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綦友嘉又開口了,有些將信將疑地問道:“可是,嬸母,我看亭溪除了頭上纏著紗布,氣色再好不過了,哪里像是得了癆病的樣子?”
綦夫人馬上反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嬸母在騙你?”
“我的意思是說……”綦友嘉湊到嬸母跟前“要不,咱們再請胡太醫(yī)也來瞧瞧?”
綦夫人微微往后退了退,正色道:“若不是那李太醫(yī)一向與你叔父交好,就為了別人家里的一個小廝,是說請就能請得來的嗎?既然咱們已經(jīng)先請了李太醫(yī),他又診治出了癆病,你想那胡太醫(yī)還愿意來嗎?不僅胡太醫(yī),哪個太醫(yī)不以圣上龍體為重。既知是癆病,還要去煩請?zhí)t(yī),你這是要置圣上的安危于不顧嗎?這要傳出去,恐怕連你叔父都要受牽連。你想過沒有。”
“那咱們?nèi)フ埼夷缢蠼o我診治的康郎中來瞧?”綦友嘉還不死心,又道。
“佑隆?!濒敕蛉说穆曇魢绤柶饋恚骸捌饺绽锬闶且粋€最識大體的孩子,今兒這是怎么啦?”
綦友嘉看了看安亭溪,她仍然跪在那里,一臉驚愕,心頭一熱,“噗通”一聲跪在了嬸母面前。綦夫人似乎也沒有預料到綦友嘉這一舉動,厲聲道:“快起來,這成何體統(tǒng)?”
綦友嘉沒有回答,也沒有起身,好像他也正在想——自己為什么要跪下?
綦夫人盯著侄兒看了一會兒,聲音恢復了平靜,緩緩問到:“佑隆,你這是要做什么?”
綦友嘉又想了想,才開口說道:“嬸母,我還是覺得亭溪并沒有得什么癆病,定是那李太醫(yī)一時疏忽……”
綦夫人打斷他,道:“佑隆啊,你太讓嬸母失望了。你叔父的身體一直不好,我哪一日不是十分謹慎地花心思為他診治調(diào)養(yǎng)著。就算你不相信李太醫(yī)不相信嬸母,你可曾想過?如若叔父有個萬一,你將如何自處?”
此話一出,綦友嘉徹底慌了神,惶恐地叫了聲:“嬸母?!?p> 綦夫人不再看著侄兒,把頭抬起來吩咐道:“宋四,趕緊的,把燒好的醋放到屋里去。石灰水沿著墻角把這院里都灑上一遍?!笨粗槐娦P開始忙亂起來,方蹲身扶住侄兒的手肘,將他從地上拉起來,嘆了口氣,道:“佑隆啊,是嬸母不好。嬸母雖然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可萬沒想到你會背著嬸母偷偷跑來看亭溪。如果嬸母知道,一定不會瞞著你的。原本這事我連亭溪都不打算告訴的,只想著讓她靜養(yǎng)兩天,年輕人嘛,說不定這病就起色了呢?結(jié)果嬸母的心思盡都在如何處理這件事情上面,卻把你給忽略了。所幸我趕著來照顧亭溪撞見了你,如果我沒撞見,而你又不說……”綦夫人似乎說不下去了,一個勁地搖著頭。
安亭溪意識到綦友嘉接下來會說什么了,果然,就聽他道:“嬸母,侄兒錯了,是侄兒錯怪了嬸母?!?p> 好吧,安亭溪跪得也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這癆病就算是得上了——得的真真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