是一幅精雕細(xì)琢、頗有心意的賀圖啊。你有心了,想讓朕怎么賞賜你???”
司馬向嵐走到正中,站在司馬祁華面前,對庸王行了個大禮但面無表情的說道:“皇上,祁華已經(jīng)與老臣商量過了,此次從漳州回來,過了春分節(jié)以后,祁華已年滿弱冠,安然郡主也芳齡十九了,特請皇上盡快為犬子與郡主賜日子,讓其完婚。”
庸王聞言,沒有一絲驚訝,他笑著回道:“侯爺所言甚是,這世子與郡主離朕賜婚已有兩年了,世子去漳州前也跟朕提過此去漳州主要是要拜見下未來丈人。哈哈...祁華是朕看著長大的,他若成婚朕定是喜悅?cè)f分。既然如此,康德,傳欽天監(jiān)上殿。今個這普天同慶的大好日子,咱們啊就把世子與郡主的日子給定下來?!?p> 司馬向嵐與司馬祁華異口同聲說道:“謝陛下恩典?!?p> 不一會兒,大庸的欽天監(jiān)屈卜先生一襲絳紅色綢緞翔云紋華服,看著年約四十有余,穩(wěn)穩(wěn)的邁進大殿內(nèi)。
庸王看到他,趕緊命人賜座,言談舉止禮遇有加。他溫和的說道:“居卜先生安好,朕可到擾到你觀星測運啦?”
居卜聲音渾厚,一副諱莫如深的神秘之像:“啟稟皇上,新舊交替之夜正是觀星卜卦的最好良機,臣惶恐煩請陛下若有要事盡快吩咐?!本硬废壬莾纱铣?,高祖在世時就曾有凡重大事件必先問過居卜先生意見之慣例。延續(xù)至今,庸王對他也是一直禮遇有加,頗為敬重。但居卜先生性子冷淡,剛正不阿,實難相處。所以要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庸王壓根就懶得召見他,這次召見也是為了彰顯自己對司馬祁華與安然郡主婚事的重視。、
庸王雖然吃了鱉,但依然面色不改,還是一副和善的樣子,直入主題。
居卜先生聞言后,淡淡點頭問道:“勞煩將世子與郡主的生辰八字拿給微臣算下?!?p> 片刻后,居卜拿著司馬祁華的生辰八字,臉色嘩變,但很快就如常,只是帶著些許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司馬祁華半晌。
“看先生面色有變,難不成有什么異像嗎?”司馬祁華皺眉問道。
“世子多慮了,只是世子的生辰八字實乃百年難遇的金水命,正好郡主的八字是火土命,兩者一起真乃相生相融天作良緣。依老臣看,初九那天,天地萬物九九歸一,正是娶親納征的良辰吉日?!?p> “哈哈.....哈,那就有勞居卜先生了,看來朕這杯喜酒很快就能討的到了?!?p> 居卜先生行了個禮,轉(zhuǎn)身就要離去時刻,用余光眼神情緒不明的再次打量了司馬祁華,同時將二人的生辰八字悄然的收在了袖口。
司馬祁華在其身后,觀察到了這一切,他壓下心中疑惑,淡淡的對著居卜躬手道謝。再轉(zhuǎn)身對司馬向嵐與庸王躬身說道:“皇上,父親,臣會立刻著喜娘準(zhǔn)備迎親禮隊,初八子時準(zhǔn)時從侯府前往漳州迎娶郡主。
“祁華,你既然已定下良日成婚,朕今日就讓這喜上加喜。來人,擬旨?!逼毯?,康德公公手捧明黃圣旨,大聲宣讀,百官齊跪?!胺钐斐羞\、皇帝制曰,司馬世子端重循良,教衷勵資,垂訓(xùn)端嚴(yán),文韜武略。朕亦感欣慰,茲以恩寵晉封為育德侯。嘉茲報政,用慰勛勞?!?p> “臣育德侯,必定克己奉公,謹(jǐn)遵皇意,謝主隆恩?!彼抉R祁華一掀衣角,跪行叩謝大禮。
堂下百官齊賀,一時氣氛和睦,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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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守歲,次日子時,新年伊始。百官紛紛拜謝皇上,乘車返府。侯府馬車上,司馬向嵐心情大好的對著司馬祁華說道:“本侯一直以為,皇上忌憚你和安然成婚,沒想到竟然如此順利。自此之后,我司馬侯府與漳州平南王就是同乘一條船,非進則退。”
“是,父親。今日文武百官齊聚,皇上就算想拖延,也沒有理由。更何況,孩兒都已經(jīng)親自去往漳州了,木已成舟的事實,想必他也斷然沒有阻攔的道理了?!?p> “嗯,不錯。那平南王用意你真試探清楚了?為父還是擔(dān)心那老匹夫臨陣倒戈?!?p> “父親不必憂慮,王爺既然肯將他幾十萬大軍的將領(lǐng)名單讓孩兒帶給父親,這份誠意就自然做不了假。”
“嗯,沒錯。沒想到平南王竟然出手了這份大禮。哈哈...哈?!?p> ------------------------------
養(yǎng)心殿,庸王有些疲倦的揉著眉心,將那副錦繡河山圖放置面前的案桌上。齊臨飛在下座有些不解的出聲問道:“皇上,您之前不是還忌憚司馬侯爺與平南王結(jié)親嗎?”
