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娜看了一眼已經(jīng)被布置好的房子,身上的疲倦一掃而光。送走了公司里幫忙搬家的同事,她倒了一杯水坐在沙發(fā)上開始規(guī)劃自己從今以后的新生活。在這座城市奮斗了8年,今天終于可以真正地擺脫租借的日子了,而且還是三室兩廳外加廚廁的套間。雖然每個月都要還房貸,但是想著再過幾年,等自己積蓄再多一點,工資再高一點,到時把父母接過來一起生活,喝在嘴里的自來水竟也變得分外清甜。
窗外的日光漸漸黯淡下去,傍晚馬上就要來臨了。何娜再一次巡視了自己的新房子,嘴角的笑意愈發(fā)明顯??墒?,走到洗手間的時候,她的笑容僵住了,因為她隱約看到靠門的墻壁上有一塊淡淡的痕跡,正對著洗漱臺的鏡子,越看越礙眼。她湊上前用手擦了擦,看樣子不可能是今天搬家的時候蹭的。
為了找到一個好房子,我可是擦亮了眼睛的,怎么就看漏了這么一塊地方呢?奇了怪了。她嘟了嘟嘴,自言自語道。訕笑著捶了錘頭,便轉(zhuǎn)身離開去準(zhǔn)備晚餐了。
窗外的夜色帷幕完全落下,淡淡的痕跡在黑夜的掩護(hù)下,竟越來越明顯,空氣里散發(fā)著令人心顫的寒氣。此刻在廚房忙活的何娜不禁發(fā)了發(fā)抖。粗略吃過晚餐,收拾了一下碗筷,確實是有些累了,于是何娜想著洗洗放松一下,再好好地睡個覺。在洗漱間的時候,她有種奇怪的感覺,一種被人窺探的感覺。她不自覺的看向那個淡痕,只見它越發(fā)明顯,還有點淡淡的紅色??磥?,粉刷墻壁刻不容緩,明天必須找這邊的負(fù)責(zé)人說清楚!她將窗戶和門掩上,拉上浴簾,全身松弛地躺在浴缸里泡著。迷糊中,她又夢到自己的父母以及那個從小就不見了的弟弟。夢里是父母歇斯底里的絕望,還有嬰兒的嗷嗷啼哭。裸露在空氣里的肌膚微微發(fā)涼,何娜一下子從傷心的夢里驚醒了過來。
何娜是從偏遠(yuǎn)大山出來的打工族,家里父母老來得子,在何娜16歲的時候,鐘母生下了一個男孩。在這閉塞貧苦的山村,對于幾代單傳的鐘家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喜事。一家人生活雖苦,但是家里男丁的出世讓大家伙甘之如飴。一眨眼,小孩也長到一歲了。然后的故事也很老套,像極了魯迅先生筆下的祥林嫂和阿毛,只不過小孩不是被山里的狼叼走了,而是被那段時間猖獗的人販子拐走了。在一家人吃飯的時候,小孩走到門外玩耍,只一溜煙的功夫,小孩就沒了。他們報了警,但是孩子杳無音訊。從此,家中二老的精神和身體越來越差,無奈,17歲的何娜輟了學(xué),在村里人的介紹下進(jìn)了大城市打工,補(bǔ)貼家用。一晃8年過去,由于聰明伶俐,踏實肯干,何娜有了不錯的成績。
晚上10點鐘,何娜一切就緒,準(zhǔn)備上床睡覺。她感覺今天的溫度低了很多,就這個季節(jié)來說,這個溫度明顯不正常,不過,現(xiàn)在的世界不正常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多久,帶著疲倦,何娜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不知道睡了多久,何娜迷迷糊糊中聽到輕輕的啜泣聲。她抱著被子翻了一個身,心想,這都啥時候了,誰家的小屁孩還在吵!就這吵鬧的環(huán)境,絕對要投訴!忍受著綿綿不斷的哭泣聲,不知過了多久,何娜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下班后何娜撥通負(fù)責(zé)人電話講明了情況,得到的回復(fù)卻是“暫且沒有帶小孩的住戶入住”。何娜倒真希望昨天那個哭聲是她在做夢!這天半夜,何娜又被隱約的哭泣聲吵醒。她煩躁地用枕頭將頭包住,可她越是捂住耳朵,這聲音越是真切,就仿佛在耳前了一般。何娜聽著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便伸著耳朵細(xì)聽,竟然發(fā)現(xiàn)聲音好像就在自己家里!
