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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動江湖

五、住在洞里的老丁

逸動江湖 老青啤酒 3327 2019-05-07 16:39:18

  山峰臨海的這一面,是光滑的崖壁,崖壁下方便是漁村坐落之處,丁逸和其他村民們就住在山腳下。

  但村長老丁不住在這里,他住在崖壁中間的一個洞穴里,洞穴原本天然而成,是個小洞洞,后來老丁帶著崇吾進(jìn)行了鍥而不舍的挖掘,最終將其挖成一個大洞洞,一個又大又黑又深的洞洞。

  大到足夠住得下整個漁村的人。

  洞距離地面足足數(shù)十丈高,平日里上下靠的是一根帶有絞盤的繩索。丁逸極少上去,因為他怕上去下不來。

  他恐高。

  從小就恐。

  而且還恐的有點嚴(yán)重。

  但現(xiàn)在他必須上去。

  因為紫靈在上面。

  丁逸抬起頭看著數(shù)十丈高的崖壁上方那個小小的黑點,忍不住一陣頭暈?zāi)垦?,兩腿不由自主的開始發(fā)軟。

  軟的有點厲害。

  崇吾解開了繩索,對著丁逸指了指那個并不算大的搖籃。

  丁逸吐了口氣,顫抖的站了上去,搖籃一陣顫悠,丁逸的兩腿又是一陣發(fā)軟。

  軟的依舊有點厲害。

  “這東西不會斷吧?”丁逸站在那個粗糙的搖籃里,看著崇吾忍不住問道。

  崇吾將繩索綁住搖籃,然后直起身子,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會斷么?崇吾。”丁逸看著崇吾。

  “一個人并不會。”崇吾說道。

  “那兩個人呢?”丁逸心頭一緊。

  “那要試一試才知道。”崇吾淡淡的說道。

  丁逸兩腿又是一軟,差點趴倒在搖籃里。

  崇吾伸出黝黑粗壯閃亮發(fā)光的手臂,用力一拉閘手,丁逸覺得腳下一震,搖籃開始朝著上空快速升起。

  這個速度很快。

  真的很快,快的丁逸覺得自己的心臟仿佛懸浮在半空一樣,他有點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丁逸閉上眼睛,一把抱住崇吾寬闊有力的后背,大氣不敢出。

  “松開?!背缥岚櫫税櫭济碱^。

  “不松。”丁逸閉著眼睛說道,“我怕掉下去,我恐高,你又不是不知道?!?p>  “我讓你松開?!背缥崛滩蛔』仡^瞪著丁逸。

  丁逸沒有說話,只是更加用力的將崇吾摟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崇吾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遠(yuǎn)方,他總不能真眼看著丁逸被嚇的尿在褲子里,雖然大多時候自己并不喜歡丁逸,但他畢竟也是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到大的伙計。

