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程可第一時間看到的是凡凡生氣鼓的肉嘟嘟的臉和帶著渴望的眼神。對于自己的孩子，她在了解不過了，走上前蹲下來一把抱住了凡凡，然后坐在凳子上摟在懷里，“寶貝，媽媽可想你了，你想媽媽不？”
電話里面不愿意跟媽媽交流的凡凡到底抵不住抱在懷里的呵護感，點點頭說：“想媽媽，就是你不給我打電話?！?p> “這個媽媽要道歉，實在是因為媽媽的幾個好朋友有不開心的事情，媽媽要仔細地聽，就來不及給你打電話了。原諒媽媽可以嗎？”
從一開始，程可就沒想過把孩子當成什么都不懂的交流對象，這點程爸也很贊成。孩子雖小，可并不是不懂道理，所以能夠用他明白的話語進行表達的事情，程可家不會用哄、編、騙的方式。這樣的好處一開始并不明顯，但后來漸漸體現(xiàn)出優(yōu)勢。凡凡比其他孩子更容易接受不在他預期或是不在他喜歡范圍內(nèi)的事情。
“接受媽媽的道歉，下次千萬不要忘記了?！狈卜部粗鴭寢尩难劬苷J真地表達著自己的態(tài)度，低下頭又低低地說一聲；“以后去哪兒都能帶上我就好了?！?p> 程可看著他哭笑不得，傻孩子現(xiàn)在是一天到晚想粘著媽媽，等到大了后從你身邊離開時一準跑得飛快。其實最終留在原地的還是母親。想到這兒，傷感并不多，程可只是感慨要珍惜和兒子在一起的時間了，它并不多，一眨眼就過了。
“怎么樣，和趙老師聊得？”程媽很關(guān)心去武漢辦的正事。
“你等她和凡凡說說話，孫兒想她幾天了。再說她剛剛回來，歇一會，等會兒吃了飯了再說。那博士你考不考它都在那里，又不會跑，怕什么？”程爸照舊出來中途攔截了一下，程可在媽媽背后沖爸爸眨了眨眼，凡凡望著媽媽和爺爺?shù)男幼?，笑彎了眼睛?p> “奶奶~~~”凡凡開口了，“不許打小報告！”程可把食指輕輕放在凡凡嘴唇上，在程媽回頭之前，趕緊對凡凡搖了搖頭暗示他。
“怎么了，凡凡，好了，快下來，你媽媽抱不起?！背虌尰仡^問孫兒，“在說你媽坐了火車的，全身上下都好臟，快點下來！”
程可一聽，開玩笑地說：“媽媽，我做的高鐵，不是拉煤送菜的車呢！”
“就是，媽媽坐的高鐵。最好的火車！”凡凡跟著起哄，“不臟，我也要坐?！?p> “寶兒，奶奶沒說媽媽臟，只說火車上封閉了有味道。你看媽媽也辛苦了，讓媽媽洗個澡以后好吃飯行不行？”
“好的，那我干什么呢？”凡凡覺得沒有了媽媽，現(xiàn)在自己也很無聊了。
“爺爺陪你看書或者搭積木好不好?！钡搅诵枰贪滞ι矶龅臅r候了。
吃飯時間對于程家來說一貫是愉快溫馨的。程爸程媽沒有什么食不言寢不語的嚴格規(guī)定，每天飯桌就是一家人交流的最好時間，工作上的趣事、收獲、煩心、奇葩的人或事，看得電視劇、體育，新聞、八卦等等都能時不時出現(xiàn)在餐桌上。以前凡凡很小時，是三個人一臺戲，外加一個完全免費看演出不能參與的觀眾。凡凡能講話后，就變成四個人的熱鬧，奶聲奶氣的小兒聲音給家里增添了更多生氣活力。程家爸媽經(jīng)常感嘆，這家里要是沒這么個仔仔，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是真的沒點味。
“多吃點青菜，外面哪里吃得到家里這么干凈的?！背虌尶粗炭衫铣匀澆?，提醒了她一句。
“媽媽奶奶要你吃蔬菜。”凡凡開始二次傳話模式。
“我知道了，親愛的。媽媽會吃的，但是你也沒吃啊？”
程爸舀了一勺雞蛋羹給凡凡，“你監(jiān)督媽媽，自己也要吃啊?！?p> “媽，你是不是覺得我長胖了?！背炭煽纯醋约旱难?，真好像長了一圈肉。
“不是覺得，是真的長胖了，要控制一下了?！背贪终Z重心長的說，“瘦一點對身體也好。我和你媽幾時要你少吃過，現(xiàn)在你對身體管理是有點自暴自棄的味道?！?p> 程可苦笑，“爸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控制不住嘴巴，不然我老早就瘦了?！?p> “是啊，你都找得到問題，那就對癥下藥啊?！?p> “對癥是可以，關(guān)鍵堅持不住，看見好吃的忍不住啊?！背炭勺约阂埠軣?。
