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偷聽

　　廳里坐著的幾個人誰也沒有注意到，某扇窗戶下面，一個身影正偷偷摸摸地躲在下邊，試圖偷聽他們的談話。

　　窗戶下邊，齊愉城站在后面不贊同地看著齊愉興，企圖將他暴力拉走，但齊語彤在旁邊好奇地望著他，讓他顧忌著有點狠不下心動手。

　　齊愉興卻在這時自己從窗邊退出來，臉上滿是興奮，好像聽到什么驚天大消息，他給大哥給妹妹一個“跟上”的眼神，往外走出去。

　　默默地嘆口氣，齊愉城率先跟著齊愉興走出去，而齊語彤也跟在他的后邊，畢竟她也好奇二哥到底聽到什么。

　　院子里人都低下頭，剛才三個小主子跑去窗戶旁，誰也不敢上前阻攔，現(xiàn)在他們要出院子，更不敢上前攔著。

　　出了正院門口，齊愉城就喝停在前頭走得飛快的齊愉興：“齊愉興，你給我站住?！?p>　　齊愉興條件反射地停下腳步，沒辦法，自小就是被他大哥給訓大的，導(dǎo)致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摸清大哥所有語氣情緒，現(xiàn)在這種一聽就知道已經(jīng)動怒，再不停下來只怕等會他會更慘。

　　“大哥?！饼R愉興故意可憐兮兮地轉(zhuǎn)頭，就看見齊愉城望著自己的眼神帶著不滿。

　　“大哥。”跟著出來的齊語彤伸手扯扯他衣袖，指著遠處供人歇息的小涼亭，語氣中帶著懇求?！拔艺镜糜悬c累，可不可以先去那邊的小亭子里坐一會？”

　　齊愉城回過頭看向胞妹，微抿唇，緩下聲音道：“妹妹累了，我們先去那邊歇息一會?！?p>　　這話明顯是說過齊愉興聽的，齊愉興不由得高興，畢竟往常大哥收拾他的時候可沒人為他說話。不禁在心里感嘆有妹妹就是好，起碼還是有人會心疼自己。

　　“那我們快過去，別讓妹妹累到?！饼R愉興機靈地率先往小亭子走去。

　　知曉齊愉城的心軟，齊語彤對他甜甜地笑道。“大哥你真好，我們過去吧?！?p>　　“過去吧?！饼R愉城明知她在偷偷地幫齊愉興，卻也對她無可奈何，不過心中的不滿起碼被妹妹的笑臉給沖散許多。

　　“齊愉興，你給我站著?！眲偢R語彤一起到亭子的齊愉城，看到里面坐沒坐相的齊愉興，語氣瞬間又不悅起來。

　　齊愉興下意識地彈起來，立正，站定，姿勢整齊規(guī)范得猶如往常操練時。

　　知曉他是什么性子，齊愉城別過眼不去看他，輕聲地招呼齊語彤進亭子：“妹妹你坐著，不用管你二哥?！?p>　　眼看大哥對二哥的不滿都要溢出，齊語彤也不敢再說情，小心地坐在石凳上，看看這個又瞄瞄那個的，只待看等會有沒有機會再救一次齊愉興，而且，她也好奇二哥到底聽到什么。

　　齊愉城自己也沒有坐下來，他來到齊愉興面前站定，沉聲問他：“知道自己錯了嗎？”

　　“知道?！饼R愉興擺好姿勢站定，垂耳下首地準備聆聽他的教訓。

　　“那你錯在哪？”齊愉城看他的模樣就知道在敷衍自己。

　　“呃……”齊愉興語塞，考慮好一會才遲疑地說：“我不該偷聽長輩談話?！?p>　　“還有呢？”齊愉城點頭，知道自己錯處在哪，起碼還能教，懲罰可以減輕一點。

　　“還有？”齊愉興表情錯愕，除了這個他也沒做什么呀？

　　看他的樣子就知道想不出來，齊愉城虎著臉，沉下聲道：“當然還有，你若想起來，今天懲罰可以給你適量減少，如若想不起來，呵……”

　　齊愉城最后的話讓齊愉興生生打了個寒顫。

　　作為一個國公府的嫡少爺，從小作天作地，每次作完之后都會被罰，可以說他是從小被罰到大。在齊國公府內(nèi)，他只怕兩個人，一個是父親齊國公，另一個就是他大哥齊愉城，但如若要論排名的話，齊愉城在他心里妥妥的排第一，名號為可怕的那種。

　　“哥，要不，你給點提示？”齊愉興跟他打著商量。他認慫，他大哥的手段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他也不想去領(lǐng)教。

　　“大哥……”齊語彤也幫忙求情。

　　齊愉城冷哼一聲坐下來，視線飛快地在齊語彤身上掠過。

　　緊盯著他的齊愉興突然有點摸不著頭腦，大哥看一眼妹妹，什么提示也不愿意……

　　妹妹？

　　一瞬時福至心靈，齊愉興用極其嚴肅的語氣檢討自己：“大哥，我知道錯了，不該偷聽長輩談話，更不該帶壞妹妹不守規(guī)矩?！?p>　　誒？齊語彤驚訝地看向齊愉興，又轉(zhuǎn)向齊愉城，然后發(fā)現(xiàn)齊愉城的臉色果然在聽到這段話之后好轉(zhuǎn)起來