  “你說老丁為什么一定要住在上面呢?多不方便,畢竟這地方高的連只鳥都飛不上來。”丁逸突然問道,他的眼睛依舊沒有睜開。

  “因為站得高,才能看得遠(yuǎn)?!背缥岬恼f了一句。

  這句話是啥意思,說的很對,可卻是廢話啊,丁逸心里想。

  絞盤傳來一陣扎扎聲,搖籃劇烈一晃,總算是停了下來。丁逸緩緩睜開眼睛,大大的松了口氣,他朝著腳下看去,漁村的那些小屋和巨石變的像一只只螞蟻那么小。

  一陣風(fēng)突的掃過,搖籃再次晃了起來,丁逸腳下一抖,大吼了一聲,一把扣住了崇吾的手臂。

  他感覺自己差一點就真尿出來了。

  太高了,真的太他媽的高了啊,這完全就不是正常人該呆的地方啊。

  “我們到了。你可以出去了?!背缥峥粗?。

  丁逸抬起頭,隨即一愣。

  他看到老丁和紫靈正站在眼前。紫靈微笑著看著她,眼神充滿了溫柔。這種溫柔的眼神讓丁逸的心中忍不住涌起了一陣溫暖,一陣感動,一陣甜蜜,一陣幸福。

  這種感覺真好,丁逸喜歡這種感覺。

  這種感覺和他面對畫眉的時候的那種感覺,截然不同。

  丁逸走下?lián)u籃,低頭看了看山腳下,忍不住一陣搖晃,差點就要一個倒栽蔥掉下去。老丁皺皺眉頭,伸手一把抓住他。

  “隨我來吧?!崩隙】戳硕∫菀谎郏D(zhuǎn)身朝著洞穴口走去。

  丁逸的腳下是一塊寬約不到兩尺的木板,木板孤零零的懸掛在這數(shù)十丈高的峭壁上,一直通向洞穴口。這塊木板看起來很薄,很薄很薄,而且木板的兩邊沒有護(hù)欄,走在上面晃晃悠悠,不停的發(fā)出吱吱呀呀的聲音,仿佛隨時都可能會斷掉。

  但這塊要命的木板卻是走進(jìn)老丁那間大黑深洞穴的唯一通路。

  這應(yīng)該算是真正的天橋了。

  丁逸咬著牙,長長的吐了口氣,然后伸展著手臂,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因為他知道老丁是不會幫他的。

  自己上來,自己下去,這是老丁立下的規(guī)矩。

  親兒子也不例外。

  走在前方的紫靈突然停了下來,她回頭看了一眼丁逸,走上前來握住了丁逸的手。丁逸不禁心頭一熱,他看著紫靈的手。

  那是一只溫軟柔滑的纖纖玉手,握在手心,軟軟的,綿綿的,很舒服。

  紫靈沖著丁逸微微一笑,她牽著丁逸的手,盈盈的向前走去。

  丁逸突然發(fā)現(xiàn),紫靈一個弱女子,行走在這又細(xì)又軟的木板上,居然好像一點也不犯怵。

  木板并不長,到洞穴口也不過兩丈有余,但丁逸卻覺得似乎走了很長很長很長很長的時間,待他走到洞穴口的時候,已是滿頭大汗。

  紫靈轉(zhuǎn)身用自己的袖子替丁逸輕輕的擦了擦頭上的汗水,衣袖滑過丁逸光亮的腦門,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因為紫靈與他的距離如此之近,所以他似乎還隱約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這股香味似乎來自紫靈的胸前,丁逸微微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臉上登時一紅。

  真齷齪,這種時候自己居然還能起那么骯臟的念頭,丁逸忍不住在心中狠狠的罵了自己一句。

  “你,真的好了嗎?真的能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嗎?”丁逸問。

  紫靈激動的點點頭,她的臉上充滿了欣喜。

  丁逸忍不住回頭沖著天空大吼了一聲,“太好了?!?p>  丁逸的回聲頓時在山谷里此起彼伏響個不停。

  “對了,我爹帶你來這里干什么?”丁逸問道。

  紫靈開心一笑,拉起丁逸的手,轉(zhuǎn)身走了進(jìn)去。

  老丁的洞穴與一年前相比,似乎變得更大了,巨大而粗糙,巨大而空曠,這是老丁喜歡的風(fēng)格。洞穴的中央,矗立著一座石刻的雕塑,這是一頭綿羊,高約九尺,長約七尺,身形矯健,氣勢逼人,它低著頭,雙目直視前方,粗壯有力的犄角昂然挺立,仿佛此刻它所面對的是饑餓的狼群,而身后則是它所守護(hù)的羊群。

  老丁喜歡雕塑,平日里若非有特別的事情,他是極少走下這懸崖的。只要在洞里,他便總是在雕刻自己的東西。丁逸脖子上系的那只黑色小魚兒吊墜,便是出自老丁之手。老丁在雕刻的時候,其他人是絕不允許打擾的。

