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王小的時候體弱多病,父親大人嫌棄,差點被丟至荒野。要不是母親拼命維護,只怕早就沒有了性命。
小時候的回憶并不愉快,進入黑暗森林后,老一代獸王刻意讓他遺忘人間的事,一心放在治理群獸的事情上。
可是今天安貞無意中的一句話,竟然勾起了獸王的思家之情。
安貞溫言軟語,慢慢詢問,獸王終于將心中所思所想一一道來。
安貞道:“雖然不知你的準確年紀,可是看樣貌總還是青壯年,若是你的爹娘身體康健,應(yīng)該還在人世的。你若實在想的緊,不如我陪你偷偷地去瞧瞧!”
獸王嘆氣道:“當(dāng)年我入了黑暗森林,當(dāng)著老獸王的面發(fā)過毒誓:與家人一刀兩斷,永不相見!本來我都忘了他們了,誰知道怎么會想到我娘,竟然還哭了起來。”
安貞道:“母子情深,哪里是一句毒誓就能隔斷的?你若不方便,不如我替你去看一看家人,回來告訴你,他們的近況,你也好放心!”
獸王道:“還是算了吧!我的家人就在熙和國,真想去看,也不是多難。我就怕你看見我的家人,想起你自己的家人,我就難辦了!”
安貞嘆氣道:“我到了這里這許久,我爸媽找不到我,肯定就當(dāng)我是死了。我就是再想他們,也沒有辦法回去。索性就不去想他們!”
獸王心里想到了家人,自己發(fā)了毒誓是不能去見的。他猶豫了幾天,最后還是同意安貞替自己去找一找自己的家人。
他沿著自己當(dāng)年進入黑暗森林的路,將安貞送出去,只說最近的那個村莊,門前有棵大棗樹的人家就是。安貞問道:“你家姓什么,叫什么?”
獸王道:“都不記得了,只記得我自己好像叫丟丟還是秋秋,我也不太清楚了!”
安貞有點為難,可是這個主意是自己出的,就是找起來再有難度,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獸王趁著天黑送出了安貞,安貞步走到天明,這才走入最近的這個村莊。一進村莊,安貞就暗暗叫苦。原來這個村子里的人家,家家戶戶門口都種著棗樹。
安貞轉(zhuǎn)了一圈,也不知道該敲哪家的門。這時有戶人家開了門,走出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家。安貞不得已打聽道:“老人家,請問多年以前,這個村子里,誰家走失了小孩?”
老人家側(cè)頭看了看安貞道:“我家就走丟過一個,怎么了?”
安貞趕緊問道:“請問叫什么名字?”
老人家盯著安貞道:“你問這個干什么?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安貞的腦子迅速轉(zhuǎn)了轉(zhuǎn)道:“哦,官府里現(xiàn)在在登記走失人口,我負責(zé)這個村子!”
老人家懷疑地看了看安貞道:“官府里是聽說有女官,可是這些拋頭露面的事一般都不讓女官做,你說你是官府的人,就把官文拿出來吧?!”
安貞一愣,她剛才就是信口胡說,哪里準備有官文?她摸了摸口袋道:“喲,大爺,我第一次出來辦公,冒冒失失,竟然忘了帶公文。我這一大早就出來了,您能不能給我一碗水喝,也讓我歇歇腳!”
老人家笑了道:“姑娘,你辦事這么馬虎,你男人怎么受得了?!”
安貞有些汗顏道:“還好,還好!”
老人家給安貞倒了碗水,坐下道:“說起我家的小三兒啊,一生出來就不省心,當(dāng)時就想給丟了,隨口就喚作丟丟。她娘死都不肯松手,這才留在了家里,誰知道稍大一點兒,自己跑丟了,這倒了了我的心事了!”
安貞聽他說到“丟丟”二字,一激動不由地嗆了一口水,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忙收斂了心神,問道:“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要往外丟呢?”
老人家道:“這孩子生出來就有不祥的征兆呀!我晚上還老做噩夢,實在不敢留!她媽死心眼,打這個禍害走丟后,還一門心思出去尋找,后來竟然瘋瘋癲癲起來,沒幾年就撒手西去了!唉,妖孽呀!”
安貞聽到這里,心里一酸,獸王掛念的娘,竟然早就故去了。這時從屋里走出一個壯漢,那眉眼與獸王有幾分相似。抬頭再看看老漢,獸王的臉型竟然和他一樣。
安貞基本已經(jīng)能夠確定:這里就是獸王的老家!
