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紛亂沒有持續(xù)太久。爆炸和槍聲很快就漸漸停歇。越來越多的士兵沖進來，控制了每一條走廊、每一個房間。他們仔細地到處搜索，不放過任何可疑角落。
所有士兵的左臂上都戴著一臺便攜式電腦。每個人、不論死活，統(tǒng)統(tǒng)都要掃描身份牌，再跟電腦上的照片仔細比對。就算腸子流出來了，比對沒結(jié)束也不能上擔架。
基地司令官站在走廊上，急躁不安?！?7在哪里！”他沖身邊的士兵們咆哮，“守住每一條走廊和每一個入口，他肯定還在基地！”
這時突然有幾個士兵傳來消息：發(fā)現(xiàn)47了，就躺在一個路口。
基地司令官過去一看，確實在。這兇惡犯人軟趴趴地躺在路邊，渾身都是傷，下巴都被打歪了。這張臉變形太嚴重，基地司令官跟電腦里的照片比對了好一會都不敢確認。有點像，但是又不太像。
“這就是47？”他問旁邊的士兵。
幾個士兵以為立了大功，臉都要笑爛了?！皼]錯，就是47，您看跟電腦里面的照片一模一樣?！?p> “那還楞著干什么？趕緊銬起來！”
離開小黑屋之后，南曉一睜眼見到的就是這么個狀況。自己被上了手銬，幾個大兵看守著，盯住自己的目光就像在看金磚。一個五大三粗的軍官惡狠狠地沖自己獰笑：“47，可抓到你了?！?p> “長官，你跟他說話他也聽不懂的，”一個士兵笑哈哈地說，“大家都知道，47是個白癡?！?p> 普通人這時肯定就嚇尿了，但南曉早有準備。在小黑屋里的時候，他反復推演過自己接下來要做什么，確信毫無破綻。面對軍官的嚴厲喝問，他從容鎮(zhèn)定，絲毫不慌。
“庫珀，”他故意讓聲音顯得虛弱，“我是萊昂納德·庫珀?！?p> 基地司令官吃了一驚：“什么？你是庫珀？這不可能！庫珀先生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47身邊直挺挺地躺著西裝男，頭都被尻爆了，臉被打得像一張馬鞍。周圍的士兵們個個都是見過血的，卻不敢去看那張臉。太殘忍了，打得稀爛，這是人干的事嗎？
“我真是庫珀，”南曉再度強調(diào)，“中央調(diào)查局三級特工，萊昂納德·庫珀?！?p> 眾所周知，47是個根本不會說話的白癡，不可能突然說話這么流利。但萬一之前是裝傻呢？心機特深沉，也有可能啊。基地司令官將信將疑?！澳阋詾檫@種鬼話可以騙得到我嗎？你一定就是47，肯定是?！?p> 南曉搖頭：“隨便你說什么吧，不過記得跟中央調(diào)查局那邊通報一聲，讓他們來人證實我的身份。我得提醒你，你所耽誤的每一分鐘都是你的損失。你在我身上花的時間越多，抓到47的幾率就越小?！?p> “你說你不是47，但你這張臉——”
“你為什么不調(diào)出萊昂納德·庫珀的照片，再跟我比對一下？”南曉起身坐直，讓燈光把自己照得更加清楚，“如果你眼睛不瞎，肯定不會認錯?！?p> 基地來訪者記錄里確實有萊昂納德·庫珀的照片?；厮玖罟侔胄虐胍傻卣{(diào)出來，看過之后大吃一驚。這人雖然鼻青臉腫下巴歪，輪廓卻頗有些神似。難道真是庫珀先生？
“你……”
南曉嘲諷地笑笑，“跟一個X級囚犯長得有點像還真是對不起啊，但一個X級囚犯總不可能記得自己在中央調(diào)查局的工號吧？麻煩你通報中調(diào)局的時候，報上我的工號CBI643015902C。最后這個C代表我是三級特工，剛進中調(diào)局的菜鳥，只能干一些跑腿的活。要不是這樣，我也不用每隔三個月都到你們這該死的破基地來拿研究記錄，然后遇到些該死的破事。我熱心幫忙，結(jié)果反而被打歪了臉，起碼得治療半個月?！?p> 基地司令官懵了，眼前這人提到了一些47絕對不可能知道的事情，有可能真是庫珀。