　　看到齊愉城好轉(zhuǎn)的臉色，齊愉興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就說嘛，偷聽這種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大哥也不至于要罰他，根本原因還是在責怪他帶壞妹妹上。

　　齊愉興輕撇嘴角，就知道大哥更疼妹妹。

　　“既然知道錯，待會回去不用練武，先練二十張大字，明日一早交上來給我?！贝_認他真的知錯，齊愉城看在妹妹的份上減輕對他的處罰。

　　“十張行嗎？”齊愉興企圖討價還價，畢竟練字跟習武比起來，他更喜歡習武。

　　“三十張，簪花小楷?！崩浜咭宦暎R愉城就知道不該給他太好的臉色。

　　“……是。”齊愉興瞬間垂頭喪氣，明知道大哥的性格，還上趕著給他機會加重處罰。

　　旁觀了好久的齊語彤“噗嗤”一聲地笑出來，每次看大哥跟二哥的相處總有是那么多樂趣，大哥明知道二哥不喜歡練字卻偏罰這樣，這次還罰二哥練簪花小楷；二哥也是，每次都是不記罰。

　　聽到她的笑聲，齊愉城、齊愉興同時向她望去。

　　只見齊語彤捂著嘴，因不好意思笑太大聲導(dǎo)致肩膀不停地抖動，臉上也浮現(xiàn)一絲紅暈，整個人都顯得活潑生動起來。

　　妹妹果然最可愛！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

　　“過來坐吧。”看在他將妹妹逗得這么開心的份，齊愉城地語氣都輕緩起來，也不用他繼續(xù)罰站。

　　得到赦令的齊愉興立馬在齊語彤身邊坐下來，剛好跟齊愉城兩人一左一右將她圍在中間。

　　“妹妹，你想不想知道祖父他們到底說了什么呀？”齊愉興湊近齊語彤，小小聲地對著她問道。好了傷疤忘了痛說得就是他這種，剛被罰完，這會又當著齊瑜城的面開始作。

　　可惜他忘了，涼亭的范圍也就這么大，他跟齊愉城都坐在齊語彤身邊，說得再小聲，齊愉城也是可以聽得到。

　　微擰著眉，齊愉城剛想開口訓他，突然瞄到身邊齊語彤眼里的好奇，再三考慮后沒有開口。

　　“……想的。”遲疑好一會，齊語彤也小小聲地回他，估計是顧及著身邊的齊愉城。

　　“你們兩個在嘀嘀咕咕什么呢？”齊愉城輕咳一聲暗示自己的存在。

　　“沒、沒什么?！眱扇水惪谕暤鼗卮穑X袋還很同步的左右來回搖晃。

　　“我還以為你們是想知道父親他們的談話呢。”斜睨了一眼齊愉興，齊愉城覺得自己剛才太心慈手軟。

　　齊語彤被他的話一噎，猶豫著自己該不該解釋一下。

　　而齊瑜興這邊，再三糾結(jié)，最后直接問出自己的疑惑：“大哥你就不想知道嗎？”他真的不信大哥什么都不想知道！

　　“既然你這樣問，那就說說看吧?！饼R愉城隨意地回道。之前聽父親的語氣，想也明白他摔下馬之后昏迷的原因可能會不光彩，祖父既然把他們都遣開，肯定是為了父親留顏面，既然如此，知不知道于他都無太大意義。

　　咦？！

　　齊愉興跟齊語彤不約而同地瞪大眼睛看著他，沒想到大哥也是這樣的人！

　　齊愉城不用想都知道他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似笑非笑地跟他們對望回去。

　　兩人默默的收回視線。

　　“妹妹不想聽嗎？”齊愉城將視線轉(zhuǎn)向齊語彤，知道她顧忌自己在場，生怕自己會生氣。

　　“當然想?！饼R語彤想也沒想地回答，然后才懊惱地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回答得太快。

　　看著她懊惱的模樣，齊愉城笑出聲來：“想知道就讓你二哥說吧，大哥不罰你?！辈涣P她，不代表他不罰另一個人。

　　對于齊愉城來說，作天作地的弟弟是用來磨練的，而妹妹才是該疼愛的，她既然想知道，滿足她的好奇心又有何不可。

　　齊語彤眼睛一亮，揚起驚喜而愉悅地笑容，柔著聲音跟他撒嬌：“謝謝大哥，大哥真好?！?p>　　“嗯……哼……”齊愉興不甘寂寞地哼出聲，就知道大哥只會罰他一人。

　　“二哥也很好?！鄙钪愿竦凝R語彤急忙笑著夸他，聲音也變得軟軟的?！岸纾憧梢愿嬖V我祖父他們到底談了什么嗎？”

