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還真是有的。我一到襄城就感覺到了,那東西應(yīng)該是離開我了。具體有什么變化,我說不上來,只是覺得很輕松。心想這銀子果然花的不冤,國師也真是有道之人。當時唯一的疑慮就是不知道我離開此地會不會還被那東西纏上。不過反正我本來也是個紈绔子弟,也沒有什么正經(jīng)事做,在這多流連一段日子也沒什么,就是想著萬一不能根治,大概得一輩子留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吹風(fēng),心里十分不爽罷了?!?p> “但是現(xiàn)在我情愿一輩子留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只要能給我一點安寧?!闭f著,苦笑了起來。
果然,帥哥就是苦笑都是賞心悅目的。
不過宛之也不打算吃許二少的眼睛豆腐,她更關(guān)心故事推進,連忙做足一個傾聽者該有的本分,適時問道:“那后來呢?”
“后來就是現(xiàn)在呀,本來我只是感覺到時時有人窺探,但現(xiàn)在那個窺探的東西似乎越來越實質(zhì),甚至我有時候都能聽到聲音,這幾天不只是我,連他們好像也都能聽到那種聲音了?!?p> 宛之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這種窺探感她從前也有過,不過那真是從前的從前,那時的她處在相對發(fā)達的世界,各種各樣的觀測通訊設(shè)備,她知道她正被做成表,但是這也是社會安全感的一部分。
當然,一朝穿越,窺探感和安全感全都消失無蹤,她得適應(yīng)新環(huán)境,以便活下去。
許孝成看她一味蹙眉深思,還以為她在替他憂慮,萬萬想不到陳宛之的心思已經(jīng)跑出幾億光年之外,想著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事情了。
“陳姑娘也不用太擔心,目下來看這事兒其實也不算太緊急,只是疑神疑鬼得讓人心煩罷了?!?p> 宛之光速回收了自己的混亂思緒,對許孝成道:“依我看,國師既然說二少你機緣在此地,想必不是無的放矢。大約這東西也像是風(fēng)寒,康復(fù)之前總要反復(fù)幾次?;蛘叨贂簱Q個居所,去客棧驛館之類人多熱鬧陽氣重的地方小住幾日?”
許孝成心想,我連大慈恩寺都住過,確實一點兒作用沒有,客棧驛館人在多能有什么用?
不過想著人家也是好心,雖然點子不靠譜吧,好在并不是幸災(zāi)樂禍看人笑話,他也就順勢答應(yīng)一聲,跟著起身告辭了。
本來就是來談生意的,生意談完,早該走了。
而且這位陳姑娘,身份處境都多有讓人避諱之處,在此逗留確實也不合適。
不過,這姑娘身上有種說不清的親切感,且待人看起來十分真誠大方,更加是一位極好的傾聽者,讓人忍不住想和她說說話。
想到這里,許孝成心下一凜,或許這就是陳宛之為什么相貌平平卻能捉住謝參將的原因吧?
他不動聲色又看了陳姑娘一眼,忍不住心下吐槽,謝參將要不是眼神不好,要不就是達到了空即是色的至高水準。
嗯,應(yīng)該是前者,畢竟至高水準是不用金屋藏嬌的。
事物的真實面貌大多數(shù)都取決于觀察者的角度。
玉珠對玉露說:“原來咱們襄城只算個鳥不拉屎的地方?!?p> 這么一個曲折離奇的靈異故事,她們最關(guān)注的竟然是許孝成的地域歧視。
“許少爺畢竟是從京都來的,對比那里的熙攘繁盛,我們這里當然不值一提?!庇衤陡陀^一點。
“姑娘也是京都來的,怎不不見姑娘不適應(yīng)?”玉珠舉宛之做反例。
玉露皺眉呵斥:“又胡說了。怎么能隨意議論姑娘?”
玉珠連忙收聲低頭。
宛之想:很簡單啊,因為她是和全家流放到這的,整體心態(tài)肯定和許孝成不一樣。
不過她也確實不想就原主的家破人亡事件做出什么評論。
“不如我們還是吃午飯吧?”宛之說。
之后的日子天氣越來越冷,加上陰云密布,連玉珠都覺察出了宛之情緒低落。
更別說對宛之一言一行都十分關(guān)注的李明了。
信兒是早就捎給自家將軍了,不過老謝最近確實忙到起飛,近來甚至都沒怎么回府衙,百忙之中也只傳了個口信叫他一定要照顧好姑娘。
李明內(nèi)心真想罵一句廢話,他對姑娘的忠心那是日月可鑒??!
但他畢竟是個常隨,姑娘心情不好,他能有什么辦法?
玉珠玉露這做丫鬟的也都沒辦法呢。
挨了半個月,總算等到個大晴天。
這些日子姑娘總是看著天空出神,大約也是不喜陰云密布,現(xiàn)在總算出太陽了,三人連忙一頓奔忙,讓宛之舒舒服服的坐在窗邊曬太陽。
但姑娘確實又不像是對晴天多么欣喜的樣子,還是一味出神。
玉珠忍不住問:“姑娘總是看天,到底在看什么呀?”
一開始宛之并不說話,過了半晌,才說:“我想看看這究竟是不是楚門的世界。”
玉珠不懂,她看看不遠處同樣在側(cè)耳的玉露與李明,但是他倆也一臉茫然,應(yīng)該是也沒聽懂。
“那姑娘看出來了嗎?”
“還沒有。”
“那什么時候能看出來呢?”
宛之苦笑,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也許永遠看不出來才好?!?p> 然后她像是從一個長夢里蘇醒過來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對稍遠點的玉露說:“哎呀,我長痘痘啦?!?p> 語氣平淡,又有些笑意,可以聽出來她其實并不是特別在意。
李明暗暗松了口氣,他熟悉的那個姑娘又回來了。
“不如我去買點珍珠粉給姑娘敷臉吧?”
宛之駭笑擺手,“別別,還是順其自然吧?!?p> 倒不是她不愛美,只是這年代要是把臉搞爛,她可沒處醫(yī)美去。
而且現(xiàn)在水好空氣好,雖然她不護膚,但皮膚其實比從前好。
那么就這么著吧,別折騰了。
玉露笑著說:“要是天下的女人都似姑娘這般,那姑娘的生意可就沒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