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錦程蝸行牛步般走在小路上,他腦子不停思索著一會若是見到了武云裳,自己該說些什么,是要說出祝福之言,還是坦然告訴她自己心里的感覺,可是腦子里始終都似一團亂麻,他與武云裳往日相處的種種,不停的在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然后消失,夜錦城只覺得自己快瘋了,自己明明是應(yīng)該討厭武云裳的啊,為什么一聽到武云裳要嫁人后,自己就變成了這樣。
夜錦程拼命搖了搖腦袋努力讓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他加快了腳下的步伐,想要先去見武云裳,見到之后要說些什么做些什么,還是到時候再隨機應(yīng)變吧。
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后,夜錦城終于來到了武云裳所住小院的外面,他并沒有直接從院門進去的打算,因為按照天都國的習(xí)俗來說,家里的女兒在確定婚事后到婚禮前這段時間,除了自己的父親以外,是不能和任何男人見面的,包括見自己要嫁之人也是不可以的,所以夜錦城并沒有走院門,而是從后院一個矮墻處翻進了院里。
才剛剛翻進院里,夜錦程就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他循聲來到了院中的小花園里,花園的一角有一座涼亭,此時涼亭內(nèi)外正有數(shù)個丫鬟忙前滿后的拿著食盒進進出出,其中數(shù)個身穿黃衣的丫鬟是專門伺候武云裳的,夜錦程往日見過幾次,而另外幾個身穿淡紅衣服的夜錦城就不知道是何人的丫鬟了,很快涼亭中的石桌上被擺滿了各式糕點,涼亭外有三人走了進來坐在桌邊,夜錦城只認識其中的兩個,這兩個人正是武云裳和她母親,而第三個人夜錦城從來都沒見過,不過此時能和武云裳母女在此見面,并且似乎身份還不低的人,看來只有鎮(zhèn)軍大將軍的夫人了。
夜錦城隨意看了這位鎮(zhèn)軍大將軍夫人一眼后,就馬上將目光轉(zhuǎn)向了武云裳,武云裳沒有穿平日里她最喜愛的那件紅衣,而是穿上了白色的輕紗流仙裙,武云裳的容貌本就極美,在白色輕紗流仙裙的襯托之下,容貌更加有了一種超凡脫俗的感覺,若是此時有人和他說武云裳其實是天上仙女下凡,恐怕他都會毫不猶豫的相信。
武云裳給將軍夫人和自己母親倒了茶后就乖乖坐下,不再有多余的舉動也不言語,將軍夫人十分滿意的看著武云裳那乖巧的模樣,便開口和武云裳的母親說了些什么,武云裳的母親聞言也是滿臉笑意的望了眼武云裳,然后便和將軍夫人聊了起來,一旁的武云裳默默聽著兩人的對話,臉上始終都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夜錦城躲在一堆灌木的后面,可是因為距離涼亭太遠,聽不清兩人到底在說些什么,但他也不敢貿(mào)然的靠近涼亭,在他剛進入花園的時候,神念就已經(jīng)感知到了花園外圍有不少護院在來回巡邏,若是自己貿(mào)然行動,被護院抓到那可就真的百口莫辯了,未經(jīng)通報就私自進入馬上就要婚嫁的師姐所住的院子中,這事要是傳了出去,即使自己是皇帝親封的一等侯爵,恐怕也就要被云州百姓的唾沫淹死的。
就在夜錦程在灌木中靜靜等待的同時,二師傅藥房的地下密室中,有兩個人在討論著武云裳的婚事。
“我才幫大統(tǒng)領(lǐng)辦事歸來,就聽說你要把云裳嫁給西門興的那個混賬兒子,到底怎么回事?”一個身穿黑衣,頭上被淡淡一層黑氣罩住看不清面容的人先開口問道。
“咳咳咳...嫁的是我的女兒,又不是你的女兒,你著什么急?”另一個人身穿灰色皂袍,因為是背對著蠟燭,所以也看不清具體面容。
“我哪里是著急你的女兒,你別忘了云裳的主要任務(wù),你若是把她嫁出去了,那要安插誰去那小子的身邊?我們的大計劃怎么辦?我們鄔家為了這個大計劃在云州潛伏了數(shù)百年,若是計劃失敗了,你不但會禍及自身,還會連累整個鄔家徹底從魔界消失?!焙谝氯擞行┪⑴恼f道。
“咳咳咳...你放心好了,只要裳兒嫁給了西門元正,我們的大計劃可就接近完成一半了?!被遗廴说穆曇糁?,透著一副十分胸有成竹的感覺。
“什么意思?”
“咳咳咳...你別忘了,十幾年前我們的人親眼看到了那人來過云州,可是他卻沒將那小子帶走,很明顯是因為以那小子當(dāng)時的凡人身體,根本無法承受跨界之力帶來的那種重壓之下的痛苦,而現(xiàn)在那小子已經(jīng)二十歲了,神之身漸漸開始顯現(xiàn),加上也學(xué)了一些粗淺的法術(shù),已經(jīng)可以勉強承受跨界的重壓之痛了,所以用不了多久那小子應(yīng)該就要離開云州了,咳咳咳...你可想過在他上路后,我們要用何理由讓裳兒繼續(xù)跟著他呢?”
“所以你就把云裳嫁給西門元正?這兩者有什么關(guān)系?”
