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溪不為所動,把玉佩拿在手里,抬眼看著他。齊友嘉咽了口口水,低下頭,結結巴巴——這還是亭溪第一次聽見巧舌如簧的齊友嘉說話結巴——有些無奈地道:“這是我媽在我十八歲生日那天送我的。就是…就是…”忽然,齊友嘉抬起頭,看著亭溪,道:“就是我用籃球踢到你那天?!蓖は勓?,呆呆地看著齊友嘉。不知齊友嘉從她眼神里看到了什么,虛弱地往后退了一步,把目光躲到了波光粼粼的新湖里,有些語無倫次地接著道:“那天……是我十八歲的生日。那天……發(fā)生了很多事情……水滿則溢、月滿則虧,人忘乎所以就要跌跟頭——這是我爸那天晚上對我說的?!?p> 那天,居然是齊友嘉18歲的生日?
安亭溪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捕捉到他眼里閃過的一絲無助,心中一動,急忙一甩頭,目光重新投向了新湖。相由心生,此刻,被風吹皺的那一泓湖水在安亭溪眼里,就像是在大太陽底下瑟瑟發(fā)抖一樣。看來,新湖還是太小,載不動自己心里恣意汪洋著的許多愁……也許,安亭溪咬了咬嘴唇,她恨自己更甚于恨齊友嘉。
有一個秘密,一個深藏于心,她對誰也沒有說過的秘密……那就是,她,安亭溪,自從踏進高中校門,就無數(shù)次的幻想著,能與齊友嘉在校園的某個角落不期而遇……可他們不是同一個年級,不在同一幢教學樓,遇到的機率實在不高。無非就是食堂、學校大門口、操場跑道這樣的地方。為此,安亭溪承認自己也花了不少小心思。而在那有限的幾次相遇中,身材嬌小的安亭溪總是感覺自己被淹沒在了人流里,只能見而無法遇。所以,那天,在參加完三千米跑,如愿拿到第一之后,安亭溪欣然接受花花的建議,看似不經意地跑到籃球場來看高三年級的冠亞軍決賽——不遇就不遇吧,能見也是好的。然而,安亭溪的愿望終于實現(xiàn)了——她與齊友嘉“不期而遇”……
這時,齊友嘉似乎又重新調整了自己的情緒,他抬起頭看向亭溪,說:“當我將籃球踢飛倒在地上,聽到一片驚叫聲,急忙從地上爬起來,就看見……看見夕陽下你透明的臉,還有……你用一種能穿透我內心的眼神疑惑地盯著我,脖子上插著一根長長的竹簽……你知道我當時的心情有多復雜嗎?”說到這里,齊友嘉被自己復雜的心情壓垮了,雙腿一軟,朝后靠在一棵柳樹上,順著樹干向下梭去,直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順勢抬頭看向天空,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亭溪看著齊友嘉,她知道他在尋找什么?
答案。齊友嘉在尋找一個答案。
當發(fā)生的事情超出你所能理解范圍,也就超出了你所能承受的范圍。這時候,無論誰,都需要一個答案。痛苦產生于,你給不了自己一個答案。為避免痛苦,你尋找答案。然而,更痛苦的是,有些答案,你都不知道該怎么去找,去哪兒找?
此刻,安亭溪也只有抬頭,無語問蒼天。
只聽齊友嘉又道:“你知道嗎?就在那天早上,我才剛剛知道你的名字。我看著你在操場上跑步,感覺我們好像已經認識幾百年了。不,幾千年。我一直在找你,一直在等著與你重逢的這一天。然后,我終于等到了和你的重逢……卻是以這樣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