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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謀道

第十一章 擊掌為誓

君子謀道 煙波三兩更 2120 2019-05-10 23:52:53

  “將臧洪帶上來?!痹B面容嚴肅,眉宇間積郁慎重。

  話音一落,一披頭散發(fā)的男子被人推得踉蹌幾步站定堂中,正是臧洪。他雖縛手而立,卻昂首斜視袁紹,不減分毫氣度。

  袁紹見他如此形狀更加怒氣勃發(fā),他手一拍案怒斥其人:“臧子源,我且問你,我何處對不住你,你要恩將仇報!”

  臧洪只回一句:“落入你手中我無話可說,要殺要刮悉聽尊便,我在九泉之下與恩公相會,也算是一大快事,我二人在黃泉看你有何下場?!闭f罷閉目不言,任由袁紹如何叱喝都不再答。

  袁紹一腔怒火無處發(fā)泄,氣得須發(fā)皆張,當即道:“來人,將臧洪帶下去斬首示眾,首級懸于城門三日,以儆效尤!”

  左右侍衛(wèi)上前就要拿下堂中狂徒,千鈞一發(fā)之際,荀諶挺身而出。

  他從諸文臣中出列進言:“明公息怒,如此不正合那狂徒之意?臧子源定是見多年經營毀于一旦,報仇無望心生死意,故意激怒明公,明公此乃順其意而為。不如留其性命幽禁于鄴城,讓他親眼見證明公如何鞭撻天下,屆時臧子源定會為今日叛逆之事后悔莫及?!?p>  臧洪聽得這話,猛然一睜眼怒視荀諶,看來被戳中了心思。

  袁紹見此稍稍平復怒意,他一撫八字短須頷首道:“多虧友若點醒,我竟差點遂了逆臣之意。將臧洪收監(jiān)嚴加看管,擇日押回鄴城!”

  臧洪事畢,收復東武陽兼大敗呂布徐州軍,是當論功行賞。

  毫無疑問此戰(zhàn)首功當屬荀諶,是以袁紹先將他人賞賜發(fā)下,最后留荀諶一人壓軸。

  論及此戰(zhàn)戰(zhàn)果及斬獲,袁紹總算忘卻方才不快,多了幾分喜色,他含笑道:“友若勞苦功高,我意賜下鄴城一處宅邸、仆役二十人、美姬十人、金十萬錢?!?p>  荀諶一聽心里有些膩歪,這幾樣沒一個是他可以帶走的,他要跑路難道要揣著十萬錢帶著仆役美姬招搖過市嗎?

  心里這樣想,不過畢竟又是房又是錢的,都是在后世奮斗不知多久才可以擁有的東西,更不要說后世請個保姆都得花不少錢了,竟然在這里張口就能得到。

  可沒用啊,按照袁紹的性子這袁氏公司遲早要被兼并,從他進言迎獻帝已過了旬月,袁紹卻絕口不提就可看出,一些大事無論他如何進言,決策者寡斷也是無奈。

  他只能強忍心痛,面上正色道:“明公無須如此犒賞諶,諶為明公分憂乃是責任所在,請恕諶不能收?!?p>  說完這話他感覺心里像是被剜去了一塊肉般。

  此言一出,連一旁審配沮授等人都皆心里暗贊荀友若性情高潔,非俗物所能牽絆,實乃君子之道。

  “有功不賞有失公允,友若可有心念之物?”

  荀諶心思轉念,想起一物來,他確實心心念念許久了,于是回道:“好叫明公笑話,諶確有一物心念許久卻不能得,還望明公賜我?!?p>  袁紹來了興致,他倒想知道能讓一方名士心念許久而不得的東西是什么,他笑問荀諶:“友若盡管開口,便是那東海中傳聞的鮫人淚,我也派人去給你尋來。”

  袁老板確實出手慷慨,也不怪有那么多名士甘為他門下走狗。

  “明公言重了,諶想要的不過江東盛行一俗物,名曰羽扇。不過諶想要之羽扇不同于一般的鵝毛白羽,須得集齊雉尾、鶴尾、雕翎、鷹翎、孔雀翎、鵲翅作扇,以玉石為柄,墜金絲流蘇而成?!?p>  荀諶侃侃而談,他心想要一般的白羽扇豈不是太對不起他拒絕的賞賜了,十萬錢也不知能買下多少把羽扇,怕是一屋子羽扇留著換洗也得用一輩子。

  既然開口了,總得要點不一樣的,讓以后誰都知道他荀諶有一把名貴的羽扇,作為行走三國的身份標志,如方天畫戟之于呂布、雙股劍之于劉備。

  在列文臣名士皆點頭頷首,荀友若果非俗人,開口皆是風雅事。

  “這有何難,友若盡管放心。”袁紹心道荀友若真名士,如此不愛錢財傾心輔佐,反觀那許攸,功利之心太重了。

  又是一夜慶功酒宴,荀諶卻早早以身體不適離席。

  誰也料不到他卻提一壇酒、一只燒雞到了城中監(jiān)獄。

  東武陽城監(jiān)獄目下關押的盡是拒不投降的戰(zhàn)俘硬骨頭,夜里的監(jiān)獄如同張開巨口的幽冥怪獸要將一切吞噬入內。

  荀諶在獄卒帶領下跟著火把小心地一步步踏入監(jiān)獄,一直往里走到最深處,這里關押的是犯人臧洪。

  臧洪睡在干草堆上,背對荀諶,他突然開口:“來人是友若吧?!彪S即起身走到近前。

  “我就知道是你荀友若,也就只有你此時還會來看我?!遍L發(fā)覆面,火光影綽下看不清臧洪是何表情。

  “你不生我氣了?”荀諶將燒雞和酒壇遞入木欄內,撕下一條雞腿遞給臧洪,臧洪接過雞腿開始狼吞虎咽。

  “丟城之事是我中計,你為袁紹做事,我不怪你。白日里的事情后來我想通了,你若非要救我,何必自討沒趣,也就只有你想救我,可我心意已定,不日便要去見恩公?!标昂橐慌木茐?,對壇豪飲幾口,酒水順著滾動的喉頭流下,沾濕他囚服,“臨死前你能來看我,我臧洪這一生走得也算是不孤單?!?p>  自荀諶到東武陽城,臧洪也從未對他有過無禮舉動,他卻奪取其城池讓人淪為階下囚,終究是心里不忍。

  荀諶開口勸道:“你走了,何人為你恩公張超報仇?那曹孟德滅你恩公三族仍逍遙自在,子源兄就眼看其如此囂張嗎?”

  臧洪搖頭自嘲:“我已淪為罪囚,被袁紹帶回鄴城幽禁,用什么來為恩公報仇?與其行尸走肉茍活于世,不如一了百了死了痛快!”

  “此言差矣,子源兄可知亂世爭雄從來都沒有兩家攜手的道理,最終站上那個位置的只有一人。今日袁公與曹孟德相善,卻不代表永遠與曹孟德相善,一山不容二虎,中原不會有兩個雄主,子源兄且隱忍存身,日后定有為張?zhí)貓蟪鸬臅r機?!避髦R也不顧形象坐在監(jiān)獄地上,地上有些潮濕,他覺得屁股有些冷。

  “子源兄定有重見天日的一天,我保證?!?p>  興平二年冬,荀諶與臧洪獄中擊掌為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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