怎么辦？
想來想去，基地司令官忍不住心頭疑慮：萬一自己真的認錯了人，抓了中調(diào)局的庫珀先生，卻讓正牌47趁機逃走——那可怎么辦？他想到自己的前途。辛苦幾十年才爬到基地司令官的位置，逃了重犯，被一竿子擼到底是最輕的，甚至有可能坐牢。
想到這一層，他慌得沒了主意，只好打電話跟上級請示。
“確認過其他方面的特征嗎？”上級說，，“他的刺青呢？囚犯左手腕內(nèi)側(cè)有個二維碼刺青，你檢查一下。”
收到指示，基地司令官下令士兵們抓住南曉的左手，亮出左腕內(nèi)側(cè)——
很臟、糊滿了灰塵和干結(jié)的血痂，什么都看不清。
“送他去洗洗?！被厮玖罟傧铝睢?p> 士兵們把南曉帶去洗手池，拿來肥皂一通亂洗。水一沖，臟污隨著肥皂泡消失，青黑色的二維碼露出來。
“有二維碼刺青！”士兵們就像挖到了寶，立刻向基地司令官報告。
基地司令官惡狠狠地瞪著南曉，一臉獰笑：“47，見到你很高興！”
南曉冷笑：“你是不是高興得太早了？這是刺青嗎？這是昨晚我用染色紙貼上去的，為了測試基地的二維碼管理系統(tǒng)……說太多你也不懂。把那邊那瓶去油污的洗劑拿過來，再洗洗看？”
基地司令官懵了，示意士兵把去油污洗劑拿過來。
去油污洗劑果然好使。一陣水沖之后，二維碼逐漸模糊，最后完全被洗掉了。
“這、這這……”
二維碼的消失對基地司令官絕對是一個沉重打擊。他弄錯了目標，在中調(diào)局的庫珀先生身上浪費了不少時間。同一時刻，那個狡猾的47一定正在逃竄。
“送庫珀先生去醫(yī)生那里，你們、繼續(xù)搜索！”
搜索很困難，地下層已經(jīng)滿是窒息氣體，不戴氧氣瓶下去就等于找死。
基地司令官五心不定地返回值班室，想等等看會不會有驚喜。他抱有一絲僥幸心理：說不定那個該死的逃犯躲在基地某角落里，說不定暈過去了。那家伙體質(zhì)強悍堪比超人，就算呼吸二氧化碳也不會憋死……
必須活捉47。整個基地都是為了研究47而建立的。沒有47，基地也就沒有存在意義了。
幾個小時之后，經(jīng)過強力風扇猛吹，地下層的窒息氣體終于消散。士兵們展開了大規(guī)模全面搜索。每一個房間、每個柜子、每個能藏得住人的角落都不放過。他們發(fā)現(xiàn)了許多研究員和衛(wèi)兵的尸體，但怎么都找不到47。
外圍封鎖依然密不透風，絕對不可能有一個人能逃出去。但就是找不到47在哪。
那個神秘的逃犯消失了，就像蒸發(fā)在空氣里。不可能??！一個大活人，怎么可能在幾百士兵眼皮子底下就消失了呢？
拖到第三天，依然沒有找到47。真是個令人沮喪的消息，但基地司令官不得不向上報告。
收到緊急聯(lián)絡(luò)，一個高等級的會議隨即召開，會上所有人一致同意，既然研究對象已經(jīng)消失，那就必須徹底毀掉這個基地，以掩蓋真相。
高官們一一起身離開，遠程終端一個接一個地黑下去。臨走之前，沒有一個人跟基地司令官打招呼，他定定地站立著，痛苦使他感到昏眩。他失敗了，看守的重要目標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這是重大失職。申斥、降級、勒令退役……他恍惚已經(jīng)看到了人生盡頭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