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其他病人家屬的竊竊私語聲傳到了王辰的耳朵里。
“那小孩,唉,也不知道有什么想不開的,一天到晚凈想自殘?!?p> 很明顯,話中的小孩指的就是他,王辰不知該不該憤怒,若是放在以前小孩這詞鐵定會惹怒他。
但現(xiàn)在……
他看著自己手上的丑陋傷疤,用空閑的手去觸碰最新的那一道,那粗糙的手感十分真實。
耳邊儀器吵得要命,不知哪兒來的火氣竄上心頭,讓王辰胸悶的緊,想要朝它大吼一聲。
但他最終還是沒這么做,自己已經夠像是精神病的了。
“唉?!蓖醭絿@了口氣,夢中的場景久久不散,仿佛鐵鏈似的纏緊了他的內心。
他掀開被子看向里面藍白相間的病員服,眼神呆滯。
過了許久,他才緩過神來,重新躺平看著熟悉的天花板。
在這兒那不存在的時間長河仿佛遇到了瀑布似的,流逝飛快。王辰只感覺自己眨了幾下眼便已經到了下午。
窗外天邊飄浮這幾多火紅云彩,橙紅夕陽穿過玻璃照入室內,將王辰的病床分割成兩部分,潔白床單染上一層絢麗橙色,那紅色標識在夕陽照射下仿佛正閃爍著光。
空氣中的灰塵變得清晰可見,王辰在它們那兒揮了揮手,灰塵便被風推動向別處飄去。
王辰朝有光的那一邊挪動,讓全身都感受這遲暮到并不怎么溫暖的夕陽。
月亮早已升起,掛在另一半天空那兒,等待太陽落下,那時便是它的時間了。
吱——
一聲輕響從門那兒傳來,接著病房內響起富有節(jié)奏感的腳步聲。
姍姍來遲的心理醫(yī)生終于到了……
王辰卻還是看著玻璃窗外的場景,仿佛在回味自己這一生……雖然他今年才二十幾歲。
“很漂亮?!?p> 凳子上坐著的心理醫(yī)生用溫柔的嗓音說出了這句話。
“確實挺漂亮?!?p> 王辰虛弱的像是大病初愈……這也的確是事實,沙啞的聲音仿佛荒漠里幾天沒喝過水的人。
“我所見過最美麗的夕陽是坐在家里椅子上時見著的。”溫和的嗓音再次響起,“那束光照在我手中握著的筆上,將我的手和木桌一起鍍上一層金色?!?p> 王辰聽到后點了點頭,但沒有接話,事實上到現(xiàn)在為止他都沒有把頭扭向對方那兒過,好似在那兒坐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團空氣。
“請問能幫我把床調一下嗎,我想坐著,謝謝?!蓖醭竭@時才看向對方道,不論是語氣還是用詞都十分禮貌,看不出一點兒不正常的影子。
那人的樣貌這才落入他的眼內,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對方臉上那抹溫暖的淺笑,注意到這笑容時,其它的在王辰記憶里都淡去了不少。
男人自然不會拒絕,走到床邊幫王辰調整床鋪角度。
做完這事兒后他又坐了回去,交叉的雙手十指伸直了一秒,隨后又恢復原狀,臉上一直帶著那副看不出任何攻擊意圖的淺笑。
“等你康復了以后也可以試著站在自家窗邊看夕陽,那是與這兒不一樣的體驗?!蹦腥藫Q了個較為舒服的坐姿,“不過前提是咱們得好好的敞開心扉?!?p> 此時窗外夕陽徹底消失,藍色蒼穹之上掛著一輪明月,宛如一位王者般俯視著地面不過螞蟻大小的人。
風將一片碧綠樹葉吹到窗戶玻璃上,沒有發(fā)出一點兒聲響。
“那種事。”王辰笑道,“以后再說吧?!?p> 話音剛落,王辰的氣質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如果說之前是一名垂暮的老人,那么這會兒他就是一個驕傲不羈的青年。
“你猜我為什么要給自己取個外號叫狂鯊?”王辰嘴角咧起,全身散發(fā)出一股危險的氣息,而后不等對方回話自問自答道,“對我來說,普通這件事兒就是一種侮辱,所以我不喜歡去參加聚會,因為那只不過是平庸之人掩蓋自己平庸的舉動罷了?!?p> 那坐在椅子上的心理醫(yī)生并沒有做出什么驚訝的表情,而是看著對方等待后文。
“而‘狂’這字,便代表了與他們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蓖醭秸酒鹕?,在這過程中他身上的病號服轉變成一身休閑裝,“因此,我叫‘狂鯊’?!?p> 王辰臉上戴著一副略微有些興奮而咧起的嘴角,俯下身將臉靠近那醫(yī)生,絲毫不怕對方會動手傷人。
“你的記憶里明明顯示……”男人看著對方不屑的眼神緩緩開口道,但很快就被王辰打斷。
“你聽說過性格面具嗎?”王辰直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玻璃里的自己以及對方的倒影朝他道。
男人閉著眼搖了搖頭。
“沒聽過就對了。”王辰頭也不回的道,“這詞是我剛剛東拼西湊搞出來的。
“你覺得我是個兇殘的人,其實我是個善良的人。
“你看見我做慈善,但指不定我只是想靠這事兒洗白。”
王辰回過頭看向對方平靜如水的表現(xiàn),“沒有人能真正的明白別人內心到底在想什么,畢竟人的行為從來不是可以靠邏輯推算出的。”
男人還是在椅子那兒坐著,將手置于兩條腿上道:“你說的這些貌似只是廢話而已?!?p> 王辰聞言并沒有生氣的一拳打爆他的腦袋,而是繼續(xù)說了下去:“我只不過是在腦袋里虛擬出了幾份記憶而已,這些東西會給我的大腦形成好幾層保護,你壓根無法得知我真正的記憶。”王辰冷笑道,“許萌朦這個人也壓根不存在,所以……你讀取到的那些破事兒其實和我沒有半毛錢關系?!?p> 此時王辰打開了窗戶,呼嘯的風吹了進來,將一片樹葉打在男人的臉上。
“我的異能真的是血液控制?”王辰隨手一揮,周圍光線扭曲,最終病房成了一間暗室,里面擺著一張桌子,王辰坐在一側椅子上,男人則坐在他的對面。
聯(lián)想到對方所說的“記憶保護”,男人臉色有了些許變化,皺著眉道:“完全控制?”同時心里還有半句話沒說出來。
“沒錯?!蓖醭綄⒆约哼@兒的木椅變成松軟沙發(fā),整個人靠在那兒懶洋洋的回道,這會兒他的氣質又變了一番,“對我來說,夢境是可控的,五感亦是可控的,所以你哪來的自信覺得我會被幻覺困住,還是直接作用于我大腦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