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等雪停

第十章 陽光下的人

等雪停 破GEI 2297 2019-05-10 23:15:59

  這里的療養(yǎng)院,并不像普通的精神病醫(yī)院那樣的中規(guī)中矩,整個療養(yǎng)院充滿著生機和活力,現(xiàn)代的風(fēng)格顯得格外的簡約陽光。

  嚴(yán)皓領(lǐng)著沈言走到三樓,幫他推開一扇房門,微笑著對沈言說:“小言,你暫時就住這里了?!?p>  他的話溫暖而有力,像一陣春風(fēng)吹過寒地,一點點融化著冰雪,沈言呆滯了一下,但還是有力的點了點頭,這可能是他能做到的最大幅度的動作了。

  這里的房間陳設(shè)很簡單,大約10平方米的地方。屋里靠墻擺著一張單人床,被褥看起來都是嶄新的,整齊的疊在床邊。另一邊是一個寫字臺,旁邊的實木書柜上擺放了少量的書。

  沈言的視線突然凝固了,那正中靠窗的地方安靜地擺放著一個木質(zhì)畫架,地上還放著一個畫板和大號的黑色畫箱,畫板上的塑料膜還沒有拆掉,應(yīng)該都是新買來的。

  嚴(yán)皓看著楞在原地的沈言,順著他的視線看到畫架,他走進(jìn)屋子,打開畫箱,“傅淼說你喜歡畫畫,來的路上我就叫人買了這些?!?p>  畫箱里油畫顏料,油畫板包括調(diào)色油都是一應(yīng)俱全。甚至連那些松節(jié)油、油壺之類,這些小東西都準(zhǔn)備的極其仔細(xì)。

  嚴(yán)皓把這些東西一件件的放到不遠(yuǎn)處的書架上,他的聲音有些輕飄飄的,似乎在想起了什么,“其實我不是很懂這些,但是我有一個朋友也喜歡畫畫,他很喜歡用這個牌子的畫材,也不知道你用不用得慣,如果有什么問題一定要告訴我。”

  等他收拾好回頭,卻發(fā)現(xiàn)沈言還是呆呆的站在門口,整個人都躲在陰影里。在他身前半步的地方就可以被燈光籠罩,可他卻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嗎?”嚴(yán)皓皺了下眉,他看不清沈言的表情,只以為他又發(fā)病了,快步上前準(zhǔn)備安撫沈言。

  站在門口的沈言搖著頭,巧妙的躲開嚴(yán)皓伸過來的手,卻沒有半點上前的意思。

  這時嚴(yán)皓才看清沈言的臉,還是如以往一般的慘白,沒有發(fā)病的跡象。于是嚴(yán)皓松了一口氣,輕聲問道:“那是不喜歡?”

  沈言仍是站在原地,半晌依舊還是搖頭。

  嚴(yán)皓有些搞不懂沈言的想法,但心里醫(yī)生的職業(yè)讓他具備了極其豐富的耐心,他又問道:“那是不想留在這里,我知道你似乎被鄰居收留了,你想回去?”

  沈言這次沒有搖頭,抬起頭看向他,盡管沈言的眼睛幾乎被劉海兒遮住,但嚴(yán)皓還是能感受到他的眼神中的空洞與冰冷,也不知道就這樣對視了多久,嚴(yán)皓終于聽見沈言那木訥寡淡的聲音,“我算是你的朋友嗎?”

  嚴(yán)皓被問的有些發(fā)懵,還沒等大腦反應(yīng)過來,就聽到自己的嘴里條件反射的說了一聲:“是?!?p>  就在他回答的那一瞬間,沈言眼中劃過一片微光,就像是茫茫雪地中的一點點火苗,他淺淺的笑了,但很快,沒有人看到。

  這一次他不再猶豫,慢慢的挪進(jìn)了燈光里,那燈光與想象中的不一樣,這光看起來極為溫暖,當(dāng)當(dāng)你站進(jìn)去的時候卻感受不到一點溫度。

  沈言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光,但當(dāng)他收緊拳頭的時候,卻什么都握不到,他不甘心,一次又一次的松開,握緊,但那光竟然溜得這樣快,無論他怎么努力都無法被抓住。

  嚴(yán)皓看到沈言的動作,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他沒有制止也沒有詢問,只是在屋子里幫他繼續(xù)收拾著,從床鋪到衣柜,一絲不茍。

  最后他走到窗戶前,將窗簾拉開,陽光瞬間闖入整個房間,原本明亮的燈光在陽光下居然瞬間遁去身形,這次的光與那虛妄的燈光不同,它有溫度,有真實的感覺。

  “你是陽光下的人?!鄙蜓脏恼f了一句。

  嚴(yán)皓聽到他這句話,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回過神來,心想這個孩子應(yīng)該是太孤獨了,只當(dāng)他是說的玩笑話,也笑著對沈言說:“小言,你也是陽光下的人?!闭f完又補了一句,“等雪停了我就帶你出去走走?!?p>  這句話說完,沈言眼中的光原本閃了的光瞬間暗淡了下來,他又低下頭,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慢慢的遠(yuǎn)離了窗邊。

