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不知不覺相擁沉沉睡去,或許太過于疲乏半個夢都沒有,這房間如同脆弱的蛋殼飄搖在苦海之上,也不知道還能給他們提供多久的庇護(hù)。倆人不管其他只蜷縮于其間一個勁的睡,純粹又酣暢淋漓的沉眠。一夜過去好像瘋狂轉(zhuǎn)動的指針“咔”的一聲復(fù)位,重新開始滴答、滴答的走動,毫不夸張的說倆人是在第二天下午四點鐘被生生餓醒的。
一直繃得過于緊張的肌肉現(xiàn)在松弛下來,酸痛感也出來了,祝福起床時差點沒被手臂的酸痛弄得哭出來,而之前被恐懼和惡心趕跑的饑餓感也洶涌而來,感覺現(xiàn)在多少東西都填得下。張凱樂開了空調(diào),倆人就穿著睡衣、也沒洗臉?biāo)⒀?,頂著亂蓬蓬的頭發(fā)直勾勾的盯著桌上用iPad壓著的面碗,誰都不說話。
好不容易等泡面好了就如餓鬼投胎稀里嘩啦吸著、嚼都不嚼一下。兩個人坐在桌子邊埋頭吃著,張凱樂吃的是廣告強勢的老壇酸菜,祝福吃的是經(jīng)典屹立不倒的紅燒牛肉;張凱樂加了兩個半鹵蛋,祝福加了一個半,火腿腸一人加了一根,泡面碗里滿滿的。
“這下我感覺自己活過來了?!睆垊P樂捧著滾圓的肚子吃力的躺在沙發(fā)上。
填飽了肚子倆人都懶洋洋的,睡也睡夠了,一時之間也沒什么想做的事,張凱樂打開電視來看,沒什么特別的,滾動的字幕一遍又一遍的強調(diào)和呼吁市民面對災(zāi)害不要慌張、克服困難、注意衛(wèi)生、注意保暖。
“電視、通訊、水電交通都還運轉(zhuǎn)著,說明局面還能控制嘛”張凱樂小聲嘀咕著。
祝福沒作聲,重播的都市新聞里提到了碧水街的火災(zāi),因為強降雨大火并沒有蔓延開,只李家房頂都燒穿了;還有倒下的梧桐樹造成的災(zāi)難;碧水街的電路暫時不會修復(fù),居民全部被轉(zhuǎn)移到臨時安置點。
而政府已經(jīng)安排C市這種老社區(qū)和受災(zāi)嚴(yán)重的市民有組織轉(zhuǎn)移。目前在市體育館、市展覽館、市博覽中心設(shè)立了三個臨時安置中心,還將陸續(xù)增加。
C市將實現(xiàn)集中管理制度,第一批征用的學(xué)校單位宿舍已經(jīng)加改完畢,將會按照街道把人口逐一遷入安置生活,定時定量供應(yīng)一日三餐和生活用品。
畫面轉(zhuǎn)向一對接受采訪的夫妻,他們住在早已破產(chǎn)的鼓風(fēng)機廠舊宿舍,暴雨里老舊的線路不堪負(fù)荷,是C市第一批停電的,更不堪的是下水老化,化糞池井噴,一樓的住戶無處下腳。而昨天宿舍后的護(hù)坡滑坡更是驚險萬分,幸而及時進(jìn)行了轉(zhuǎn)移。
倆口子感激涕零的訴說他們的絕望和得救時的欣喜,政府體貼的派了醫(yī)療隊對每個人進(jìn)行了身體檢查,又揭開他們住的帳篷讓記者看里面防潮墊、睡袋一應(yīng)俱全。帳篷是以家為單位分配,單身另外組合,唯一緊張的是廁所。
“政府已經(jīng)在加班加點,預(yù)計市體育館安置點今天可增加十個臨時廁所和淋浴房?!币簧砭葹?zāi)打扮的記者面向鏡頭,目光剛毅“大災(zāi)面前讓我們更團(tuán)結(jié),更堅定不移相信政府,相信自己?!?p> “為什么電視里不敢說有喪尸?”廣告開始后祝福低聲問。
