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卯時(shí),街上的人就開始多了。走街串巷的叫賣聲含著早飯時(shí)的議論聲,人心惶惶的不安在這吵鬧的氛圍中浮沉下來。
有言道:遠(yuǎn)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
唇紅齒白的小道士最深得親和婦女喜歡,看見了,還會喊幾聲少兒郎。
年輕的道士,聽見回了聲好姐姐,叫的歡脫。
花桐梧被一聲求救吸引,一聲介于孩童與少年之間的呼救。
他走到陰暗的街角,看見了一個瘦弱的,單從背影已經(jīng)看不出性別的孩子。
那個孩子拳頭還舉著,正對著被他拉著衣領(lǐng),抵在石板上的男孩,男孩沒想到這個孩子那么兇殘。
他一向霸道慣了,搶了東西也不負(fù)責(zé),只因他爹是縣官,所以從來被欺負(fù)的人都不敢吭聲,深怕自己惹上什么麻煩。這次卻踢到了鐵板,男孩已經(jīng)臉青鼻腫了,他只是一個孩子,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再挨打了,他求饒了,但是他顯然沒想到那個孩子不依不饒,眼看著狠厲的拳頭即將落下,他大聲喊出救命。
花桐梧輕輕的握住了孩子瘦小的手腕,那人一僵,下一秒就把拳頭往花桐梧身上招呼??墒菭I養(yǎng)不良的她怎么可能是花桐梧的對手,大掌抱住了小手,溫暖驅(qū)走了寒冷。
在她轉(zhuǎn)過面的時(shí)候,花桐梧才看出她是一個豆蔻少女,小巧的嘴唇透露出一絲蒼白,臉很消瘦,但是一雙眼睛卻有著異樣光彩。
男孩看著花桐梧治住了少女,趕緊逃跑。
少女兇狠的剜了他一眼,掙扎著想要去追那個男孩。
花桐梧嘆了一口氣,心道現(xiàn)在的小孩怎么都這么暴躁。
他單膝跪地輕輕抱住了女孩,手安撫式的在她的背上拍了拍,這樣的接觸讓他感受到了熟悉感,讓他想接觸的更多。
“放開我!”女孩的聲音很空靈,但是不像她的外表一樣輕飄飄的,而是有力的,單聽聲音根本聽不出來他是個瘦弱的孩子。
花桐梧垂眸,眼睛對上了少女的眼睛。
很好看,很干凈,沒有被世俗給污染的純潔,是琥珀色的,會反光,反射進(jìn)他心里的光,他想他曾經(jīng)也是這個樣子的,這樣的干凈澄澈,不含雜質(zhì)的看向這個世界。
他覺得他這是瘋了。
花桐梧柔聲道:“為什么要打他?”
“他搶了我的糖葫蘆。”
“就這個?”
“對,就這個,你這種人肯定不了解!快放開我!我要去把他抓回來,再打一頓讓他賠我糖葫蘆?!鄙倥鼙┰?,也很暴力
“我是不太了解,不過我給你買糖葫蘆的話,你可不可以放過他呢?畢竟打人可不太好?!?p> 少女看了他一眼,警戒道“不要,我不吃陌生人的東西?!?p> 花桐梧突然對這個孩子很有興趣,易怒但又警覺“那這樣,我告訴你名字,你告訴我名字,這樣我們就不算陌生人,我就可以給你買糖葫蘆了吧?”
“唔,行”少女思考了一會,還是抵不住糖葫蘆的誘惑,答應(yīng)了。
“我叫花桐梧,是個江湖之士,不太有錢,今年二九,我想成為一個俠士?!?p> “零,妖零。再過一個月我就及笄了,現(xiàn)在可以買糖了嗎?”
“當(dāng)然?!?p> 少年帶著少女找到了賣糖葫蘆的小販。他們買了很多,滿滿的一袋,他不知道為什么要買這么多,或許是因?yàn)樗吹搅松倥目释捅粷M足后的快樂,讓他想起了小時(shí)候遇見師傅的場景,這樣的滿足他曾經(jīng)擁有過。
花桐梧看著被安撫下來的少女,臉上的笑很純真干凈,連同他也被傳染,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yáng)。
“謝謝,你身上的梧桐花,很香?!鄙倥嵵仄涫碌恼f到。
她還嚼著一顆糖葫蘆,嘴角帶著一些糖渣。
花桐梧拿出手帕,細(xì)細(xì)的擦了擦,回答道。
“是嘛。”
“嗯。”
“我也這么覺得。”他發(fā)現(xiàn)他在妖零面前是不同的,不是溫暖眾生的三月天,是僅為一人傾心的梧桐花。
“我可以叫你零嘛?”
