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來朝
其實那天就發(fā)生在郯縣城外的招安作秀,吳耎也在現(xiàn)場。
不過或許是顧慮到甄姜聲威太高,朱并并沒有讓她出面,否則的話以甄姜一路殺過來的威名,恐怕非但不會增加吸引力,反倒讓那些賊眾畏懼不敢前來。
不得不說朱并能夠成為刺史之任,督理地方的能力暫時看不出來,但是在蠱惑人心方面,卻著實是一把好手。
吳耎本來還以為他安排假扮黃巾賊的那些人是官府這邊的人,卻沒想到那竟是早先暗地里就已經(jīng)投了官府的一伙山賊。
朱并藏得也確實夠深夠久,到現(xiàn)在才將他們放在臺面上,利益最大化。
這些自然還是吳耎聽朱般所說,對于吳耎的疑問他沒有隱瞞,合盤托出。
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一次招安的現(xiàn)場效果非常好,看起來還真像是那么回事兒,顯然除了首領(lǐng)之間的默契,各自的部下其實都不清楚情況,也就避免了泄露真相的可能。
最后一場作秀完美結(jié)束,也為官府的招安工作開了一個好頭,并在接下來很快就驗證了效果。
首先便是距離郯縣最近的某處山寨,山賊頭領(lǐng)舉寨來投。
那黃巾渠帥死后,東???nèi)的黃巾賊四散而逃,有逃得遠的直接返回下邳去了,但更多還是就近躲藏了起來,多是在各處山脈中,結(jié)寨而立、占山為王。
郯縣自保有余,想要剿賊那就是力有未逮了,若非是甄姜一路來清散了許多小兵,隨著時間流逝,這些賊人也未嘗沒可能膽壯再次聚集,興師犯城。
但現(xiàn)在顯然這些山賊們一方面被嚇破了膽,另一方面又為招安令所吸引,還有那次作秀在前以作示范,終究是放下了戒心前來應召。
相比于那次作秀,這才是真實的第一次招安,朱并也同樣沒有放過這次機會,甚至將先前作秀的隊伍還特意拉出來溜了一圈,給他們榜樣的力量。
于是本來可能引發(fā)糾紛的現(xiàn)場,就變成了即將被招安的山賊們對未來愿景的做夢現(xiàn)場,順順利利的完成了第一次真正招安。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盡管招安而成后的這些賊眾們待遇也并非好到什么程度,但有了官軍之身、不用再擔驚受怕,其實對許多人而言已經(jīng)是最好的歸宿。
其后便是接連不斷的黃巾賊隊伍前來應召,本來只接待一個隊伍變成了同時招安好幾個,現(xiàn)場規(guī)模也是越來越大,而且有著各大家族的支持,朱并也舍得場面,讓這招安成了趕集市場一般,前仆后繼、絡繹不絕。
靠著郯縣作為郡治與州治其本身強大的政治底蘊,各級官吏很好的完成了招安的后續(xù)工作,沒有在關(guān)鍵時候掉鏈子,使得朱并的大計能夠持續(xù)順利的進行著。
因為一直沒有出什么問題,于是甄姜這邊反倒空閑了下來,每日便是正常吃喝,一起說笑玩鬧。
大概除了曹思,幾人心情都不錯,很能接受這樣米蟲般的生活。
當然甄姜偶爾還是會有些心急,畢竟若是自己一直無用,那么按照吳耎說的,體現(xiàn)自己價值之后再提出要求的事情都沒法做到了。
對此吳耎卻只是示意她稍安勿躁,還刻意壓低了聲音說道:“你瞧好了吧,東???nèi)黃巾余孽那么多,我就不信每一個都會這么安安分分。
“再說了,就算是這些人在招安的時候安分守己,可接下來呢?等到刺史那邊要整編隊伍,還讓他們進攻下邳的時候,依然可能鬧亂子。
“為何招安會受反對?反對并非沒有原因,這些黃巾賊享受過劫掠的快感,已經(jīng)是真正的賊人,想要再過回普通人的生活談何容易。他們遲早會爆發(fā),我們只要等著就是了?!?p> 甄姜卻沒有這么“樂觀”,她說道:“朱刺史那邊都說了,一旦聚齊了黃巾賊,為避免他們生事會盡快安排出征事宜,未必就會出亂子?!?p> 吳耎卻搖了搖頭,笑道:“哪有那么容易,不確定黃巾余孽們都過來了,朱刺史怕是也未必敢直接拿用這些黃巾賊?!?p> 甄姜蹙眉道:“那要如何確定,那些黃巾余孽都過來了呢?”
吳耎道:“原本是不好確認,但隨著投奔官府的賊眾越來越多,那些沒有投奔來的反倒突出了出來。而這些接受招安的黃巾賊,說不得里面就有能夠攀連出還未來的那些人。
“到時候嘛,就是拔出蘿卜帶出泥,想要完全獨善其身,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其實這個道理是很簡單地,不管是否相信官府,畢竟曾經(jīng)叛亂過,這些黃巾賊肯定會心懷忐忑,更會立功心切,只有功過相抵他們才會心安。
所以很自覺地,當有能夠“立功”的機會擺在面前的時候,他們當然是不會放過。
黃巾賊中龍蛇混雜,許多人互不統(tǒng)屬、互不相識,而且在那黃巾渠帥覆沒之后,分散各地的黃巾賊余孽各自為政,并沒有往來,但這么多人總會有曾經(jīng)有所交集的。
而只要能夠為官府提供線索,便算是有功,那么該做何選擇就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
畢竟大部分人只是被裹挾之后被迫從賊,都有幾分向善之心,不像是水泊梁山聚嘯山林,既然本就是為性命利益而聚,那再為性命利益而舉也不在話下了。
甄姜也明白過來這個道理,不由搖頭嘆息道:“人心艱險,果然不能輕信于人。”
吳耎也嘆了口氣,然后沉聲道:“其實這些人大多不過是為了活下去,不管是之前從賊還是現(xiàn)在招安都是如此,只是做了能活下去的選擇罷了。
“他們又何錯之有?或許錯就錯在,他們太過于弱小,無法自保無法反抗,只能隨波逐流、不由自己?!?p> 甄姜眨眨眼,問道:“若是吳郎,會做何選擇呢?”
吳耎想了想,不免失笑道:“怎么說到我頭上來了?老實說,沒有事到臨頭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如何選擇。當然了,只要與你們有關(guān),我必然也只能選擇你們。
“其實若非姜兒你,我早就已經(jīng)葬身在黑風寨那位當家的馬蹄下,你與我可是有活命之恩。此生無以為報,也只能夠以身相許了?!?p> 甄姜嬌俏地白了他一眼,嗔怪道:“宓兒還在呢,沒個正行?!?p> 吳耎哈哈笑道:“宓兒只會贊同我,對不對宓兒?”
“贊同!”小甄宓顯然沒聽懂,眼神懵懂,小手上抓著一塊糕點,嘴邊沾著點心顆粒,但還是重重點了點頭。
這下連甄姜也笑了起來,卻聽到外面突然傳來朱般的聲音:“甄姑娘,刺史有要事相商,還請速速與我去府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