壯漢聽見父親的話,吼道:“爹,你提他干什么?!他害得娘丟了命,以后這家里再也不要說起這個人!”
老漢道:“這位姑娘在打聽走失人口,我就順口說兩句,你又爆什么脾氣?!”
安貞聽到這里,心里一片冰涼,于是起身道:“多謝老伯的水,我公事在身,先走一步了!”隨即推開碗盞,走出了這戶人家。
安貞沒有想到,獸王的家人里,除了他的娘,竟然都不怎么待見他。
本想一走了之,可是想到獸王苦命的娘,她留了下來。安貞向別人打聽了埋骨之處,買了一些祭品去祭奠了一番,走時從墳頭抓了一把土,也算是了了獸王的念想。
難得出黑暗森林,安貞將抓到的土,用布包起來放好。見天色尚早,不好走入黑暗森林。于是到集市上,四處閑逛了逛。想想自己的宮殿還差些什么,在集市上一一買齊。
轉(zhuǎn)到燈火闌珊,安貞趁別人不注意,悄悄出了城。在夜幕的掩護下,悄悄地走入了黑暗森林。
進入森林后,安貞可不想再走路了,她翻身上了一棵樹,吹起了獸王的竹哨,靜等著獸王來接。
安貞到熙和國里逛一天,直到進入這個森林里,才感覺到有幾分疲累。獸王沒讓安貞久等,他沒有帶著坐騎過來,而是聽到哨聲后,用法術(shù)即刻出現(xiàn)在安貞的面前。
安貞將采購的包裹丟給他道:“坐騎呢?我現(xiàn)在一步路也不想走了!”
獸王接過包裹背在肩頭,伸手抱起安貞道:“我就是你的坐騎!”說著念動咒語,安貞只覺得腦袋一暈,睜開眼睛已經(jīng)在自己的臥房里。
安貞笑道:“這也太快了!你不要放下我,抱著我去溫泉處,我想泡一泡,解解乏!”
獸王單手放下包裹,隨即抱著安貞走向溫泉。安貞從懷里掏出布包,將獸王母親的事輕描淡寫地說了說,只說自他走丟后,其母思念成疾,不久即逝。
“我已經(jīng)祭奠過母親大人,這是我從她墳頭帶回來的泥土?!卑藏憣⒉及f給獸王。
獸王看著泥土發(fā)愣,一陣風(fēng)過,吹散了一些。獸王心急,竟然將剩在手心的泥土一下子全放入了口中。安貞嚇了一跳,只見獸王眼含熱淚吞下了泥土,嗆得咳了起來。安貞捧水至他口邊。獸王抿了口水道:“娘,這下我倆永遠在一起了!”
安貞拉著獸王泡入溫泉,這才將今天的事慢慢地說了。只是將獸王父兄的絕情,幾句話帶過,并不詳細描述。
可是安貞不說,獸王自己也知道?!凹依镒顮繏斓娜司褪俏夷铮锊辉诹?,我在人世間,也就沒什么牽掛了……”
當(dāng)晚,獸王跟著安貞一起住在了宮殿里,夜里獸王嗚咽了幾句,嘴里還嘟囔著喊“娘!”安貞緊緊摟住獸王,輕拍他讓他安心入睡。這樣的獸王是很少見的。
第二天獸王醒得有點晚,睜開眼睛看著錦繡的屋頂,有幾分愣神,回了回神,這才記起睡在安貞處。
安貞住入宮殿,獸王卻拒絕一起入住。他始終認為:獸王就該住在山洞里!今天睡醒后,他竟然扭了扭腰道:“這軟床睡得人腰疼,還是我的石榻舒服!”
安貞道:“開始睡軟床,腰是有點不舒服,多睡兩天就習(xí)慣了!”
獸王道:“一個獸王搞得像個國王,動物們會不買賬的!好了,我走了!”
安貞叫道:“哎,吃了早飯再走!”
獸王回頭道:“林子里吃的東西多的是!”
獸王走了,安貞看著手里的早點道:“有早餐不吃,非要去吃野果!”
獸王不愿意享受宮殿的舒適,安貞住起來卻很開心。這讓她能感覺到自己還是個人類。說實話,和獸王一起住在山洞里,吃著最簡單的食物,每日和動物們在一起。有的時候,安貞會覺得自己也就是一頭野獸。
自從綠蘿來了后,她終于有了可以聊天的對象。安貞最感興趣的是她怎么會從王宮里流落了出來。
綠蘿道:“國王只是把我當(dāng)成你的影子,你走了以后,他很快就對我失去了興趣。一個月也不會來看我一次!”
