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趙六帶著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出城前往青龍鎮(zhèn)。青龍鎮(zhèn)是距離京都最近的一個小鎮(zhèn),所以不到半天時間便到達。
到了青龍鎮(zhèn),根據(jù)之前西域商人給趙六的指示終于約到一客棧包間相見。再來之前,為了防止西域商人懷疑,洛溪特地為仞煙閣人用了易容術(shù),易容成之前塵軒閣伙計們。
西域商人也對京都這兩天狀況表示懷疑,趙六都一一按照洛溪教給他的話講與他們聽,再加上他三寸不爛之舌,西域商人只覺得現(xiàn)在京都鬧病達到他們預(yù)期效果,但是皇宮鬧了刺客出乎他們意料,雖有疑問但是沒有直接問趙六。
趙六天生就有應(yīng)酬天賦,不到兩個時辰,便與他們談下這筆生意,又浩浩蕩蕩帶著人馬回了京都。
等趙六走遠后,一個為首的西域商人直接吩咐手下的黑衣人,在他耳旁說了幾句話,黑衣人便騎馬遠去,為首的西域商人露出一抹奸笑。只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當(dāng)黑衣人騎馬揚長而去時,一抹黑影也隨之跟在其后。
安若蘭在林府院內(nèi)來來回回踱步,心中更是忐忑不安。眼看天就要黑了,師叔怎么還沒有回來?慕容康手下高手如云,縱然師叔武功再高強,也抵不過這么多人吶。本來自己想要跟著過去,可是師叔非堅持一個人去,讓自己留在京都。
安若蘭抬了抬頭,看了看正堂正在悠哉悠哉喝茶的兩個人,一藍一紅,盡顯妖孽,也不知師叔年輕時候怎會認識這么多奇怪朋友。他們倆上門自稱是師叔朋友,看如今這模樣,真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洛溪姑娘回來了,洛溪姑娘回來了...”身后侍女們的呼喊聲打斷了安若蘭思考,急忙轉(zhuǎn)過身,看到洛溪一身黑衣便裝快步踏過門檻,蒙面巾還未取下。
“師叔,怎么樣?你沒有受傷吧?!卑踩籼m慌忙迎上去,只見洛溪不語擺了擺手。屋內(nèi)正在喝茶的兩個人見洛溪回來了,也連忙出了內(nèi)堂。
洛溪抬了抬眸看到正在迎來的兩個人,手緩緩地摘下面巾,他們才看到洛溪此刻臉蒼白的厲害。還未等他們發(fā)話,洛溪只覺得胸腔內(nèi)一團熱血沖上喉嚨,直接暈死過去。
如今林府內(nèi)一片沉重。一向視人命為草芥的姬云煙,臉上也蒙了一層霜。
“墨幻沉,你解毒本事不是天下無雙嗎?我命令你必須治好無雪!”
瞧著姬云煙一副殺人的模樣,墨幻沉就特別來氣,要不是自己中了她特制的斷腸散,怎在這忍受這婆娘的氣!罷了,此時只能拿出笑臉:“云煙姐姐誒,這是金蠶斷絲蠱毒,無人能解呀。”
“不可能,萬物相生相克,既有人研制出此毒,必有解救之法,我現(xiàn)在就把那下毒的滾蛋抓過來。”
姬云煙說完快步走出屋,在院內(nèi)卻一把被追至而來的墨幻沉抓住手腕,“姬云煙,落無雪的武功遠高于你,才勉強全身而退,先不說你一個人能不能打得過這些人,關(guān)鍵你知道他們在哪嗎?你這不是去送死嗎?你要是死了,我的斷腸散誰給我解...”墨幻沉越說越激昂越憤怒,恨不得把這一個月的怒氣全發(fā)了。
居然有人敢沖自己大呼小叫,姬云煙一個耳光扇過去,把墨幻沉打趴在地,再一轉(zhuǎn)頭,人卻不見了,墨幻沉恨恨地捶地一拳,趕緊追上去。
站在洛溪床旁的安若蘭,聽到墨幻沉說師叔中了金蠶斷絲蠱毒,早已定定地愣住,后背發(fā)涼指尖顫抖,說不出一句話。她當(dāng)然清楚這是什么蠱毒,當(dāng)年靜萱師叔就是中了此蠱毒,連師祖丹陽人都解不出的蠱毒,眼睜睜看著靜萱師叔受折磨而死。如今洛溪師叔也中了此蠱毒,難道自己也要眼睜睜看著這悲劇再次發(fā)生而無能為力嗎...