  嚴(yán)皓看他接受新環(huán)境也算是快,目前的狀況也算是穩(wěn)定,心里也就放心了不少,又幫他收拾了一下屋子,簡單囑咐了幾句就自行離開了。

  等嚴(yán)皓走后,四周又安靜下來,似乎連風(fēng)都掩去了聲音,沈言坐在床上看著周圍的一切,他覺得這個地方真的很好,他真的很想就這樣活下去。

  “我是陽光下的人?”他喃喃的說了一句,臉上不自覺的浮起笑意,像是自嘲,又像是解脫。

  沈言起身把燈關(guān)掉,又將窗簾重新拉上,將僅剩的一點微光也阻攔開來,屋內(nèi)瞬間又陷入了黑暗,果然黑暗才是讓人最安心的顏色,當(dāng)我們看不到任何東西的時候才能看得清自己。

  皮囊是世界上最虛偽的東西,有的人披著圣潔的外衣但里子確實骯臟的死蛆,有的人外皮襤褸丑陋但內(nèi)部卻是纖塵不染。

  這些外皮被光明點亮,他們像展品一樣被陳列擺放,互相指指點點。有的人為自己的外衣沾沾自喜,讓別人為自己再補上一筆漂亮的花紋,有的人因自己的表皮難過落淚,任憑他人再給自己潑上一盆糞水。

  只有黑暗,也唯有黑暗才能讓所有人的歸于沉寂,敢大膽的脫掉自己的那層外衣,不需要再隱藏最真實的自己。因為他們知道在黑暗中誰都看不到自己,終于沒有了那些挑剔的觀眾,他們終于得到了喘息的時間。

  沈言在黑暗中把那件黑色羽絨服脫掉,里邊的衣服上沾了血,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褐色黏在身上,接著他從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取出了一副沾滿血污的一次性橡膠手套。

  他走到書架前撕開了嚴(yán)皓新買的紅色油畫顏料,把它們用筆甩在身上,又把戴著血污的手套在紅色顏料里蘸了幾圈,搓成球扔進(jìn)了垃圾桶里。

  做完這些后,他緩緩地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在黑暗中把畫板和畫框放到畫架上,又把顏色都擠好,最后從畫箱里找出刮刀,才終于在畫布上落下了第一筆。

  當(dāng)?shù)谝还P落下的時候,沈言的本來死寂的雙眼就如同獲得重生了一般,不似他平時的空洞,這其中帶著靈銳活力的光芒。

  他的嘴角漸漸浮起笑意,這抹笑卻不帶著任何溫度和感情,似乎僅僅是被皮膚拉扯起來的一般,麻木,詭異。

  屋外的雪小了一些,嚴(yán)皓站在自己房間的窗前,看著外面的世界,寒冬把這里幾乎掩埋成白色,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弄丟了期待,他開始對任何事情都不敢興趣,但他這次卻明確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想法,他在等待這場雪結(jié)束。

  警局里,路曾華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打著哈欠,又是一個加班的夜晚。

  他在辦公室的日歷上畫上第三筆,將面前的資料又翻了一頁,越看頭越疼,索性直接帶著林思的資料去了物證鑒定科,也就是痕檢。

  他們局里是沒有單獨的痕檢或者物證科的,本來這個專業(yè)就不怎么被重視,加上他們市也不是什么頂級的一線城市,警力資源不足,每當(dāng)程呈跟趙局抱怨說應(yīng)該再開設(shè)一個物證科的時候,趙局總是回答他:“兩家和一家,永遠(yuǎn)不分家,都是一家人還分什么痕檢物證?”。

  “呈兒!”

  程呈正坐在辦公室里悠閑的享受著一個人的加班時光,一邊嘬著一直沒舍得喝的西湖龍井,一邊小心翻看著自己珍藏多年的絕版小說。

  就在此刻聽到辦公室的門砰的一聲被撞開,嚇得他一口茶水噴在小說上,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心疼茶還是心疼書。

  “路狗人,你弄死我吧。”程呈看著自己珍愛的小說被茶漬染了一大片,當(dāng)即抱著茶杯,心如死灰。

  路曾華也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錯,也沒去在意他此刻半死不活的樣子,就那么徑自走到他對面坐下,直接提過他手里的茶杯送到嘴邊上,就是一大口灌了下去,喝完還不忘吧唧吧唧嘴,似乎是品了品說道:“誒?這味兒不錯啊?!?p>  程呈愣愣的坐在那里,手上還保持著抱茶杯的姿勢一動不動。

  路曾華看到后只覺得奇怪,拍了拍程呈道:“呈兒,你咋了?”突然想到此行的目的,剛想把資料給程呈放到桌子上,卻發(fā)現(xiàn)全是水。皺著眉頭道:“呈兒,你平時看著挺干凈的,沒想到背地里這么邋遢。”

  程呈震驚的看著路曾華,氣得想罵他,可一瞬間想用的“文雅”詞太多,憋了半天居然都捋不出一個先后順序,結(jié)果張了老半天嘴應(yīng)是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

  這場景看得路曾華都替他憋得慌,也沒空等他捋明白,直接把資料卷了卷塞到他手里道:“呈兒,我這次來呢,是想請你幫個忙,這是林思的資料,技術(shù)部剛統(tǒng)計出來,那小劉不是去林思家調(diào)查了嗎?這就是你的活兒,徒弟取證師傅總結(jié),這就叫什么?師徒搭配,干活不累!”

  “路狗人,你還要臉嗎?”程呈氣到發(fā)抖,娃娃臉憋得通紅,如果說是科長發(fā)火,倒不如說更像是那種叛逆期的孩子鬧脾氣。

  路曾華看著他,故意學(xué)小孩子那樣扁扁嘴說道:“一張臉就夠了,再要一張那就太浪費了?!?p>  程呈被他惡心得夠嗆,一臉胡茬還整這出兒,簡直就是,,,是,,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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