“當(dāng)然?!?p> “大師兄!大師兄!我可算找到你了!”是葉千塵的聲音,在這時(shí)顯得有些不適宜。
少女機(jī)巧的躲到花桐梧背后,順帶緊緊抱住了糖葫蘆。
“誒,大師兄這孩子是誰啊?”葉千塵看見有小孩,想去逗一逗,卻被妖零兇惡的眼神給嚇到。
“這是我剛剛撿到的孩子,怎么了?看你一臉受驚的樣子?”
“沒…沒事。”這是有事也只能說沒事的理啊,要是說出來他被一個小孩子嚇到,可就丟了他這小臉。
“零,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妖零對這個稱呼本能的抗拒,但是從花桐梧嘴里念出,她竟有種忽如隔世的感覺,好像有什么從塵封的記憶中偷溜出來,讓她很懷念,竟想讓他再說一遍。
“你,能再叫一遍嗎?”
“嗯?零?”
“嗯”
“誒誒誒,小妹妹原來你叫零啊,我是葉千塵哦,你叫我一聲葉哥哥怎么樣?”葉千塵雙眼發(fā)光,看到這個乖巧的妖零就像一個瓷娃娃一樣,瞬間把妖零兇狠的眼神早拋到九霄云外,就想現(xiàn)在聽妖零叫一聲哥哥。
“你可算了吧,這葉哥哥聽起來像情哥哥似的,零可還沒及笄呢,別對他有什么想法?!被ㄍ┪啻蛉さ?p> “誒誒,大師兄你這就不對了,就憑你可以叫她零,我讓零叫一聲葉哥哥怎么了?不帶這么小氣的?!比~千塵略有不滿的說
妖零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影子,低聲道:“我叫妖零,不要叫我零,我不喜歡別人叫這個名字?!?p> 花桐梧詫異了,剛剛不還是叫的挺順的嗎?
“我只同意那個人叫我的名字……”
葉千塵表示不服,但是這畢竟是人家的意愿,他也不好說什么,只是小聲吐槽了一下:“為什么大師兄就可以,偏心啊,真是過分?!?p> 但這股不服,也只保持了一會。葉千塵像原地復(fù)活了一樣,又開始圍繞著妖零問東問西。這就是葉千塵,一個熱情陽光,行俠仗義,還有些傻的笨蛋,喜歡撒嬌但是大條神經(jīng)中卻還包含著一絲細(xì)膩。
葉千塵:“那我直接叫你名字吧,妖零妹妹,你家住哪啊,我們送你回家???”
妖零皺了皺眉,她覺得妹妹這個詞不是很能接受,但是看著這個笨蛋,她卻說不出拒絕的話。
妖零搖了搖頭:“我要去西宿村等一個人,我和他有約定?!?p> 花桐梧:“你要去西宿村?你知道西宿村是什么地方嗎?哪里很危險(xiǎn),和你約定的人很重要嗎?他為什么要和你約在西宿村?”數(shù)不清的問題從花桐梧的口中說出來,拋開他的雜念,單單從妖零還是個少女來說,太危險(xiǎn)了,更何況他們現(xiàn)在還沒搞清楚西宿村的具體情況,他怎么可能讓妖零羊入虎口。
妖零沒說話,注視著他?;ㄍ┪嘀雷约河悬c(diǎn)多管閑事了,他看得出妖零本身不簡單,那雙眼睛看得出很多,但是他還是想去關(guān)心,了解。
妖零撫了撫花桐梧皺起的眉頭,目光所及都是他:“別皺眉頭了,很丑。”
“你要是不希望我去的話,我們一起?”