  曾經(jīng)有一次吳老二喝醉了酒,一個人坐著搖籃上來,闖進(jìn)了洞穴,當(dāng)時老丁正在雕刻一只小鳥,于是老丁便將吳老二用繩子綁起來,然后系在那只還沒雕刻完的小鳥的翅膀上,懸空而掛在數(shù)十丈高的懸崖上,掛了整整一天一夜。后來吳老二晚上睡覺便經(jīng)常做噩夢,夢到那只小鳥的翅膀斷掉了,而他從懸崖上摔了下來,落在亂石堆中,變成了一堆肉泥。

  在漁村,老丁的話就是命令,任何人不能違抗。包括丁逸在內(nèi)。

  老丁走到那只大綿羊跟前,伸手輕輕的摩挲著,他長久的看著這只羊,眼里充滿了慈愛。這讓丁逸甚至覺得在老丁眼里,自己還不如那只羊。

  “好看嗎?”老丁看著大綿羊,問了一句。

  “好看,很有氣勢?!倍∫菡f道。他很納悶老丁這次為什么會雕刻了一只大綿羊出來。

  “我沒問你?!崩隙∞D(zhuǎn)身看著紫靈,“紫靈姑娘,你覺得好看嗎?”

  紫靈走上前來,輕輕的撫摸著大綿羊,她的眼神似乎和老丁一樣,對這只羊充滿了感情。

  “這是一只藏羊,生活于西域嚴(yán)寒之地,體格健壯,吃苦耐勞,是當(dāng)?shù)厝藗冏钪艺\的伴侶。我給他起了一個名字,叫恰多?!崩隙∧曋缶d羊的犄角,緩緩說道。

  “哦?!倍∫蓦S口應(yīng)了一聲,他不知道老丁為何要將紫靈帶到這里,為何要說這些給他們聽,這只羊叫什么名字他更是一點也不關(guān)心,他現(xiàn)在只想帶著紫靈盡快回到山腳下,如今紫靈已經(jīng)恢復(fù)了記憶,他有一肚子的話要問紫靈。

  “丁逸,你知道恰多是什么意思么?”老丁看著他。

  “不知道?!倍∫輷u搖頭,他有些納悶老丁為何會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

  “是天葬的意思,西域苦寒,一般人家是養(yǎng)不起牦牛的,所以藏羊變成了當(dāng)?shù)厝俗隹嗔Φ闹饕d具,人們用它穿越長長的戈壁灘,邁過高高的大雪山,馱送著食物清水織物還有香料,很多藏羊都因此被活活累死在了途中,藏羊死后,它們的尸體便會被天上的鶻鷹所啄食,這便是天葬,那是藏羊的宿命。在人們的心中,藏羊便是上天派給他們的守護(hù)神,沒有藏羊,那里的人們便無法活下去?!崩隙≥p輕嘆息了一聲。

  紫靈望著這只藏羊,她的神情中似乎帶著一絲悲傷。

  “紫靈姑娘,你知道西域在哪么,你去過西域么,老夫年輕時曾有幸隨商隊去過一次,那是真?zhèn)€好地方,人們的生活雖然貧苦,但卻快樂?!崩隙∴?。

  “老丁,我們可以下去了么?”丁逸忍不住問道,他覺得老丁今天似乎有些反常。

  為什么會反常呢,老丁平日里可不是這么唐突的人,丁丁不知道。

  “好了,你們可以下去了。聽畫眉說紫靈姑娘已經(jīng)恢復(fù)了記憶,我想你們肯定有很多話想要說?!崩隙∥⑽⒁恍φf道。

  “你叫紫靈來這里,就是為了讓她看這只叫恰多的藏羊雕塑嗎?”丁逸遲疑了片刻,忍不住問道。

  “不錯。”老丁點點頭。

  “好吧?!倍∫萋柭柤?,回頭對紫靈說道,“我們下去吧。”

  紫靈對著老丁微微一鞠躬,轉(zhuǎn)身和丁逸走出了洞穴。

  老丁看著他們的背影,臉上依舊帶著平日里那種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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