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師父如父
站在清爽而寬大的洗手間中，小4傻眼了。在出租屋里，他一直是打一盆涼水擦洗一下就得了，這淋浴可是頭一遭。
做乞丐時，很多公共浴室都拒絕他們這種人入內(nèi)，小4慢慢地也不去自討沒趣了。那種是感應(yīng)式的，人向淋噴頭下一站就可以了。
楊冷杉半晌聽不到里面有淋浴的聲音，不由得狐疑起來：是不是剛才出手太重，這小子背過氣去了？
“師父啊，這怎么洗啊？我沒用過這玩意兒?！毙?愣愣地看著旋鈕，不敢動手。
楊老師沒好氣地回答道：“左邊是熱水，右邊是冷水。你自己調(diào)節(jié)一下?！?p> 小4還是沒懂，他朝右邊旋轉(zhuǎn)了一下，擰到了盡頭，冰冷的水流嘩啦一下澆了下來，淋到他的頭上身上。可憐的娃不禁慘叫起來：“哎喲！冷死我了！我還不如回去慢慢洗呢！”
師父不得不拋下手里的書，探過頭道：“朝左邊旋……算了算了，你是個傻子，我來幫你調(diào)節(jié)水溫?！?p> 徒兒尷尬地用浴巾圍住身體。躲在一旁，哆哆嗦嗦得像一只落湯雞。
楊冷杉并沒有走進(jìn)來，他立在門外，臉色一寒，伸出左手對著旋鈕虛虛一擰，那旋鈕竟然自行轉(zhuǎn)動起來，轉(zhuǎn)到適宜的溫度，便停了下來！
“我的天啦！親愛的師父，您也太厲害了吧！”小4張開嘴巴，形成一個大大的“O”字型。他兩手一抬，浴巾差點兒滑落。
師父猝不及防，趕緊目不斜視。訕笑道：“快點兒洗，干凈衣服掛在塑料袋中，換好了再出來，不要讓我看盡你?！?p> 小4激動壞了，竄到熱水下面開始認(rèn)真搓洗起來。
多少年沒有這樣好好洗一次了。溫水像母親的大手，滑過他蒼白的皮膚……
“師父啊，我可以用香皂嗎？”少年看著那塊全新的皂體，聞著清新的檸檬味兒，小心翼翼地問道。
楊冷杉心頭微微一酸，這孩子，懂事得讓人心疼。
他硬著喉嚨道：“剛才不是說過了嗎？這就是給你用的。別廢話了，洗完了趕緊滾吧?！?p> 小4挨了師父的罵，心里卻十分舒坦，他“嘿嘿”笑了兩聲，麻利地搓洗起來。就連腦袋上一頭蓬亂的黑發(fā)，也抹上了檸檬香皂，搓揉出許多雪白的泡沫。
楊明月有時也會回來小住一兩天，她要是進(jìn)了浴室，沒有一個小時出不來。
楊冷杉看看手表，都快九點半了。這小4可能也得至少半個小時吧。
15分鐘后，洗手間的門推開了。小4頂著濕漉漉的亂發(fā)，冒著滿身的檸檬香氣，走了出來。
他穿著師父給他買的一套淡藍(lán)色珊瑚絨睡衣，整個人清新雅致。
小4恭恭敬敬一鞠躬：“師父，臟衣服我放進(jìn)塑料袋中了，回去洗。我走了。明天把這套衣服還給你?！?p> 楊冷杉欣賞地看看幾乎算脫胎換骨的徒兒，點點頭。說：“反正也遲了，自己把頭發(fā)吹吹干再走?！?p> “呃……用啥吹呢……”小4幾乎張皇失措了。
師父無奈地拿出電吹風(fēng)，指指電源插座。
少年露出白癡般的笑容，伸手就去插電源。楊冷杉看到他濕漉漉的手指似乎碰到了電源插口，嚇得大叫一聲：“且慢！”
可惜叫遲了半秒鐘，小4人生中第一次被電擊終于發(fā)生了……
“啊啊?。煾赴?！我好像被電了！”小4就像被蜜蜂蜇了一樣，迅速扔掉電吹風(fēng)，苦著臉看著老師。手指酸麻不已。
楊冷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了過來，抓起徒兒的手腕，探探脈搏，感覺跳得平穩(wěn)有力，這才放了心。
他不禁怒道：“傻小子，你知道這種民用電也會讓你掛掉嗎？”
“師父，時間也不早了，我打擾您那么久，該回去了。您早點兒休息吧。”小4驚魂未定，拎著塑料袋，穿著拖鞋就打算朝外面走去。
中年大叔嘆了一口氣，指指椅子。小4不解，只得老老實實坐了下來。
楊冷杉自從兒女長大成人之后，再也沒有給別人吹過頭發(fā)。面前這個傻大個子，心智竟如孩童一般，他只得親自上陣了。
“我說師父啊，您老人家得小心啊，盡管你是武林高手，這電可是不長眼睛的，剛才那一下，簡直電得我靈魂出竅。”小4開始喋喋不休。
“閉嘴。”楊冷杉拋出兩個字，讓世界恢復(fù)了清靜。
足足過了5分鐘，體育老師才把小4同學(xué)一頭烏黑蓬亂的頭發(fā)全部吹干。小4只覺得腦袋上傳來溫?zé)嶂校^上清清爽爽的，舒服得不得了。
“好了，你可以滾了?！睏罾渖加行?dān)心地探頭看看洗手間，他最討厭東西被亂放。
小4轉(zhuǎn)動著烏溜溜的大眼睛，露出討好的笑容：“師父呀，您對我這么好，我能不能睡沙發(fā)？”
“你可以滾了?！睏罾渖佳a上一句，“以后想用淋浴，提前給我打個招呼，你這套東西都放在這邊?！?p> “我能不能睡沙發(fā)？我很乖的，夜里不磨牙。”小4突然死纏爛打起來。一邊換上自己的運動鞋。
師父指指院墻：“不要逼我出手……”
“那好吧，爸爸，我走了?！鄙倌昝摽诙?，自己也被這稱呼嚇了一跳。
“爸爸”沒有回答，只是去查看洗手間去了。出乎意料，洗手間里依舊保持著原貌，所有的東西都齊齊整整的，小4用過的浴巾掛在一邊。
回到出租屋時，周圍的燈光幾乎都熄滅了。小4回想起在師父家的經(jīng)歷，禁不住笑了起來。這楊冷杉訓(xùn)練徒弟，都是這么奇葩的嗎？
“不過楊爸爸今天幫我吹頭發(fā)的呢。哈哈哈。”他看看床頭，猛然覺得少了什么——“哎喲，不好，手機丟掉了！”意識到這一點，小4頓時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滿屋亂找起來。
這屋里除了床下有一箱子書，其他乏善可陳。不過片刻，小4便頹然地倒在床上。估計是掉在楊老師家里了?，F(xiàn)在都深更半夜了，跑過去肯定會被老師扔出來。
“明兒再說吧，一大早還得上班呢。我爸爸撿到手機的話，應(yīng)該會保留好的。”他也委實累了，不多會兒，小小的出租屋里響起了細(xì)微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