“害怕恐慌?你想當(dāng)初你和祝爺爺告訴大家是新型流感大家都不相信——”張凱樂脫口而出才意識到、他連忙加一句“對不起?!?p> 祝福忍住眼淚搖搖頭,張凱樂猶豫一下,起身走開了一會,他回來時把一樣?xùn)|西放茶幾上,很輕的說:“祝福,這是我撿到的,我想你大概愿意留著。”
祝福一看,是外公那副玳瑁邊眼鏡,只剩下鏡框了,鏡腿的膠布被污跡染成黑色,張凱樂愧疚的說:“我洗了洗,可怎么也洗不干凈”
“張凱樂謝謝你、真的謝謝你”祝福握住眼鏡框哭得鼻涕都出來了。
“張凱樂,你記得我那個桃核嗎”
“別說,你有什么奇跡都千萬別說?!彼柚顾?,可祝福卻堅持說下去。其實昨天她當(dāng)著他的面取東西,就不再隱瞞。如果這世界只剩下自己,沒有親人,沒有伙伴,守著這一倉庫的東西又如何呢。
“桃核真是個空間,桃核里的空間能用了,張凱樂現(xiàn)在我有很多很多米,很多很多鹽,可是我外公沒有了,嗚嗚嗚,我外公沒有了,我寧愿什么都沒有換我外公回來?!?p> 張凱樂抱住她,看著祝福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他并不在乎這個聽起來就牛X閃閃的開掛神器,他只在乎祝福告訴他這個秘密,祝福相信他。
這時千言萬語的安慰都抵不過一個溫暖堅實的胸膛,她很感謝張凱樂不問東問西,也不說些節(jié)哀順變的口水話,只這樣沉默的抱著自己任自己哭。祝福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要把自己的脆弱都留在昨天。
祝福哭完了眼睛都腫了,她吸口氣,抬起頭:“張凱樂,其實我也有點喜歡你的,我們一起努力活下去吧?!彼粏査麨槭裁礇]去首都,這還需要問嗎?
張凱樂沒說話,以實際行動做答,他捧住她的臉親吻著,有些魯莽,有些急切,有些笨拙。他嘗到祝福臉頰上眼淚咸津津的味道,而她的嘴唇又有些甜。
他從小到大都很受歡迎,人帥又有錢,性格也不錯,還挺愛撩,看上去像一只樂不思蜀的花蝴蝶,實際上和祝福的也是他的初吻。
而祝福好像催眠一樣,她舔舔無意中變得干燥的嘴唇,閉上了眼睛,幾乎閉眼的同時少年的嘴唇貼了上來;本來抓著她胳膊的手也改為扶住她后腦勺,很生澀的帶著羞怯和試探的觸碰,卻又充滿熱情。一個親吻結(jié)束后他并沒有松開自己,相反抱得更緊了,他在自己耳朵輕聲說:“祝福,有你在真的好開心啊。末日也不可怕了。”
祝福手在空中揮了好幾下,終于小心的放在張凱樂肩膀上,倆人已是患難與共,這樣的動作也是水到渠成。自己身體卻還有些僵硬,大概是第一次和外公以外的人這么親密,想起外公難過又浮上心頭,祝福情不自禁把額頭抵在他肩膀上。
他們靜靜的擁抱了著,如果不是天翻地覆,也許他們永遠(yuǎn)不能這樣消除一切隔閡相擁抱,或許該這么說,這是末日到來給他們最好的補償,遠(yuǎn)勝神器。
祝福和張凱樂倆人休息過來開始清理家里的物品,一百多平米的房間現(xiàn)在有種無處下腳的感覺,到處是箱子、還有翻出來的衣物什么的,就連張媽之前甩壞的果盤、花瓶、電話什么的也都是老樣子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