她拉開燈,下了床,循著聲音走了出去,竟然走到了洗漱間??奁曣┤欢?!她看了一下表,現(xiàn)在是半夜時分,清冷的空氣里透著一絲詭異。何娜大著膽子開了燈,日光燈閃了一下竟然滅了!按了幾下開關(guān),燈管還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何娜心下害怕,想退出洗手間,可是眼睛瞥到了鏡子里恐怖的一幕!墻壁上淡淡痕跡越來越明顯,漸漸顯出一個血色的人形印記,越來越濃,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邊掙脫出來!此時的何娜驚恐萬分,她想逃,但是她的腳動不了,就連喉嚨也發(fā)不出聲音。何娜緊緊閉上眼睛,她感覺自己不能呼吸了??諝庠絹碓?jīng)?,她一個勁兒地哆嗦,雙腿發(fā)軟,幾乎就要跌下去。
嗚嗚嗚嗚。那連續(xù)的哭聲又出現(xiàn)了,可怕的是,聲音就在耳邊!
請幫幫我,我在墻壁里,請放我出去,請一定要幫幫我。生冷空靈的聲音隨即消失了。日光燈啪的一聲亮了起來。
等了很長的時間,何娜這才慢慢睜開了眼睛,身邊沒有莫名其妙的東西,她便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動了動已經(jīng)發(fā)麻的手腳。不管三七二十一,何娜立馬回房拿起了手機(jī),撥打了報警電話。她當(dāng)然不會傻到說自己碰到鬼了,只是稱發(fā)現(xiàn)自己的房間可能有藏尸。由于事件的不確定性,警方要第二天早上才過來勘察事情的真實性。何娜放下電話,大腦飛速運(yùn)轉(zhuǎn),想著事情的前前后后,又是一夜無眠。
翌日,警察在洗漱間的淡痕處挖出了一方水泥澆灌的1米多的男性尸體。警方初步懷疑,這具年幼的尸體就是兩年前報失蹤案的廣建集團(tuán)老板的7歲獨子李雷。隨即警方傳召了廣建集團(tuán)老板李守與他的妻子張玲進(jìn)行盤問。面對被清理出來的尸體照片,張玲身體明顯一怔,幾秒過后,掩面痛哭起來。報應(yīng)啊,報應(yīng)......張玲的身體止不住顫抖。夫妻雙方在隔離的詢問審訊之下,口供一致。一起長達(dá)兩年的失蹤案終于可以結(jié)案了,但是真相卻如此讓人不敢相信。
原來,當(dāng)年李守與張玲在爭吵的過程中,使李雷的頭磕在玻璃茶幾的一個角上,流了一地的血。二人見狀便慌了神,于是再三思考之后,兩人誰也不想承擔(dān)誤殺的罪責(zé),竟然喪盡天良地將不明死活的孩子帶到了正在建設(shè)中的大廈,將他擠在了墻壁里邊,用水泥糊上,順便將墻壁粉刷好。工地作業(yè)繁忙,不會有人記得這片墻壁什么時候被誰粉刷好了。
真相大白,有人想問,自己的孩子,怎么忍心?答案就是當(dāng)人性泯滅時,他們只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情,何況,李雷分明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他們夫妻二人皆不能生育,所以只能從人販子手里高價買了一個小孩!
如今,李雷已經(jīng)脫離了牢籠,而李守夫婦則因報應(yīng)被困入牢籠,遭受著身體上的束縛與精神上的折磨。
何娜本可以換一套房子,但是她沒有答應(yīng),不知道為什么,即使知道洗手間的墻壁里藏過兩年之久的尸體,可是聽過這個可憐孩子的遭遇之后,她竟然不再害怕了,或許,她隱約把他當(dāng)成了從小被拐賣的弟弟。何娜做了一個決定,將房子重新粉刷一遍之后,她要馬上將老家的父母接過來,不管弟弟是否找得到,她都要代替弟弟好好照顧自己的父母。無論如何,一家人的日子再苦,也要相親相愛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