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事鬧大了,忤逆不孝在本朝可是大罪。
表弟在府中本就沒有什么地位,若是再背負忤逆不孝的罪名,只怕性命堪憂!
若是這一次表弟真的不幸死了,姑母也會背上弒子的惡名,她這鐘氏宗婦的地位只怕也保不住。
他決不能讓這樣的事發(fā)生。
“呵呵!”
秦氏拿著絲帕掩唇冷笑不止:
“大嫂,你不會忘了吧?你剛才可是當著老太太面親口說過,張?zhí)t(yī)親自診斷的,說他腦子清醒了,不傻了,怎么如今這會兒又傻了~哼!騙誰呢?”
“就是,大嫂,眾目睽睽呀!你不會真的想徇私吧?這可是忤逆長輩的大罪…”
三房的李氏也跟著步步逼迫道。
“不會的,二夫人,三夫人只怕是誤會了,老太太說過大夫人處事是最公道不過的…”
李嬤嬤一臉笑容的欠了欠身,沖著她們?nèi)诵Φ馈?p> 蘇氏咬著嘴唇,捏緊了絲帕,心中氣血翻滾,恨不能將這老婆子滿是褶子的笑臉砸個稀巴爛。
今天這事透著蹊蹺,老太太,二房,三房怎么像是商量好了似得同時發(fā)難,她們想干什么?
秦氏素日就和她不對付,酸言酸語不少。
可李氏一向溫婉和順,對自己也客客氣氣的,少有撂臉子的時候,怎么今天一反常態(tài),跟在二房后面不遺余力的攻擊自己。
蘇氏冷冷的看著鐘子銘,拿手指著他,恨聲沖著底下吩咐道:
“還不把這孽障綁起來…”
“姑母?!”
蘇萬青再度抱拳拱手,一臉焦急之色。
“這事你不要管了…退下..”
早有人取來繩索,兩名的健壯的仆婦沖上來,就朝抓鐘子銘的胳膊抓來。
“不要,夫人求求您,少爺他不是故意的,他不是不愿意跪下給老太太請安,而是他身中寒毒,四肢逆冷,少爺?shù)南ドw每天都有幾個時辰疼痛難忍,可少爺硬是一聲不吭,奴婢每次看著都掉眼淚,夫人,奴婢求求您,少爺絕不是忤逆不孝……”
念夏伸手站在鐘子銘面前,攔住兩名仆婦,沖著臺階上的蘇氏哀求道。
兩名仆婦謹慎的回頭看了蘇氏一眼,見她別著臉,神色冷峻,并無喝止之意后,倆人扭曲著滿是橫肉的大臉,探出粗壯的大手就要去抓念夏。
鐘子銘右腳往后錯了一步,一把抓住念夏的腰帶往后面一拽,兩名仆婦頓時抓空。
“啊,少爺…”
念夏驚呼一聲,已經(jīng)被鐘子銘拽到身后。
這兩名仆婦毫無意動,縱身撲上去直接去抓鐘子銘。
鐘子銘自練習五禽戲以來,正骨拉筋,氣血生發(fā),身形已經(jīng)比之前靈活了許多。
見這兩名仆婦同時撲來,他兩手向前劃弧,十指彎曲成“虎爪”,同時上身前俯,挺胸塌腰,一把抓住兩名仆婦伸過來的手腕后,急忙屈膝下蹲,身子往后下沉,收腹含胸的用力一拉,這兩名仆婦頓時收勢不住,“啊”得發(fā)出一聲驚呼后就摔倒在地。
這就是虎戲十三式中的第三式虎撲,他在房中努力練習了多日,今天終于有了回報。
這出人意料的一幕,讓眾人發(fā)出一陣驚呼聲。
念夏吃驚的張大了嘴巴,那兩名健壯的仆婦幾乎是所有小丫頭的噩夢。
每次被管事嬤嬤集合起來,觀看對犯錯丫頭行刑時,幾乎都是這兩個婆子動的手。
那場面,想起來都心肝亂顫。
沒想到,她們居然被少爺一下子就干翻了。
這倆婆子摔的可真不輕,地面冰凍過,結(jié)實的跟石頭似得,這一下撞上去,倆人當即見紅了,坐在地上,捂著臉嗷嗷直叫。
蘇萬青也吃了一驚,怔怔的看著鐘子銘。
印象中這個瘋瘋癲癲,瘦弱的跟麻桿似得表弟,沒想到有這么大的力氣。
這哪里是力氣大,鐘子銘不過是取了一個巧,利用自身重量,外加上倆個婆子前沖過來的勢頭,兩相結(jié)合才將她們弄翻在地。
鐘子銘此刻就有些不好受,因為用力過猛,臉色都有些發(fā)白,手指也在隱隱發(fā)抖,站在那里深深的吸著氣,警惕的看著她們。
鐘天淳見了這一幕心頭一跳,下意識的后退了兩步,離傻子遠了一些。
他現(xiàn)在有些明白為啥弟弟他們五六個人打這個傻子一個,還吃了那么大的虧。
臺階上的蘇氏心頭微震,目光驚詫的上下掃視這個傻子,她發(fā)覺自己有些不了解這個傻兒子了。
秦氏和李氏同時拿絲帕捂著嘴,瞪圓了眼珠子。
鐘遠清也是一臉詫異,皺著眉頭緊緊盯著鐘子銘,眼中晦澀不明。
李嬤嬤擰著眉頭,上前一步指著那兩名仆婦罵道:
“廢物!你們還楞著干什么?上去抓住他!”
“嗬嗬…”
鐘子銘歪起嘴角,一把抓起念夏的手往后退了幾步。
隨后抬手指了指遠處鐘府地勢最高的祠堂,又指了指自己,目光看著念夏,嘴里發(fā)出不屑的聲響。
“祠堂?怎么了少爺?”
念夏神情緊張,一時不明白少爺?shù)囊馑?,還以為他要去祠堂。
鐘子銘急了,瞪著念夏,嘴里“嗬嗬”聲更急促了。
蘇萬青看了祠堂,猛然間憶起一件往事,頓時眼睛一亮,伸手大叫道:
“住手!”
眾人聽了,都把目光看向他。
蘇萬青眸子發(fā)亮,眼角帶笑,抬頭挺胸沖著他們一一拱手:
“姑母在上,兩位夫人在上,李嬤嬤,天淳表弟,剛剛你們說的都對,這樣不孝不悌的人,的確不配做鐘家的人??赡銈兺艘患?,他早在十年前,就已經(jīng)從你們鐘家的族譜上除名了。你們不會不記得吧?”
“嘶~”
眾人臉色大變,院門口更是響起來一片抽冷氣的聲響。
蘇氏身子一震,好似頭頂滾過一聲炸雷似得,眼睛瞪大了,愣在原地一動沒動。
她呆呆的看著發(fā)出不屑“嗬嗬”聲響的鐘子銘,腦海里一下子想起十年前,傻兒被從族譜上除名那一幕。
她一個人坐在床上,不吃不喝發(fā)了一天的呆。
她記得那天整個天空都是昏黃昏黃的,仿佛有什么東西空了。
秦氏和李氏以及李嬤嬤則張著嘴巴,顯然都被震得不輕。
時間太久遠,她們早已忘了此事。
蘇萬青含笑望了一眼鐘子銘,嘴角勾起露出得意之色。
鐘子銘歪著嘴,口水直流的傻笑,笑得有些肆意。
他笑正房里的老太太,笑蘇氏,笑二房和三房的人,笑整個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