庸王對著齊臨飛招招手,將畫卷呈于他面前。齊臨飛一目十行的閱過,沉思了一會再次仔細(xì)的端詳。突然他一副不可思議的驚嘆道:“皇上,這圖?”
庸王點了點頭,不置可否。慢慢開口:“是,這不是簡單的河山圖,這上面記載的是某座山巒中私藏的軍將布防圖。”
“皇上,難道這軍隊是平南王的?但是,王爺怎么會。那小侯爺是有意為之,還是毫不知情?!?p> 庸王垂眸,眼神冰冷如寒星,他冷冷開口:“是朕真是輕看了朕的嫡子啊。”
齊臨飛沉思了片刻,接道:“皇上,這虎父無犬子,既然小侯爺愿意將這王爺?shù)能婈爤D獻給陛下,想必對皇上您還是忠心耿耿的。”
“臨飛,你想的太簡單了,朕之前在大殿上確實做了個欣喜如狂,對其信任無比的作態(tài)。但同樣知子莫若父,平南王何等謀略,既然這小子連這么隱秘的軍隊圖都能拿來。朕只覺得,對這兒子越來越心生猜忌了。他這樣不擇手段的無非是想像朕表忠心,并讓朕盡快讓他和郡主完婚。其意可深,其心可疑??!”
齊臨飛沒有接話,靜靜的聽庸王說完,思索了一會,謹(jǐn)慎的開口道:“皇上,會不會其實小侯爺,并沒有那么多用意,您過于憂思了啊?”
“哈....哈哈,臨飛,你還記得朕跟你說過,司馬祁華要朕的真龍血救一個女人重生的事情嗎?”
齊臨飛有些費解,慢慢說道:“臣向來不信那些怪力亂神之說,當(dāng)時...一直未能盡信?!?p> 庸王點點頭,繼續(xù)說道:“朕也不信,但是朕之前見過那個煙國將軍夫人桃夭夭了。而且,了然的秉性朕甚是熟曉。此事雖然聳人聽聞,但天下其大,朕信其之。如果司馬祁華所言非虛,他那么大費周章,救一個女子,可見其女在他心中之重。朕見那桃夭夭,也是希望讓他兩人和歸于好,警醒他珍惜當(dāng)下,和那女子比翼雙飛,鸞鳳和鳴豈不樂哉。也算是朕最后盡一次父子之誼了??墒瞧钊A依然要娶親安然,除了他有莫大的野心,朕想不到第二個原因了?!?p> 齊臨飛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重重說道:“皇上慮無不周,臣心感敬服。只是,這小侯爺初八就要迎親安然,這位桃姑娘不知知曉否?”
庸王眼眸冷冽說道,這桃夭夭自從那晚福華寺下山后,就杳然無信,看來司馬祁華將人藏了起來,正是說明此女在他心中的重要性。既然如此,你多加人手,務(wù)必找到此女,把人暫時給我關(guān)起來。朕有感覺,這個女人未來絕對大有用處?!?p> -----------------
侯府書房內(nèi),司馬祁華渾身僵直的靠在椅子上,兩眼空洞黯淡,雙拳緊握青筋畢露,忿忿的自言自語道,“怎么會走?怎么會,你說過要留在本侯身邊的,為什么,你無法體諒我的苦心?!?p> 莫然在一邊稟告道:“小侯爺,屬下已經(jīng)查明,前日福華寺突然派了六批僧人前去周邊各個鄉(xiāng)鎮(zhèn),義贈驅(qū)病香囊。屬下已經(jīng)派了幾隊同時到這些鎮(zhèn)子探訪,但暫時還未有信,畢竟時間已經(jīng)過去大半天,如果桃姑娘和晴風(fēng)姑娘真的離了華京,想必腳程快的話,已經(jīng)趕往下個城寨了?!?p> 司馬祁華閉上雙眸,聲音突然變得軟弱無力,沙啞滄桑的吩咐道:“傳令下去,嚴(yán)查來往僧人,尤其是年輕秀氣的。另外,派一隊暗衛(wèi)即刻出發(fā),沿小路快行,到達玉馬縣,那是玉門關(guān)的必經(jīng)之地,到那后給我一直隱姓埋名等著。如果本侯沒猜錯,桃夭夭一定會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