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人間也值得
小4在頭痛欲裂中慢慢醒來，透過玻璃窗，可以看見外面明媚的春光。他強撐著去洗漱完畢，卻什么都不想吃。
老乞丐張義還沒有“上班”，他乞討有三條基本原則：天太冷不去，天太熱了不去，下雨下雪了更不去。
除此之外，一般要一覺睡到自然醒才帶上行頭賣慘。
胡子拉碴的張義打著呵欠推開破門時，已經上午九點多了。若是在往常，隔壁的小4早就鎖上門出去了。可是他斜眼一看，今天小伙子那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小4啊，今天沒上班嗎？你有沒有香煙吶，給大叔我來一根？”張義是個煙鬼，偏偏城里規(guī)矩多，根本沒有多少抽煙的機會。
張義敲著小4的房門。最近這小伙子好像發(fā)跡了，衣服穿得整整齊齊不說，連手機都是簇新的。
小4聞聲打開門，張義收不住腳，差點兒滾進房間。
少年虛弱地一攤手：“張大叔，我這里啥都沒有啊。咱不抽煙?！彼袣鉄o力地解釋著。
張義一看，這家伙一副病態(tài)，立即警惕地跳到門外：“小4，你是不是生病了？那我得離你遠點兒，我們窮人可生不起病?！?p> 小4搖晃了一下，無奈地說：“您老忙你的去吧。我要睡覺了。”
總算打發(fā)走了喋喋不休的老乞丐，他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還是那么清冷。小4支撐著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喝下去。
“還好今天不用去老盛昌上班，也不用上學了。安心睡覺吧?！彼悦院乩_被子，再次躺了下去。
這一覺足足睡到日上三竿。窗外小朋友的笑鬧聲、寵物狗的狂吠聲，都沒有把他吵醒。
“哐哐哐！哐哐哐！”外面猛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砸門聲。
“小4啊，你有好幾天的房租沒交了。這么大的人了，難道想賴賬嗎？”房東大姐的聲音如同鑼鼓，嗚哩哇啦地震響著。
他睜開眼一看，已是中午時分，慌忙答應道：“大姐，你等一下，我還沒起床?！?p> 大男生起床倒是沒有太多程序，何況早上已經洗漱過。貪睡了這么久，小4覺得精神好一些。
“大姐，對不住啊，我都忘記這茬了……”小4側身讓圓滾滾的女房東走進來，十分抱歉地說道。
女房東惱怒地呵斥著：“好小子，你連這個都能忘記！就是土匪強盜還要交過路費呢！”
少年微微一笑，從包里摸出幾張百元大鈔：“大姐，我先租半個月。過一段時間，等籌足錢了，我再把房租續(xù)給你?！?p> 小4目前的收入主要來自老盛昌的零工，緊緊巴巴的。還好老盛昌提供早餐和午餐，倒是省了不少花費。
房東眼前一亮，一把將那幾百元抓了過來，點了點，仔仔細細地塞進了錢包里。大姐精明的小眼睛審視了一下年輕的租客，突然問道：“孩子，你是不是生病了？”
小4無奈地點點頭，坐在床邊，聲音有些喘息：“應該是的，我昨晚受涼了吧?！?p> “那你吃飯了嗎？看你這屋里冰鍋冷灶的，啥也沒有?！狈繓|大姐露出慈母般的表情。
“呃……我等會兒去外面吃……”小4摸摸錢包，從里面捏出了兩枚硬幣……
房東大姐瞬間不忍心了。她回身朝外走：“小子，你老老實實在屋子里呆著，哪里都不要去，我給你下面條去。”
小4推辭道：“大姐，不用的，我下午去上班好了……”剛說完，只覺得天旋地轉，一頭又倒在了床頭。
胖大姐回了屋，男人問她：“老婆，那小乞丐有沒有把房租給你？”
她不滿意地撇撇嘴：“你可別老是‘小乞丐、小乞丐’地這樣喊人家。給了?！?p> 不料矮胖子不肯放松，追問道：“給了多少??？這小子可不是什么好東西，老是拖著欠著，上回還特么的讓我數(shù)了一大堆零錢……”
“你真是廢話連篇哎！錢放在我這里，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給了一個月呢……要是全部給了你，說不定就得跟那幫子狐朋狗友在一起，花得一分都不剩了！”大姐沒好氣地回答。
胖男人頓時惱了：“男人嘛，就要朋友多……我馬上去老張家打牌去，你這老娘們兒，煩死了！”
伴隨著驚天動地的關門聲，老男人雄赳赳氣昂昂地出門找樂子去了。
大姐氣了個倒仰，抱怨道：“這個豬油蒙了心的東西，好吃好喝好伺候著，還要這么咬家里人！走了也好，不然我給小4下面條，他又要心疼了?！?p> 少年再次看到房東大姐時，她手里正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青菜面。雪白的掛面、碧綠的青菜，相映成趣。
“大姐，這也太麻煩你了吧！”小4感激得不知怎么表達謝意。
女房東小心翼翼地將面碗放在桌子上，努努嘴：“快吃吧！我家那口子心眼比針尖都小，你快些吃完，我好把空碗帶回去。”
小4坐到桌邊，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不由得食指大動。他抬眼看看大姐，對方慈祥地一笑：“我放了麻油！你是病人，吃不得太多葷腥的東西?！?p> 他本沒什么大礙，此時精神也好了許多，便風卷殘云般開始吃面條。不到三分鐘，大男孩高挺的鼻梁上就開始微微冒汗。
正在此時，飽經風霜的流浪兒在碗底驀然發(fā)現(xiàn)一顆荷包蛋！
他停下了筷子，注視著那雪白圓潤的荷包蛋……
“四兒，你咋啦？是不是不吃雞蛋呀？”房東大姐一邊瞧著外面，一邊催促著房客。
小4穩(wěn)了穩(wěn)心神，聲音不由自主地有些顫抖：“不是。我娘……我娘在世的時候，也會在碗底臥一個荷包蛋給我吃……”
他不再說話，大口大口地將那雞蛋塞進口中。
房東大姐已經看見了那孩子流出的眼淚……
吃完面條，小4覺得自己的體力至少恢復了一半，頓時神清氣爽。他麻利地到水池邊將碗筷刷干凈，恭恭敬敬地還給了女房東。
“小4啊，你最近是不是找到工作了？天天穿著制服跑出去呢？”房東大姐一想，老男人每次出去打牌，不到半夜堅決不回家，立即放松了心情。
少年微笑著坐到床邊：“是的大姐，我在老盛昌打零工呢。那邊的姐姐們對我都很好?！?p> 女房東高興地一拍手：“哎呀，我就知道嘛，你只要把自己收拾干凈了，肯定能找到工作呀！”
小4點點頭：“我希望這次感冒得快點兒過去，不然掙不到錢可就麻煩了?！?p> 大姐露齒一笑：“傻小子，大姐就相信你一回，吶，我再退給你100塊，把這幾天的伙食自己給打發(fā)了?！?p> 小4愣住了：“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沒錢了？”
房東大姐“噓”了一聲，悄聲說道：“這可是特許給你的！他們那些租戶才不好對付呢，你千萬別傳揚出去，到時候大姐就沒辦法收房租了?！?p> “嗯！大姐你放心，我就是做牛做馬，也一定把這個月的房租給掙出來，然后如數(shù)給你。”小4一拍胸脯，保證道。
“好啦好啦，你小子算是浪子回頭金不換哦！這么年輕，當然不能像以前那樣跑到大街上要飯哦！”房東大姐開啟了毒舌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