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不知的是,嫫的薩滿之力在鼓鐙山遇險時,融合形成了巫力。而妖本就是巫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因而巫力對于妖來說,一念傷之,一念愈之。
此時嫫所展示出來的是世尊桑主所傳授的御妖之術,以溫和的巫力去激發(fā)妖獸血脈之力,促進其愈合的速度。
所以說,并非嫫擁有了治愈妖獸的力量,能夠治愈自己的還是妖獸那遠比凡人和尋常野獸更加強大的自愈之力,她只不過是加快了這個速度而已。
眼看傷口逐漸復原,鼉龍對嫫的怒視也漸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信任的目光。
它雖剛剛產(chǎn)生妖化,但生存的歲月久了,靈智也是不俗,已然感覺到嫫的力量對自己,既能形成克制,又能形成幫助,充分驗證了鴻所言非虛。
于是它看向鴻,發(fā)出溫和的沉吟聲。但它畢竟是巨大的鼉龍,這沉吟聲也有如雷霆,令人心旌震撼。
鴻笑了,伸手撫摸了一下鼉龍的鼻子,“你若有心歸順,便先立一功。”
說完,鴻抬手指向散布在四周的舟船,神色肅穆,充滿威儀。
鼉龍立即心領神會,再次沉吟,又向水面上浮了一些,將它那足以站立數(shù)千人的龐大身軀,全部露出水面,并輕輕擺動尾巴,游弋到那些小舟之畔。
“登船吧。”鴻輕松說道。
此時,所有人都心中震動,半空中站在血色獸皮上的西陵蕾也恍然大悟。
——他先前不讓我放出樓船,用意竟然在此。
然而她卻未能想到鴻為何要讓鼉龍背負眾人橫渡長江,只是看到鴻和嫫舉頭望天的模樣,兩人都面帶微笑,時不時還低語一番。
這讓她心頭更加嫉恨。她覺得這嫉恨不是來源于鴻與嫫的卿卿我我,而是她終于確認鴻果然有與妖獸溝通的能力。
這種能力放在其他地方或許不算什么,可嫫卻是出自驅(qū)魔一族的方相城,若方相城獲得了鴻的這種能力,在戰(zhàn)力上如虎添翼,很快就會屢建奇功,高高凌駕于其他三城之上。
讓她西陵蕾屈居于曾經(jīng)的丑八怪、墊腳石嫫之下,她豈能甘心?
不過出身于貴族之家,西陵蕾深知大局為重,做事也進退有度,不會在此時就做手腳影響戰(zhàn)事,于是自半空中緩緩落在鼉龍背上,收了血色獸皮,對鴻搖搖招手,溫婉地呼喚道:“鴻,快來吧?!?p> 收回手時,她還看似不經(jīng)意地以指尖掠過豐滿的胸口,這細節(jié)頓時令嫫眼冒火光,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鴻心中凜然,連忙拉住嫫的手腕,四目相對時,他對嫫微微搖頭,使了眼色。通過這眼色,嫫也知大局為重,這場戰(zhàn)事對于少典部來說太過重要了,她若因為醋意而影響了少典部與西陵城的團結,最終西凌城無礙,悲慘的還是少典部,以及她的情郎鴻。
——鴻若無礙,我當隱忍。
她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壓下了心頭醋意,頭腦就更加靈光起來。
美目一轉,嫫含笑回過頭來,對西陵蕾揮手應道:“誒,蕾姐姐,我們馬上就來!”
說完,她拉著鴻的手騰空而起,如兩只蝴蝶翩翩飛翔而來,輕緩緩地落在鼉龍背上。
那情景好似一對神仙眷侶,她看蕾的目光也柔和得仿佛兩人是多年的好姐妹。
此情此景令蕾的心頭惱恨非常,一口悶氣就沖上胸膛,被她硬生生別回去,引起一陣劇痛。
——哼!你的情郎,我一定要搶來!搶來之后便拋棄!要讓你們此生都生活在悔恨之中!
西陵蕾看著相顧笑嘆的鴻與嫫,在心中暗暗篤誓,眼神卻波平如鏡,甚至還夾扎著幾許善意的神色。
勾心斗角,虛與委蛇,是彼時貴族的必修課。
和龜甲樓船相比,鼉龍在長江內(nèi)已生活了無數(shù)歲月,對于水勢的把握已經(jīng)爐火純青,尾巴輕輕一擺,速度就快了數(shù)倍,大有輕舟已過萬重山的感覺。
而在鼉龍背上的三部戰(zhàn)士則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或暢談或養(yǎng)神,準備讓自己調(diào)整到最好的狀態(tài),以應對接下來的戰(zhàn)爭。
嫫和鴻坐在鼉龍的頭頂上,手握著手,四目相對,各自唇角都帶著微笑。雖然似乎沒有說什么,但濃情蜜意已經(jīng)盎然。
這情景落入靜立于不遠處的西陵蕾眼中,卻是別有一番酸意。
不過就在這時,不知是不是巧合,鴻的目光竟無意似的投射過來,四目相對,西陵蕾微微凝神,卻見鴻的眼神亮了一下,繼而便撇下嫫,向她這邊走來。
此時再看鴻,已與先前有所不同。當那條令龜甲樓船也無法抗衡的巨大鼉龍,被他幾句話就收服時,尤其是他這能與百獸溝通的奇異能力,已令西陵蕾刮目相看。
或許她內(nèi)心里并不喜歡鴻,但從貴族高層的角度來看,鴻是一個極具吸引力的戰(zhàn)略資源。這個能與百獸溝通的戰(zhàn)略資源,一旦落入驅(qū)魔一族方相城的掌握,對方相城來說無異于如虎添翼,此消彼長之下,西陵城的地位便會被壓下,于神農(nóng)氏及整個中原的話語權也會一落千丈。
所以她很希望能把這個戰(zhàn)略資源奪到手中,這已經(jīng)不是先前想給嫫一點顏色看那么簡單了,這甚至關乎兩成的戰(zhàn)略定位。而鴻這個戰(zhàn)略資源,雖然對西陵城的煉寶來說,或許用處不大,不過這小子既然有如此奇異的能力,說不定他還有些潛力未為人知呢。
思及至此,西陵蕾的目光就立即柔和了幾分,嘴角掛上了熱情的笑容,向前款款走了幾步,“世子,怎么不陪嫫妹子了?”
鴻拜手一笑,清朗的聲音便傳出:“西陵少主,此刻距離南岸已近,戰(zhàn)事迫在眉睫,鴻不敢談兒女情長。”
蕾立即聽出了鴻的弦外之音,所謂“不敢談兒女情長”,難不成已經(jīng)看出了我的算計?
只是她如此暗忖時,鴻又說道:“此番南征敵強我弱,方才見識了西陵城所煉之寶的妙處,鴻心中無比震撼,更有了個不情之請。”
——哦?有求于我?那便好說了!
蕾在心中得意一笑,臉上卻仍舊熱情洋溢,“世子但說無妨?!?p> “我想請西陵城的煉寶士幫忙,把獵手們的弓箭煉成法寶。”
“舉手之勞,世子放心就是?!崩倏蜌獾匾豢诖饝聛?,見鴻的臉色明亮起來,她心中也一陣竊喜。
——不談兒女情長便不談,但只要有這一來一往,你我便有了故事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