“看你們的樣子,應(yīng)該是知道些什么,也是要去西宿村的吧?!毖愫苈斆?,看花桐梧和葉千塵的反應(yīng)她就知道,她猜對了。
“既然這樣,我要去赴約,你們要去那邊辦事,我們正好一起,這樣你也可以保護(hù)我,就不用那么擔(dān)心對嗎。”
花桐梧和葉千塵對視了一眼,雖然他還是不想讓妖零去,但是他知道他阻止不了,而且他們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與其讓妖零獨(dú)自一人,倒不如他們在身邊來的安全一些。
花桐梧嘆了嘆氣,伸出修長的手指,彈了彈妖零的額頭,讓她疼的倒吸一口氣,道:“真是敗給你了。”
等到他們休整完,到衙門已經(jīng)正午了。
他們讓衙卒去叫縣官出來,他們則坐在大廳的木椅上,妖零拿出剛剛買的糖葫蘆繼續(xù)吃了起來,兩個小腿晃蕩不已,他們待了許久,等來的卻是衙卒支支吾吾的解釋。
花桐梧和葉千塵瞬間明白了什么,他們把衙卒打發(fā)走。
葉千塵:“嘿,這縣官還真是白日宣淫,不知羞恥啊,難過百姓對他的意見那么大,合著他這股勁全用來和美嬌娘翻云覆雨去了?!?p> 花桐梧:“師弟,這種話說說就好,隔墻有耳,以免遭受無妄之災(zāi)。”
葉千塵:“是是是,誒,妖零妹妹,分我一串糖葫蘆唄?”葉千塵無聊便有去找妖零玩
妖零:“這個,不行。很重要?!?p> 葉千塵:“誒誒誒,為什么不行?就因?yàn)檫@是你家梧桐花買的?”
妖零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搖了搖頭。
“好了,你就別逗妖零了,她有點(diǎn)怕生?!被ㄍ┪嗾f完,有些愣住了,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他知道妖零怕生。
葉千塵頹廢的走回位子:“好吧?!?p> “妖零妹妹,你什么時(shí)候才覺得我不是生人啊?!?p> “很快。”妖零依舊只有兩個字,但是這次不等葉千塵繼續(xù)問,縣官就來了。
縣官:“不好意思各位,來遲了,多有怪罪。這位就是花宮大弟子,花桐梧花小道長吧,久仰大名,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年少有為啊。”
縣官自知自己遲來理虧,先給花桐梧陪個不是,才坐下。
花桐梧:“哪里哪里,小生可不敢怪罪縣官大人,畢竟大人日理萬機(jī),事情多著呢?!钡故怯幸稽c(diǎn)諷刺。
這縣官臉皮是個厚的,到是半天聽不出來這話里有話。
縣官:“小道長是來向我打聽西宿村的事情吧。”
花桐梧:“正是,不知道縣官大人有什么線S縣官扶著頭,晃了晃腦袋:“說起來慚愧,這危急百姓的事情,本官是查了半天可沒有一點(diǎn)頭緒。”
妖零直白道:“真的沒有一點(diǎn)頭緒,還是知道線索不愿意說呢?”“零!”
花桐梧:“對不住大人,我這小妹天生直來直去,不懂得說話,還望大人海涵,不加以怪罪?!?p> 妖零自知說錯了話,她對這個世間太過陌生,不懂得人面下的勾心斗角。
縣官:“哎,這確定不能怪這小妹。我確實(shí)是沒有一點(diǎn)線索。”
花桐梧和葉千塵對看一眼,心疑這縣官不像說了假話,莫非?
葉千塵:“不知,縣官大人可識的此物?”他拿出一塊翡翠玉,很小,比不上一個巴掌,卻很精致。玉似乎不純,中間還帶點(diǎn)血紅。
“這,這不是上代縣官留下的嗎?”
葉千塵:“哦,上代縣官?不知大人可否與我們講講?”這是他從那個死掉的賊人身上那到的。
縣官:“自然,我原本是個窮讀書的,沒什么錢財(cái)。后來鄉(xiāng)縣科舉,我中了一元,推舉上了縣官。那時(shí)候才知道原來上代縣官并不是年邁退休,相反他是因病退休,我才得以當(dāng)上了縣官。而這玉佩則是上代縣官所留下來,給他獨(dú)屬暗衛(wèi)的識標(biāo),見此玉佩如見人一般,外加他自己有一個鴿血紅的九首鳳,他是從不摘的?!?p> 花桐梧帶著妖零和葉千塵告別了縣官,他們商量著既然這是上代所留之物,要不合著伙先去西宿村看看。
花桐梧:“零,你剛剛太危險(xiǎn)了,雖說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官,但是日后可千萬不可如此直白,懂嗎?”
妖零:“為什么不可以揍他一頓,把他揍到說不出話不就好了嗎?”
花桐梧嘆了口氣:“這世間不是誰揍誰一頓就可以解決的,罷了罷了,大不了以后出了事我來抗。零還是保持著這個性子比較好?!?p> 而縣官送走了花桐梧沒一會就又迎來了蘇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