　　“也沒說什么。就是爹說他是摔下去之后自己不小心戳到穴位才導(dǎo)致昏迷的?！饼R愉興也不拿喬，他可不想被大哥記仇，畢竟大哥不會罰妹妹，只會罰他。

　　這話一出，齊語彤瞪大的眼里裝著不敢相信，而齊愉城卻是了然地笑起來。

　　“摔下來還能把自己戳昏迷，怎么感覺爹比我還……”齊愉興在齊愉城威脅的眼光中越說越小聲。

　　“爹怎么這么……”這邊齊語彤也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她記憶里的爹可不是這樣的，感覺好像知道什么不了得的事情。

　　知曉她在胡思亂想，齊愉城笑著擾亂她：“說不定爹只是一時失手，畢竟當時他在避讓那個小孩子。”

　　“嗯，說不定是這樣呢?！饼R語彤展顏一笑。

　　一旁的齊愉興張開嘴，然后又在齊愉城的利眼中閉上嘴。好吧，他還是不要破壞父親在妹妹心里的形象吧。

　　看她就這樣相信自己隨口找的理由，齊瑜城不由得擔心，自家妹妹這么好糊弄，以后被人騙可怎么辦？

　　齊愉城的眉慢慢攏起來，仔細算算，他的妹妹明年就及笄，然后就可以開始議親。一想到不知道是哪個混小子把他妹妹拐走，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許是他的表情太嚴肅，讓齊語彤感到不解，疑惑地向他問道：“大哥，你在想什么？”這種如臨大敵的表情也是難得一見。

　　“大哥在想，妹妹這么可愛，不知道以后會便宜哪個臭小子?！饼R愉城滿不是滋味地說出這句話。

　　聽清楚他話里的意思，齊語彤的臉瞬間布滿紅暈。怎么大哥也跟二妹妹一樣，凈說這種羞人的話。

　　“大哥，你在亂說什么呀？”齊語彤強忍著害羞回他?！按蟾绮攀强烊⑵薜娜四兀膊恢滥奈慌幽苋氪蟾绲难?？”

　　語罷，竟帶著幾分愁。齊語愁也在感嘆，待大哥跟二哥成親之后，就擁有自己的小家，只怕那時不能再一起暢談。

　　“我不急，未立業(yè)何以成家?！闭f到自己的親事，齊愉城仍舊一派云淡風清模樣，沒有絲毫羞意?！暗故敲妹茫妹萌蘸笕绻幸庵腥?，可要讓大哥跟二哥幫你參詳參詳?！?p>　　聽到這里，齊語彤害羞地低喊：“大哥，你再這樣我可不理你了！”

　　一旁的齊愉興看她害羞的模樣，瞬間警惕地問：“妹妹，你該不會是有意中人吧？”

　　“啪”地一聲，齊愉興措不及防地就挨了齊愉城一巴掌，瞬間把他打得有點不知所以然。

　　“大哥，你打我做什么？”齊愉興怒瞪著他。好好地突然打他，他又做錯什么了？

　　“不會說話就不要說?！饼R愉城卻嚴厲地教訓他?！懊妹蒙跎俪龈T，如何識得別人，事關(guān)女兒家的清譽，豈可容你隨意妄言！”

　　齊愉興才發(fā)覺自己話中的歧義，忙后悔地向齊語彤道歉：“妹妹對不住，是我的不是，我也只是關(guān)心，所以才著急……”

　　“二哥不必道歉，妹妹知道你并無它意。”齊語彤笑著搖頭，強忍著羞意為自己辯解?！熬拖翊蟾缯f的，妹妹平日甚少出門，所見之人都是你們熟知的，又何來意中人一說?！?p>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亭中傳來齊愉興的驚呼，同時也伴隨著齊愉城的巴掌聲。

　　齊愉興又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一掌。

　　看著二哥又挨揍，齊語彤忍不住笑出來，銀玲般地笑聲在亭子中散開。這次她可不會再去幫他說情，誰二哥前面羞她來著。

　　“你閉嘴。”勒令齊愉興不許再開口，齊愉城才正色地對齊語彤道：“妹妹，外邊男子多是花言巧語之人，日后你若是有意見人，一定要記得告訴我們，讓我們幫你好好地參詳，知道嗎？”

　　“知道了?！敝例R愉城是為她好，齊語彤點頭應(yīng)是。

　　得到自己想要的話，齊愉城才稍微安心，朝愣在一旁的齊愉興使眼色，示意輪到他出面了。

　　收到他眼神的齊愉興回過神，憑借對大哥的了解，不動聲色地迅速將話題扯開，不一會，齊語彤就被他口中的新奇事情吸引住，聽得津津有味。

　　看著齊語彤臉上時而驚訝、時而好奇的生動表情，齊愉城此時才覺得這個弟弟還是有點用的，起碼還能給妹妹逗個趣。

　　微風拂過涼亭，將歡聲笑語卷走，晚陽西斜，照映在三人身上，端是一派歲月靜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