“咳咳咳...”一陣急促的輕咳打斷了安若蘭的回憶。
“師叔,你怎么樣?”安若蘭急忙坐在床邊,看著眼前師叔異常慘白的臉色,不禁紅了眼眶。
洛溪緩緩將手從被褥里伸出來,覆在安若蘭手上,勉強扯出一絲笑。見慣了師叔開眉展眼的笑,這蒼白無力的笑,讓安若蘭直接落下淚。
“你...你這孩子...哭什么...”洛溪欲伸出手去拭眼淚,卻被安若蘭握住手。
“師叔,其實你知道的,你中的是金蠶斷絲蠱毒,你我都知道這蠱毒有多厲害,怎的不讓我悲傷呢?”
看著面前安若蘭抽泣聲越來越大,洛溪無奈地撫了撫她的手背,“別...別哭了,這...讓...林書那...孩子知道了,還...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聽了洛溪玩笑般的話,倒讓安若蘭停止抽泣。不過師叔身體這么虛弱,還拿自己打趣,輕咳地笑出聲。
“好了,我...自己身體...我知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會...”洛溪看起來很是疲憊地閉上眼睛。剛才墨幻沉已經(jīng)施針,止住蠱毒發(fā)作,暫時不會有危險,可是安若蘭不放心便在旁守了一夜。
近日由于寒瑞國局勢生變,朝堂有少數(shù)大臣上奏攻打寒瑞國奪其城池。如今天下太平,一旦開戰(zhàn)將民不聊生,慕容瑤強硬地拒絕。最近北狄邊境時常騷動,影響邊境百姓正常聲息,也是一塊心病。
慕容瑤心煩之際摸到手腕上的手鏈,眸色忽地變得柔和,也不知道洛溪在忙什么,已經(jīng)一天一夜沒有見面,真的很想念她。慕容瑤抿嘴笑了笑,什么時候自己也像小女兒家那般了。
一旦有了思念想法,那種感覺就會滲入每根神經(jīng),每寸肌膚,酥酥的麻麻的。顧不得慕容康是否在京都某個角落偷窺著一切的危險,慕容瑤喚來侍女更衣,只帶了青衣紅衣出宮。
為了照顧洛溪,安若蘭暫時褪去了巡城的任務(wù)。今日一早就開始飛鴿傳書遺音谷于酒癡棋癡兩位師伯,讓他們幫忙尋得師祖丹陽人。
這一天一夜了,也不知道師叔那兩位朋友哪去了?看躺在床上的師叔虛弱樣子,著實心疼。
“吱”門推開進來一侍女,“夫人,長公主殿下來了,正在前堂?!?p> 殿下此時來莫非知道師叔中蠱毒了?不對,這是昨夜之事,殿下不可能會知道。今早師叔醒來特地吩咐自己,若是殿下前來萬不可告訴她中蠱毒事情。許是師叔與殿下私交甚好,就是單純過來看望吧。
安若蘭滿懷心事走到前堂,只見慕容瑤一身粉色衣袍外著白色狐裘披風(fēng)站于前堂,身邊的貼身侍衛(wèi)站在兩側(cè)。
“臣婦參見...”
話未說完,慕容瑤莞爾一笑上前,單手托住安若蘭作揖的雙拳,“這里不是皇宮,私下里林夫人不用這么見外。”
看來自己是沾了師叔的光呀。安若蘭站直身體,放松許多:“不知殿下前來所為何事?”
