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母子情深
晚上，小4在曉曉一家的熱情安排之下，還是把自己清洗了一番。他沒帶什么衣物，曉曉爸爸將自己的老頭衫和大褲衩借給他，大叔不好意思地說道：“你們年輕人不愛穿這種，可是我也找不出別的，娃娃你將就著穿吧！曉曉媽媽洗得干干凈凈的。”
接過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內(nèi)衣，小4感激地笑了笑：“叔叔，多謝您的好意。您也要早點休息，我和小花今天打擾您太久了。”
關(guān)上了房門，小4得空看看這間小屋的陳設(shè)，顯而易見是一間客房，估計是曉曉父母拾掇好了讓親戚或朋友臨時歇腳的，雖然家具并不多，但擺放得井井有條，讓人心情頓時放松下來。
他喝了一口水，梳理了一下一天發(fā)生的事情，想起杜飛怨恨的眼神，心里異常愉快。掐指一算，今天是4月4號，還有三天……
三天之后怎么辦……少年一歪身靠在床上，拖過薄被子蓋在身上。日光燈照得新粉刷過的屋子亮如白晝，他卻想不出頭緒來。
奔波勞碌了許久，他覺得全身都好像在大海里顛簸的一葉扁舟上一般，搖晃著。心神恍惚之間，小4抬手關(guān)了電燈，不到一分鐘，就沉入了夢鄉(xiāng)。
周圍傳來一陣陣芬芳撲鼻的氣息，少年順著開滿月季花的小路往前走著，作為大男孩，他本對這些花花草草不太感興趣，卻擋不住這些月季花的鮮艷奪目，有幾朵含苞待放的還帶著露珠。小4忍不住掏出手機，拍攝起來。在跟警察一起再次回家之時，他已把手機中作為證據(jù)的視頻拷貝給警官了。
點綴著花花草草的小路一邊，站著一個窈窕的熟悉身影，含笑看著少年。他怔怔地注視了一會兒，緩緩走過去，抱住那女子，仿佛抱著易碎的明代青花瓷的花瓶，霎時間淚珠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孩子，不要哭，你能回來為娘做主，娘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瘪R芳芳的聲音極其空靈，卻很清晰。她含笑摟住兒子的臂膀，仔細(xì)端詳著他。
小4拼命地想感受到母親的雙手的溫度，他覺得，要是娘的雙手是熱的，娘就沒有死！還好好地活著。
“這些年，你還好吧？”小4并沒有用“您”這個詞語，他覺得這個敬稱，用在娘身上，太疏遠(yuǎn)了。但令他失望的是，馬芳芳的一雙手，并沒有傳出什么熱量來……可是也不是寒冷侵人，竟是感覺不到實體的存在。
“我就是不放心你。我這一生，所嫁非人，一步錯，步步錯?！瘪R芳芳淡淡地說著，表情平靜。
小4不禁拋出心底最大的疑問：“娘，杜飛品性這么差，您怎么會嫁給他？”馬芳芳嘆息道：“有的人是善于偽裝的，他家當(dāng)時托了媒人去談親事，你外公外婆耳根子軟，聽說他有幾間平房便動了心?！?p> 馬芳芳當(dāng)年是自己所在的馬家村上最俊秀的姑娘，遠(yuǎn)近聞名。來說媒的把馬家的門檻都快踏平了，她爹他娘總怕女兒嫁過去吃苦受累，千挑萬選，選了鄰莊的杜飛。
杜飛光棍一根，老爹老娘被他呼來喝去慣了。家里的農(nóng)活基本都是老兩口干的，他偶爾去地里受苦，便抱怨個不停，二老嫌聒噪，后來干脆就不讓他去了，杜飛樂得清閑。
那日他與狐朋狗友們湊在一起吃吃喝喝，這幫家伙大多是單身狗，胡吃海塞之際，便開始討論誰家的閨女兒漂亮。
杜飛抿上一口醇厚的“隴南春”，醉醺醺地笑道：“兄弟們，我們莊上就沒啥漂亮女子，說實在的，我一個都看不上！”
孫狗剩乜斜他一眼，訕笑道：“咱們莊上的閨女兒，幾乎沒一個能看上你的。你那脾氣，誰家不害怕？”這杜飛自小就強橫無比，莊上沒人敢惹他。
老光棍正要發(fā)作，卻被另一個二流子制止了：“別吵別吵，你們難道不知道，鄰莊馬家村上的村花馬芳芳，嘖嘖嘖，那才叫一朵鮮花呢！”
杜飛立馬來了精神，忙不迭問道：“這女子有多俊秀？比咱村大栓子家的閨女還漂亮？”對方指了指天上漸漸升起的一彎新月，笑道：“就像嫦娥那樣的！我勸你還是死了這份心吧，別癡心妄想了！”
“是啊是啊，就是娶到家里，你也鎮(zhèn)不住她的！”光棍漢們粗野地哄笑起來，像是吞了池塘的青蛙。
說者無心，杜飛從這天起，便開始用盡心思求婚。
他當(dāng)時有一把子蠻力，沒事兒就到馬芳芳家的田地里獻(xiàn)殷勤，幫老兩口耕田種地，看上去甚是老實憨厚。一來二去，二老又聽說這杜家還有幾間平房，閨女過去住得寬敞，不由得動了心。
馬芳芳第一次見到杜飛就有一些厭惡之感，她也說不上為什么。這個平頭男人的眼神中藏著一絲兇狠之意，讓人不寒而栗。
“娘，那你當(dāng)時怎么就答應(yīng)了呢？你不是不喜歡他嗎？”小4聽馬芳芳回憶著往事，不解地問道。
“孩子，當(dāng)局者迷，我那時并不知道他是豺狗一樣的貨色！結(jié)婚生孩子，就是莊戶女人的宿命，我就想著，跟誰都一樣。只要能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可是沒想到……”馬芳芳的影像突然晃動了一下。
她剛過門，爹娘送的全新的被褥剛剛鋪上炕，圍觀起哄的村民才走，杜飛就露出了兇殘的本質(zhì)，二話不說，毫無緣由地暴打了她一頓！
從此以后，馬芳芳再也不敢正眼看他，性格柔弱的姑娘只知道忍耐、忍耐、忍耐……
她也找過村里，無奈的是，大家都是不關(guān)痛癢地勸說一番，然后就嘆息著走了。馬芳芳把這些前情一五一十地告訴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笑道：“小4，乖崽崽，明天你到家里，床底正中，有一塊可以活動的磚，你把它掀起來……”
可是，意識怎么模糊起來……娘的影像漸漸消失了……
“娘！娘！你別走！我還有好多話沒說！”小4大喊起來！那條開滿月季花、恍如仙境一般的道路瞬間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不明所以地往前走著，小4心里有些悲涼，又有些說不出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