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各式各樣的活計,殺手,刺客,賭莊,妓院,幫派甚至朝堂軍隊,凡是涉及到武力,江湖人都要插上一腳,而這些活計背后往往都是暴利。但這些都不是最受人尊重的行當,江湖上最受人尊崇的行當便是鑄劍師。
鑄劍師不僅需要上好的武學天賦,還更需要絕佳的煉劍天賦,即擁有純正的高階煉氣。一般人身上沒有煉氣,注定不能成為鑄劍師,只有煉氣等級在金黃色以上的,才能稱為鑄劍師。否則,便與路邊鐵匠鋪打鐵的無異。
因而天下間的鑄劍師少之又少,一座數(shù)十萬人口的大城往往只有兩三個鑄劍師。但有一個龐大的家族,也是歷史最為久遠的家族,四大門閥之一的歐陽家,每一個家族子弟幾乎都是鑄劍師,歐陽家族的煉劍天賦生來俱有,而且往往都是高階煉氣。
她生來注定便是鑄劍大師,她出生的時候,體內(nèi)流動著夢幻般的紫色煉氣,這個消息傳遍了整個歐陽家族,甚至家主歐陽子,也就是她的爺爺,都前往那偏僻的小院為她接生。
夢幻般的紫色煉氣,與歐陽子體內(nèi)的紫色煉氣一樣奪目。鐵匠鋪打鐵的都知道,無論打什么鐵都要講究火候,火焰溫度太低,鐵的質(zhì)量就不會好。隨著溫度的升高,火焰的顏色也在變化,由紅轉(zhuǎn)橙,黃,白,青,藍,最后到紫。紫色火焰意味著,上萬度的高溫,沒有紫色煉氣的鑄劍師根本不能掌控上萬度高溫的火候。
而上萬度的火焰卻能讓鑄劍產(chǎn)生質(zhì)的飛躍,絕世名劍往往都是由這樣的絕世鑄劍師造就。
歐陽家萬年歷史中,世代才僅有三個人擁有紫色煉氣,分別是歐陽家祖師爺?shù)谝淮鷼W陽子,第十代歐陽子和現(xiàn)任第三十五代歐陽子。
江湖上有一句話:天下名劍,皆出歐陽。
這句話并不是浪得虛名,歐陽家每一代家主被稱為“歐陽子”,第一代歐陽子鑄造了當時天下第一的名劍—北辰劍,以及數(shù)十把不知名的名劍,因為在浩瀚的歷史長河中,大部分名劍都折戟沉沙。只有北辰劍至今還熠熠生輝,直到如今它依舊在劍譜上排名第三,它的絕世光芒永恒照耀在蜀山無極山頂。
第十代歐陽子也同樣絕世精彩,他鑄造了兩把相輔相成又相生相克的絕世名劍,一曰青冥,一曰白虹,而青冥白虹在劍譜排名分別是第七和第八。
她的爺爺歐陽家第三十五代歐陽子,他鑄劍的成就甚至超越了祖師爺?shù)谝淮鷼W陽子,因為他這一生只為一柄劍而生,他用了整整一百年終于煉成了這把劍,除此之外他再沒有煉過一把劍。而那把劍,名為軒轅,劍譜排名第一的軒轅劍。
歐陽子抱著剛出生的她,開心不已,自從軒轅劍出世之后,他幾乎沒有再笑過,家里的人都快忘了他笑的樣子。原來一百八十多歲的他笑起來是那么慈眉善目。
她體內(nèi)的紫色煉氣不斷流轉(zhuǎn),漸漸在身上形成了一個字,歐陽子慈祥的笑容停頓了,他看見了那個字,那是個“情”字。
她難道是為情而生,這一生她都逃不過一個情字。
“為情而生,因情鑄劍,情困一生。”
歐陽子忽然感慨道,似乎他已看到了她的一生。
“就叫她,情?!?p> 歐陽情。
她爹不過是一個庶子,一個庶子的子女地位本不高。歐陽情卻深受歐陽子的喜愛,因為她這個孫女,她們家的地位也瞬間上升,而她更是直接取代歐陽家的嫡子嫡女,成為歐陽家名副其實的大小姐。
每人管的住她,她爺爺歐陽子也不行。她似乎生來就很淘氣,更像一個男孩子,因為她對什么都好奇,她什么都要親自動動手。
她又像一個真正的俠客,無論走到哪里,手上總是挽著一柄長劍,當然是她自己鑄造的,劍的樣子很古怪,卻又威力無窮。
她一個鑄劍癡狂的堂哥,總是等著她把她的劍玩膩,然后借她的劍來研究她是怎么鑄造的。
…
歐陽情豆蔻年華,比任何人都好奇,世間奇妙的事她幾乎無所不知,煉劍的各種工序更是精通熟透。
鑄劍城的人沒有一個不認識這個可愛又淘氣的姑娘。
鑄劍城是一座集合鑄劍與鑄劍買賣的城鎮(zhèn),鑄劍城有上千個鑄劍師,江湖上使用的好劍大多出于鑄劍城。
歐陽家所鑄的劍都只給四大門閥使用,一般人很難得到。一些少數(shù)的大勢力也有自己鑄劍地,比如蜀山,西域天壇教等。
鑄劍城的劍誰都可以得到,歐陽情更喜歡來這里煉劍,她不喜歡待在家族里,家族里的人她覺得太無趣了。
而鑄劍城就有趣多了,各式各樣的人都有,她喜歡和他們說話,喜歡和他們交朋友。
鑄劍城每一個劍鋪,劍莊,鐵鋪,煉劍廬的打雜小弟哪一個不把歐陽情當作夢中情人。
她常常梳一個鶴髻,長發(fā)自然垂下,一身白色青邊羅衣裙,兩邊畫眉如劍,一雙杏眼如星辰。她從不施妝,素凈天然卻美的不可方物。