減肥這件事從上大學開始一直伴隨著她。中學以前，沒人說她胖，那時候流行珠圓玉潤，白白胖胖軟軟的小丫頭其實挺受歡迎。程可至今還記得五六年級時一到元旦就能收到好多賀卡。在父母工作的大學校園里，認識的那些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各個都喜歡捏著她的臉說，“哎呀，可可長得最可愛了，成績又好，你們兩口子最省心?！?p> 進入初中后，大部分女生開始人生中第一次例變的時候，她還懵里懵懂。人都跟春天的楊柳一樣開始抽條發(fā)新枝，婀娜向上，她還是保持了小學的風格?，F(xiàn)在回想起來整個中學時期，她懷疑自己心智不成熟，壓根就沒考慮胖或瘦的問題。天天都自High得不得了，估計那時候同學愉快地看著她以一個矮冬瓜或是圓圓的南瓜形態(tài)存在在校園內(nèi)。于是就這么麻溜地滾進了大學，當寢室其他幾位姐妹開始變得很忙，身邊都有人陪，每天宿舍電話是異性打來噓寒問暖，而程可還是父母溫馨的關(guān)懷時，她才有了點意識：哦，我需要改變一下。
不過人一旦有了念頭，就會馬上變得更好？如果是其他事情也許，但是身材管理對于程可來說真的很難，從小到大的好胃口和嗜甜喜婚的性格讓她減肥路走得異常艱難。作為一南方人，還喜歡吃面食更是讓此雪上加霜。往往幾個星期的運動，一句寢室吆喝，“面筋燒烤疙瘩湯去不去？”就把她打回到解放前。
程可至今還記得父母高三時感嘆，“別人高三一年都瘦了，你怎么越讀氣色越好？”。等到了大一寒假她興高采烈從哈爾濱回到長沙，按了門鈴以后好半天程爸才遲疑地開門，第一句話就是：“你是從哈爾濱一路滾回來的吧。”
所以吃飯時程媽一喊她吃青菜，程可頭就大了。想到這，她點點頭對程媽說：“沒事，準備考博會很辛苦，人說考一次下來會瘦點的?！?p> 吃飯的凡凡再次耳尖聽到了瘦字，馬上大聲說：“媽媽不要瘦，媽媽現(xiàn)在好看，瘦了肚子上沒肉肉，睡覺沒有肉摸了?！?p> 程可雖然不是第一次聽到兒子對她的肯定，但這個理由確實再一次讓她有天雷滾滾的感覺。
“ok，兒子，媽媽的肉肉小時候摸摸可以的，大了就不行了。再說媽媽胖了好多衣服就穿不進去，又要花錢買新衣衣，好浪費的。而且一胖身體也會不健康。所以這次給你個任務(wù)，你來監(jiān)督媽媽少吃肉肉好不？監(jiān)督成功一次給你一朵小紅花?！背炭芍荒芾T兒子幫忙了。父母親提點有時確實還會有點不耐煩，但對兒子為了讓他不失望做個好表率，她從不在凡凡面前打誑語?！斑@樣總能堅持久一些？”
婚前程可已經(jīng)不胖了的，甚至可以說比較瘦了。156的身高，94的體重，算得上標準。可惜懷孕開始胃口猛增，以致于當時肚子大的出奇，好多人都認為她是雙胎。程可只能一遍遍的解釋說自己吃多了，羊水足，孩子只有一個。就這樣，生下來的凡凡3000克，整六斤。程媽當時就笑著說：“吃點東西盡養(yǎng)成自己的肉了?！币彩菑漠a(chǎn)后開始，程可覺得易木和自己有了不大不小的距離。睡覺基本背對程可，很少面對面睡，夫妻之間表示親昵的身體接觸幾乎沒有。仔細一算，程可自己也驚到了，從孩子出生后到辦理離婚之前她和易木的夫妻生活一只手都能數(shù)得出來。
飯桌上程媽的一句話讓程可短時間內(nèi)腦波迅速工作，翻出來好多已經(jīng)掩在記憶頭皮下層的事情，她一時話都沒說了。
“媽媽，媽媽！”凡凡的聲音叫回了她。
“看你有點發(fā)愣啊，你媽問你聯(lián)系考博怎么樣？她就關(guān)心你這大事情。你那幾個朋友怎么樣？你們這不是聚了兩天嘛？”程爸問道。
“哦，還可以的。至于張欣她們也還行，不過有些事情一言難盡。等會兒吃了飯了說?！?p> “好羅。凡凡，快點吃飯，休息一下下后媽媽陪你睡午覺啊?！背虌寣χO子交代。
“好呢。”凡凡加快了扒飯的的速度。
程可看著凡凡，想起文娟，覺得自己這樣子也不錯，至少有個孩子，生活有寄托，也充實不少。父母因為有了凡凡對于婚姻變化接受適應(yīng)也還來得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