“咳咳咳...那小子喜歡裳兒,我故意將裳兒嫁給西門元正,那小子勢必會上門搶親,到時候我順?biāo)浦蹖⑸褍黑s出家門,你說他難道會留下裳兒一人在云州,讓裳兒獨自承受旁人的指指點點和閑言碎語而不管不顧的獨自上路嗎?”
“那小子喜歡云裳?你讓云裳對他做了那么多惡作劇,他不是很懼怕云裳嗎?”
“咳咳咳...那小子每次被裳兒捉弄之后,雖然嘴里每次都說要離開武館,可是哪次又真的離開過?”
“可是那小子性格太過怯懦軟弱,你確定他一定會上門來搶親?”
“咳咳咳...只要裳兒今日見那小子的時候表現(xiàn)的好,那小子一定會來搶親的,甚至說不定今日就會將裳兒帶走。”
灰袍人說完后轉(zhuǎn)過了身來,在油燈昏暗的燈光照射下,終于能勉強看清此人的相貌,此人身子傴僂,滿頭都是花白的頭發(fā),臉上也是皺皺巴巴的,嫣然一副小老頭的模樣,居然是形意武館的二師傅。
夜錦程在灌木中等待了許久,終于在等了將近一個時辰之后,將軍夫人告辭離開,武云裳的母親也叮囑了武云裳幾句后離開了,兩人走后,武云裳并沒有馬上離去,而是有意無意的往夜錦程所呆的灌木方向看了一眼,夜錦程見她目光望了過來,急忙把身體又縮進灌木深處里幾分,他可怕武云裳若是將他認成了偷窺的淫賊,然后叫護院進來將他抓住,那可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過還好,武云裳只是朝他的那片灌木望了一眼就離開了,夜錦程大舒了一口氣,然后也偷偷跟了上去。
“不對啊,我現(xiàn)在做的事情好像和淫賊也差不多啊,唉,不管了。”
夜錦程一路跟著武云裳偷偷到了她的閨房之外,正當(dāng)夜錦程在門口猶豫不決的時候,從屋內(nèi)傳出了武云裳的聲音。
“小錦程,進來吧。”
“我我我我...不是...那什么...我...”夜錦程是真的嚇了一大跳啊,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沒事,進來吧?!?p> “可...可我...好吧?!?p> 夜錦程將門輕輕推開了一條縫隙,然后側(cè)身進入了屋內(nèi),屋內(nèi)武云裳依舊穿著剛才那身白色的輕紗流仙裙,正站在離夜錦程約一丈左右的地方微笑的望著他。
“你怎么來了?”
“聽說你要嫁人了?!?p> “所以你就躲在灌木里一個時辰,然后偷偷跟我回房?”
“我...我沒...有?!币瑰\程本想否認,但是想了想自己早就被武云裳發(fā)現(xiàn)了,根本也沒有否認的必要了。
“你還真是運氣好,一路上沒有碰到任何護院就進入了花園里,不然你小爵爺?shù)拿暱删鸵缓寐犃??!?p> “我只是想見你?!币瑰\程低下了頭,不敢和武云裳對視。
“幾天沒有捉弄你就這么想我嗎?可惜以后我再也不能捉弄你了?!蔽湓粕涯樕系谋砬槁杂行﹤校曇粢驳土藥追?。
“鎮(zhèn)軍大將軍的兒子一定是個很好的人吧?”
“他對我確實很好,但是他性格太過暴戾和乖張,而且聽說私下經(jīng)常流連煙花之地,實在算不上是個做夫君的好選擇?!?p> “可是聽說你們兩個從小就...”
“他小時候確實各方面都很好,但是參軍回來后整個人都變了,已經(jīng)不是那個和我從小一起玩到大的那個西門元正了。”
“那你不要嫁給他?!币瑰\程抬起了頭,死死盯著武云裳的雙眼。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么能違抗呢?”
“可是你一點都不喜歡他對不對,你怎么能夠勉強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一輩子?!?p> 武云裳聞言久久不語,臉上的傷感之色卻越來越濃。
“云裳,我喜...”
“我知道?!?p> 夜錦程見武云裳這副模樣,終于開口說出了心里一直未敢說出口的那句話,可是話只說了一半,卻被打斷了,武云裳突然撲到了他的懷中緊緊抱住了他,夜錦程愣了一下,然后馬上也將懷中的武云裳緊緊抱住。
夜錦程貪戀的聞著武云裳的體香,似乎是想把這種香氣永遠留在自己的記憶中一般,而武云裳自抱住夜錦程后就開始低聲哭泣著,就這樣兩人互相擁抱著過了很久,久到夜錦程以為能就這樣一直到永遠的時候,武云裳卻將他推了開。
“過兩日我就要嫁給西門元正了,我們...還是忘了今日之事吧。”武云裳眼睛紅紅的,用著哭腔對夜錦程說道。
“云裳,跟我走?!?p> “我...不可以...”
“為什么,云裳?”
武云裳沒有回答,而是將夜錦程推出了門外,并且反鎖的屋門。
夜錦程不停拍打著屋門,但屋內(nèi)只是傳來武云裳斷斷續(xù)續(xù)的哭泣之聲,很快夜錦程拍打屋門的聲音就將護院引了過來,夜錦程用神念感受著護院越來越近,但是武云裳絲毫開門跟他走的意思都沒有,他無奈只好先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