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清晨(一)
第二天早上,安亭溪醒過來時先睜開眼睛向四周看看,然后再閉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問自己兩個問題——睡著之前自己在哪兒?經(jīng)歷過些什么?再然后,又重新睜開眼睛,觀察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是不是和自己現(xiàn)在的意識相吻合。
當(dāng)安亭溪再次睜眼之時,窗欞里透出來的光讓這間小小的耳房的輪廓呈現(xiàn)了出來。不錯,這里是李清照的家。李清照昨天剛從監(jiān)獄里出來,而現(xiàn)在就睡在她隔壁的房間里。自己也是第一次睡在這個房間,以前,總是雁兒時刻陪在李清照身邊的。昨天聽李老伯說過,就在亭溪去了綦府的第二天,家里就把雁兒和若柳一同葬了。如今正趕著做墓碑,在立碑的時候李清照要親自前去拜祭。亭溪不知道自己離開之前還能不能趕得上去跟雁兒作別。而昨天晚上鷹兒告訴自己,因為金兵進犯,他們打算離開杭州。或許,就連他們也不一定來得及跟雁兒作別了……世事無常所以聚散也無常,還是想想自己吧。她又來得及跟誰道別了?可即使事先知道會掉進湖里來到南宋,她又該如何向父母道別呢……還有齊友嘉……
“亭溪,你醒了嗎?”李清照的聲音從隔壁房間傳來,打斷了安亭溪的思緒。她一翻身從床上爬了起來,迅速將衣裙穿好,掀開布門簾跑了出去,來到李清照床前。李清照看見她,頗為抱歉地微微一笑,道:“昨晚睡得可還好?我并不是存心要鬧醒你的,只是今天咱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亭溪連忙搖頭,這哪里能算是吵醒,不管是小廝還是丫鬟,這都應(yīng)該是咱分內(nèi)的事情啊。只不過她無論是做小廝還是丫鬟都比較業(yè)余,愣愣地站在床前,搖頭表示完自己的意見之后就不知道該干什么了。還好李清照早就知道亭溪業(yè)務(wù)能力不行,吩咐她道:“你去廚房打些熱水來,看看東廂房里的鷹兒醒了沒有,讓她來替我梳頭吧?!蓖は淇斓狞c著頭,腳步輕快地打開房門出去了。往前走了兩步才意識到,急忙又回身把房門輕輕帶上,才朝鷹兒睡的東廂房跑去。鷹兒大概早起來了,聽見腳步身便打開自己的房門,笑臉迎人地問亭溪:“亭溪早。夫人起來了?”
亭溪急忙屈膝朝鷹兒笑著點了點吐,朝李清照的臥房指了指,然后拉過自己的頭發(fā)來比了個梳頭的動作。鷹兒也對她笑著點了點頭,說:“我這就過去替夫人梳頭。你可不知道,咱們家夫人從來都是把自己收拾得一絲不亂的。即使那會兒病著也從不讓人看出有絲毫倦怠的地方來,只是后來……”說到這里,鷹兒忽然停住了,自我檢討道:“哎呀,我怎么也婆婆媽媽起來。你是要去廚房打熱水嗎?”
連這個鷹兒都知道,看來她還真是李清照的知心鐵粉啊。亭溪看著鷹兒點了點頭,鷹兒又道:“不耽誤你了,快去吧。”說罷,兩個女孩兒各自分頭走了。來到后院門口,剛想開門,亭溪又不由回身看了一眼那間密室小屋。門上掛著鎖,說明晚上并沒有人睡在里頭。是啊,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現(xiàn)在惦記這些東西的人都不在了,李清照大概也不用在想它們的時候偷偷摸摸跑來看上一眼了,說不定它們都已經(jīng)被挪到書房and臥室里,時時陪著李清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