安貞有些同情地看了看綠蘿。關(guān)于國王,安貞也是有幾分了解的。國王的后宮佳麗眾多,國王并不把這些人放在心上。有所需求時發(fā)泄的器具而已。
不要說綠蘿了,就是安貞自己被國王霸占了過去,幾天新鮮勁兒過去,一樣會被閑置在王宮之中。
綠蘿不甘于被冷落,各種爭寵的法子都想了一個遍,也沒有讓國王多看她一眼。后來綠蘿偶爾遇到了同樣被冷落的林峰,兩人一拍即合,很快鬼混到一處去。
王宮中偷情,是第一大忌,周圍耳目眾多,怎么可能不被泄露呢?兩人在奸情敗露的時候,無處逃遁,冒險跳入了圣水河,被河流沖入了黑暗森林。
還是林峰說:“獸王有仁慈之心,或可收留?!边@樣兩人才來央求獸王,以求容身之地。
綠蘿跪在安貞面前道:“獸王娘娘,您千萬要在獸王面前,替我們多多美言!熙和國,我們是回不去了,如果獸王不收留我們,我們就只有死路一條!”
安貞讓她起來道:“但愿你們能夠安分守己,不生事端。倘若做了什么不該做的,獸王生氣,將你們丟給猛獸,我也無能為力的!”
綠蘿道:“獸王娘娘放心!我和林峰一定安分守己地伺候好您和獸王!”
安貞聽了道:“林峰是有心機之人,你跟了他不怕被他算計嗎?”
綠蘿凄然道:“我還有什么好算計的?就一個身子,也已然給了他了。他還能算計我什么?”
安貞看見綠蘿眼神凄苦,心里不由一酸,“唉,這綠蘿也是命苦的人!”
兩個人待在宮殿里沒有什么消遣,天氣好的時候,安貞便會帶著綠蘿去森林里轉(zhuǎn)一轉(zhuǎn)。綠蘿想到林峰的囑咐,刻意跟著安貞學(xué)著馭獸之術(shù)。
安貞怕綠蘿獨自在森林里的時候遇險,便也指點一些跟野獸打交道的訣竅。
這日兩人在教學(xué)的過程中,碰到巡察回來的獸王。獸王若有所思地看著用心學(xué)習(xí)著馭獸動作的綠蘿。
晚間的時候,獸王將綠蘿支開,與安貞說道:“馭獸之術(shù)是獸王和王后統(tǒng)帥黑暗森林的法寶,你還是莫要輕授給她人!”
安貞道:“綠蘿服侍于我,時常要獨自到林子里為我辦事。我若不傳授一些馭獸之術(shù)給她,怕她倘若碰到了猛獸,應(yīng)付不來!”
獸王道:“若真有這樣的時候,你只要將你貼身佩戴的掛件給她掛上,她的身上沾染有你的氣息,林子里的動物嗅見,自然就會回避?!?p> 安貞說:“早知道有這么簡便的方法,我也不必費心傳授了!其實也是閑待著無聊,找些事來做!”
獸王道:“你們要真是無聊,不如去林子里找野果來釀酒,這果酒醇香,倒是休閑妙品!”
安貞道:“我喝酒尚且不會,如何會釀酒?”
獸王道:“要說這釀果酒的門道,我林中的野猴是最清楚的!你不如去問問它們?!?p> 安貞笑道:“我都不會釀酒,猴兒們竟會?!”
獸王道:“我也正是喝過它們自釀的果酒,才知道果酒醇香的!可是猴兒們好耍,難得有耐心釀制一樹洞。我也懶得去吩咐它們,不如你去向它們學(xué)習(xí)了訣竅,可好?”
安貞道:“閑著也是閑著,明日我就去尋它們!”
安貞自從流產(chǎn)以來,一直沒有和獸王同房,獸王早就有些按捺不住??墒前藏憟猿值溃骸斑@次流產(chǎn)就是沒有休養(yǎng)的緣故,不可造次!”
說到這個,獸王也不好太強求,只好道:“那好吧,你歇著吧,我回我的石洞!”
安貞卻說:“雖不能歡好,相擁而臥倒是沒什么的,何必獨自回石洞?”
獸王沒好氣地道:“只能抱抱有什么意思?若是抱出火來,你卻不讓動,那也太難受了!不說了,走了!”
看著獸王負氣離開的模樣,安貞有些心疼,可是身體不允許,也不好挽留,只好看著他頭也不回地走回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