夢中情人還時常坐在旁邊和你聊天,看你做事,這種感覺簡直難以置信。
一個殘破的煉劍廬,歐陽情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輕輕一跳,高興地抱著一個中年人。
中年人胡須和頭發(fā)都已花白,他也很高興。
“情兒,越長越漂亮,身材也越來越好了?!?p> “哼,想不到陸大叔果然是個色老頭!”歐陽情又一下跳了下去,長發(fā)和裙子在空中飄動,又掀起了煉劍廬那群“色狼”的遐想。
陸大叔手下的弟子一個個咬牙切齒,要不是歐陽情抱著的是他們的師傅,他們真想沖上去把他暴打一頓。
“陸大叔的劍煉的怎么樣了?劍鋪里買的好不好?”歐陽情又開心地問道。
“還是老樣子,這個月能賣十把就不錯了?!闭f話的時候,陸大叔眼睛還是不老實,一直盯著歐陽情轉(zhuǎn),臉上露出猥瑣的笑容。
“那個好色老頭一直偷看情情,我忍不了了!”蹲在門口,陸大叔的弟子們看到他們師傅那個樣子,更加受不了,一群人直接沖出來,十多個人圍著陸大叔就是一通亂揍。
歐陽情在旁邊噗呲地笑著。
“陸大叔!叫你下次還敢對我好色不。”
“停!停!停!你們每打一拳扣一兩銀子?!标懘笫鍙娜巳褐秀@了出來,臉上有的腫有的青。
“你,打了兩拳,這個月扣二兩銀子?!标懘笫逡粋€接一個指著那群像犯了錯一樣的弟子。
“你打了三拳,扣三兩。”
“憑什么!”一個弟子吼道。
“憑我是你們的師傅!”陸大叔嚴厲說道,頓時每個弟子都垂下了頭。
“你也三兩銀子?!?p> “我根本沒打三拳?!币蝗宋f道。
“我不管,誰叫我是你們師傅。”陸大叔突然陰險地笑了。
他的那群弟子本來剛才還在悔過,現(xiàn)在他們又想沖過去把這又好色又貪財?shù)睦项^揍一頓。
風幽幽吹過,叮鈴鈴地響,宛若有人哭泣。陰森,孤清,就像墳墓。
這里就是墳墓,劍的墳墓,劍冢。
有無數(shù)的劍躺在這里,或被丟棄,或未開鋒,或有殘缺。亂插在地上的劍,一直不停在輕微抖動,似在為它們的命運哭泣。
這里更像孤魂野鬼出沒的地方,很少有人敢一個人來劍冢。
歐陽情卻什么都不怕,她常常來劍冢,不過她發(fā)現(xiàn)劍冢與往日不同。
“劍冢為何悲鳴不止?”她向陸大叔問道。
“名劍出世,萬劍成冢!”陸大叔看起來有些惆悵。
“到底什么意思?”她又好奇起來,看陸大叔的樣子,肯定是有什么大事發(fā)生。
“世上即將誕生一把絕世名劍,劍冢的劍已經(jīng)感應到了?!?p> “真的嗎?見證一把絕世名劍誕生一定很有趣?!睔W陽情高興極了,因為她又發(fā)現(xiàn)了一件有趣的事。
若是能夠親眼看到絕世名劍誕生,那么她的鑄劍水平一定會大大提高。
她繼續(xù)說道:“這把即將出世的劍,是誰所鑄?在什么地方?”
陸大叔卻不停搖頭擺手。
“陸大叔綽號不是叫百事通嗎,我看大叔一定是想瞞著我不讓我去?!?p> “唉,情兒怎么如此想你陸大叔,我都是為你好。”
“我看是陸大叔怕我走了,沒人免費給你鑄劍?!?p> 陸大叔有些心虛地捋了捋胡子。
“你只要告訴我在哪里,等會我回來,我給大叔打造五把上好的模劍,怎么樣,陸大叔?”歐陽情笑起來的時候,簡直美極了,而且她提出的條件很有誘惑力。
陸大叔眼睛頓時亮了,想也未想,說道:
“好,咱們擊掌為誓!不許耍賴?!?p> “好,擊掌為誓?!?p> 兩掌相碰,兩人慢慢離開,劍冢逐漸變得黑暗,只剩鬼泣。
雨,綿綿細雨。
道路已有些泥濘,鑄劍城大道上的人還是很多,這里本就是江湖最為繁華的城鎮(zhèn)之一。
鶴髻高立,長發(fā)飄飄,歐陽情騎在一匹健壯黑馬上。
“情兒姑娘真的要走了嗎?好希望一直能見到她。”煉劍廬的弟子們癡迷地在一旁看著歐陽情。
“人家要去干正事,那像你們在這里偷懶,還不去干活?!标懘笫迥弥话褌阕反蛩哪侨旱茏?,弟子們瞬間散開,跑回了煉劍廬。
歐陽情在馬上偷偷地笑。
誰知陸大叔臉色突然嚴肅,沉重說道:“情兒,我再次告誡你,此行必定有很多兇險。相信你爺爺也告訴過你,每當一把絕世名劍誕生的時候,往往伴隨極大的兇兆。你既然執(zhí)意要去,就好自為之?!?p> 陸大叔把手上的傘遞給她,輕拍了一下馬。
歐陽情一人一騎一傘,漸漸消失在煙雨蒙蒙的大道上。
陸大叔忽然想到自己忘了什么,一個箭步追了過去大喊道:“早點回來啊,別忘了我的五把劍!”
歐陽情笑的更加開心,她收起了傘,快馬加鞭,向前方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