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市區(qū)中部到東部會有雨夾雪，請各位市民注意防寒保暖...”
程呈抬頭看了眼窗外的天空，陽光明媚，萬里無云，又看了看電視上的大雪預(yù)警，心里感嘆這天氣預(yù)報總是不準，低頭草草吃了飯，選了件深棕色的羽絨服就下了樓。
在去警局的路上，還是習(xí)慣性的刷著手機新聞，但首頁上“傅國莊被捕”五個黑色大字卻顯得格外刺眼。
除了傅國莊被捕的新聞，連傅淼的過去也被扒了個精光，以前的慣用奢侈品，曾在警局工作，甚至連去國外學(xué)習(xí)，都成了編輯們口誅筆伐的方向。那些真真假假的那些過往被揉雜在一起，竟然也是一出好戲。再翻到底下的評論，更是不堪入目，程呈僅僅翻了幾頁就覺得反胃，這還真是一個不需要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zé)的年代。
“老弟，到地方了?！背鲎廛囁緳C對著在后座發(fā)呆的程呈說道。
“哦哦，好，謝謝師傅?！?p> 程呈這才反應(yīng)過來，抓了包趕緊下車，他有些不想走進警局，路曾華自從傅國莊的案子結(jié)束后，就沒再來警局上班，現(xiàn)在的局里沒有半點生氣，大家都閉口不提傅淼的事，也都不敢問路曾華為什么不來上班，氣氛也是壓抑的不行。
程呈就低頭走進警局，突然一雙锃亮的黑皮鞋出現(xiàn)在視線里，敢在警局里這么穿的，除了最近被省廳叫走的金法醫(yī)，就只有一個人了。
“趙局。”程呈對那人點頭問好。
“路曾華那小子去哪了？”趙局開門見山地說道，程呈搖了搖頭，看來路曾華今天也不會來了。
“程呈，你真不知道他在哪？我們?nèi)嗣窬炜刹荒苷f謊！”趙局拍著程呈的肩膀，用職業(yè)道德來威脅他，可程呈還是搖著頭一言不發(fā)。
眼看真的問不出什么，趙局也死了心，他忽然懷疑起自己，當(dāng)初是怎么看中路曾華的。
當(dāng)初路曾華上大學(xué)的時候，骨子里是帶著那種堅韌和勇敢，可這如今看來，他還真是越來越不如從前了。
程呈看著趙局失望的表情，終究是不忍心，開口說道:“他應(yīng)該很快就會調(diào)整好回來的?！?p> “算了，隨他吧。”趙局冷哼了一聲，心里感嘆自己，似乎真的太過于偏袒路曾華了。
雖然最近局里出了不少的事，但工作還是要繼續(xù)做的?，F(xiàn)在路曾華不在，這結(jié)案報告卻也不能不寫，那邊法庭還等著卷宗敲錘，這寫報告的任務(wù)，自然是落在常年結(jié)案代筆的程呈身上。
張銘把案件的材料都拿到了痕檢辦公室，剛把材料送到，程呈竟然就已經(jīng)寫了大半，看著他的手法居然比路曾華還要熟練。
“程科，以前也是你寫吧？”張銘終于還是沒忍住的問道。
程呈還是低頭寫著，連頭也沒抬，“也不算，一般都是時間實在來不及了，才是我寫?！闭f道這兒，程呈的筆頓了一下，蹙眉抬頭道:“但是路曾華的時間，好像就從來沒有來得及過?！?p> “還不是您慣的?！崩钜阔h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程呈尋聲望去，發(fā)現(xiàn)她正坐在不遠處的辦公椅上，舉著手機打游戲。
張銘看到她習(xí)慣性的開始緊張，舌頭打顫，“你，你不是法醫(yī)嗎！來這干嘛？”
李依玥皺了皺眉，抬起頭反問道:“你不是路隊的跟班嗎！來這兒干嘛？”
“因為路隊最近不在?！睆堛懘蛐睦飳@個女法醫(yī)犯怵，但李依玥卻不以為意，回道:“我也是，金科長最近也不在?！?p> 見張銘沒再回話，李依玥又低下頭，打了個哈欠，手上卻絲毫不懈怠，舉著手機在樓房巷道里和敵軍縱情廝殺。
“說起來，沒了路隊我們現(xiàn)在就像咸魚，好無聊啊?！?p> 李依玥有個小毛病，如果沒人介意，平時打游戲喜歡開著外放，現(xiàn)在整個辦公室如圖戰(zhàn)場，彌漫著腳步聲，打槍聲和爆炸聲。
“把聲音稍微關(guān)小點吧，讓趙局聽見是要扣你工資的?！眲髻I完咖啡回來，剛到走廊就聽到了這震天響的游戲音效，屈指敲了敲李依玥面前的桌子。
“哦？好的?！崩钜阔h不知道為什么，居然有點怕這位看起來非常好相處的新人，連忙按掉了幾格音量，把手機拿到桌子下才繼續(xù)投入了戰(zhàn)斗。
“師傅，紅茶?！眲鲝募埓娜〕黾t茶放到程呈的左手邊。
“嗯，謝謝?！背坛蔬€在發(fā)力寫著報告，隨手抓過杯子輕輕抿了一口，溫度剛好。
張銘看著那鼓鼓囊囊的紙袋，問道:“有我的嗎？”
“還有幾杯美式咖啡，奶精和糖也都在里面，你自己拿吧。”
“成！”
“你幫人家小李送過去。”劉楓見張銘就只拿自己的那份，出聲提醒道。
聽到劉楓這話，張銘的表情瞬間精彩起來，稍稍瞥了一眼李依玥，此刻李依玥玩游戲正打到激烈的地方，表情極度緊張認真，像極了她在解剖臺上的感覺。
張銘想到這兒，渾身哆嗦了一下，連忙說道:“算了算了，你看她現(xiàn)在也沒空喝，先在這兒放著吧?！?p> 劉楓看著張銘的慫樣，只能無奈的搖搖頭，自己拿了一杯給李依玥送了過去，果然李依玥沒空搭理他，只是匆匆的說了句謝謝，連頭都來不及抬。
“誒？怎么還剩一杯？”張銘看著袋子里還剩下的一杯咖啡問道。
“那是留給許淵，許隊長的。”劉楓回答道。
“啊？”
程呈終于把筆放下，捧起那杯紅茶放在手里焐著，“這個案子是和緝毒隊一起合作辦的，有很多資料要交接，所以他今天一定會來?！彼终f道:“加上今天早上趙局跟我聊過老路的事兒，趙局一定會讓他來找我。”
話音未落，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坐在門口的李依玥連忙起身去開門。
站在門口的果然是許淵，他今天沒有穿制服，看起來倒是少了幾分嚴肅多了些隨和。他看到開門的是個女生，只是笑著點了點頭直接進了屋。
“許隊長，”程呈站起身親自把咖啡遞給他。
許淵點了點頭接過，只是稍稍抿了一口就說道:“程科長，路…?！?p> “我不知道?！彼€沒說完就被程呈打斷。
“不是的，我只是想問一下，路曾華處理那個案子的卷宗，是不是在你這里?！痹S淵低著頭又抿了一口咖啡，又對張銘說道:“有糖嗎？”
張銘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倒是劉楓立刻應(yīng)道:“有的?！被厣砭徒o他拿了兩個糖包。
“謝謝。”
許淵接過糖包就低頭專注的調(diào)咖啡，完全不像是有什么別的心思。
李依玥跟張銘站在一邊，感覺這屋里的氣氛十分沉悶詭異，他們也不敢離開，也不敢低頭看手機，只能隨手抓了兩本文件翻看著。
“在那兒呢，還沒整理好?！背坛手噶酥改莻€堆滿文件的辦公桌。
許淵掃了那個桌子一眼，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這個報告怎么由你寫，路曾華呢？”
“我不知道，他最近沒來?！背坛驶卮鸬?。
許淵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那杯咖啡，“你不愿意說就算了，我是來告訴他一件事情，他應(yīng)該會很感興趣，既然他不在就由你轉(zhuǎn)達吧?！?p> 這句話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興趣，許淵說道:“如果你們能聯(lián)系到傅淼也跟她說一聲吧，傅國莊被判了無期，雖然這輩子完了，但至少沒有死刑?！?p> “什么！”出聲的是張銘，他手里的資料都掉到了地上，“他是無期？為什么！”他剛說到這里就被劉楓給拉了出去，遠遠的還能聽見他的質(zhì)疑聲。
李依玥雖然沒有參與這個案子，但也聽說了一些，警局的外聘犯罪心理顧問傅淼的爸爸傅國莊是D市的首富，但卻背地里做著毒品生意，手底下的人個個都不干凈。但傅淼他們都見過，看著傅國莊落網(wǎng)，局里的人心情都極為復(fù)雜，特別是一隊隊長路曾華。
“你干嘛！”張銘甩開劉楓的手，十分不滿的喊道。
“你在干嘛？”劉楓把他推到墻邊，臉色也是非常不好看。
“傅國莊家里搜出2000公斤的毒品，這是寫得清清楚楚的！根據(jù)法律他怎么可能被減刑。”
“無期和死刑又有什么區(qū)別。”
“這不是有什么區(qū)別的問題，這是規(guī)則！如果連我們警察都不守規(guī)則，那還有什么正義可言！那我還當(dāng)什么警察，還不如回家算了?！?p> “你他媽可以了！”劉楓終于是忍不住喊了出來，這個人都沒有了平時的和善圓潤，張銘第一次見劉楓發(fā)火，被他吼得一愣，但總算也算是冷靜下來。
說完劉楓就低下了頭，張銘能感受到他在強忍著怒氣，許久之后劉楓終于說話，聲音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發(fā)完牢騷就回去吧，程科和許隊長還等著呢?！?p> 張銘沒有再說什么，他不覺得自己剛剛說的有什么錯，也不明白劉楓為什么要這么生氣，但也不想再激怒他，只是點了點頭跟著他回了辦公室。
推開門發(fā)現(xiàn)許淵和程呈已經(jīng)走了，只有李依玥還坐在沙發(fā)上打著游戲，她看到劉楓回來連忙把游戲音效關(guān)掉，笑得很是尷尬，“楓哥，你們怎么回來了？”
“許隊長和我?guī)煾的?？”劉楓問道?p> “昂，他們?nèi)フ衣逢犃??！崩钜阔h把手機放到桌子上回答道。
張銘接著問道:“我們就在走廊，怎么沒看到他們離開?！?p> 李依玥仿佛看智障的眼神看著張銘說道:“直接從后門走的唄?！?p> “?！?p> 程呈坐在副駕駛上給許淵指著路，他一直跟趙局說自己不知道路曾華在哪兒，其實他一開始是真的不知道。路曾華畢業(yè)之后就一直住在警局，一副單位就是我家的做派，所以他一旦從單位離開，那還真是誰都找不到。
但卻讓他找到了，說起來還真是緣分，前天他在樓下便利店買便當(dāng)，正好遇到了一個人在大肆的囤泡面，看背影覺得熟悉，走進了，看到的確實是他從未見過的狼狽模樣，那人帶著一副臟兮兮的眼鏡，臉上的胡子也沒有刮，頭發(fā)也亂糟糟的，那人看到程呈微微勾起一抹笑容，但卻讓程呈覺得十分不舒服。
“呦，呈兒，好巧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