“前幾日是洛溪告訴本宮京都城內(nèi)的事情,這才及時止住病情,所以此次前來,本宮是特地感謝洛溪的。”
“殿下來的實在不巧,我?guī)熓逅龝簳r不在林府。”沒辦法,只能編一個瞎話了。
“不在林府,她可是有事出去了?若是這樣,本宮等她回來。”看著平時一臉漠情的殿下現(xiàn)在如小女兒家那般恬笑,著實讓安若蘭驚訝一番。殿下不是日理萬機嗎?甘愿在這里等師叔回來?她們二人的情誼果真不一般吶。
“殿下,昨夜仞煙閣送來一封書信,說是有緊急事情需要我?guī)熓逄幚恚宰蛞顾突刎馃熼w了。不如師叔什么時候回來,我再派人去宮里告訴殿下吧。”
聽了安若蘭的話,慕容瑤怔了怔。回仞煙閣了?按照洛溪性情,她不會對自己一聲不吭就走了,就算有緊急事情要回去幾天,也會派人去宮里通知自己的。
慕容瑤疑惑地打量安若蘭一番,安若蘭看到這銳利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著實心虛?!傲址蛉私袢赵趺床蝗パ渤橇??可是府中有大事?”自己可是聽林書說,自家夫人巡城比自己還精力十足的。
“這...這不是小女前些日子病了,所以這幾日便沒去?!敝缓迷俪冻鲆粋€謊,不過慕容瑤聽的倒覺得合情合理,這幾日京都城內(nèi)孩童生病的很多。
看來洛溪確實不在林府,若是在,知道自己來了,肯定會十分欣喜的。“那本宮就不便叨擾了?!?p> 見殿下轉(zhuǎn)身離去,安若蘭終于松口氣。誰知慕容瑤剛走到院內(nèi),迎面便看到那一身藍衣高綰發(fā)的女子,是姬云煙!慕容瑤不禁瞳孔放大??吹郊г茻熒砼缘募t衣妖媚的男子,更是驚訝,那不就是那夜刺客墨幻沉嗎?這兩個人怎么會在林府?
姬云煙看到正面走來的慕容瑤,有些好奇,這丫頭不是整日躲在皇宮不出來嗎?這一副風(fēng)輕云淡的模樣怕是不知道無雪出什么事情了吧?真是白瞎了無雪對她的情意!想到這里姬云煙眼神充滿怒火,雙手緊握。
感覺到身旁人的異樣,墨幻沉才正了正身體,原來是長公主!自己還刺殺過她呢??辞迥贸翗幼?,慕容瑤身邊的青衣紅衣做拔劍姿勢。
就這樣幾人在院內(nèi)一副拔劍弩張,一觸即發(fā)的樣子。安若蘭看局勢不妙,趕緊跑過來站在他們中間。
“殿下莫見怪,這兩位是我?guī)熓宓慕笥?,這位是千影閣閣主姬云煙,這位是江湖號稱‘毒命子’的墨幻沉?!?p> 慕容瑤瞇著眼睛看著這二人,眸色深邃。安若蘭又向她們二人介紹:“這位是當(dāng)今長公主殿下。”又移步他們身旁,小聲道:“你們趕緊參拜呀。”
姬云煙像是沒有聽到安若蘭提醒,直接走到慕容瑤跟前,卻被面前的青衣紅衣用劍擋住。姬云煙冷哼一聲,“哼,慕容瑤,真不知道你哪點比我好,真是枉費了無雪對你一片情意?!?p> 說完話直接瞥了慕容瑤一眼,轉(zhuǎn)身離去。“你什么意思?”
冷冷的聲音在背后想起。姬云煙尋了一夜也沒有找到那群西域人在哪里,正愁沒地方發(fā)火。直接狠狠地轉(zhuǎn)過身,雙目充滿怒火,指著慕容瑤大聲罵道:“昨夜無雪不顧生命危險與慕容康那群人搏殺時你在哪里?你是不是躲在皇宮里做你高高在上的長公主殿下!現(xiàn)在無雪中了毒,你還在這里一副風(fēng)輕云淡模樣!真不知道無雪為何會看上你這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
當(dāng)聽到‘不顧生命危險’和‘搏殺’這些詞時,慕容瑤腦子里嗡嗡直作亂,已經(jīng)聽不清姬云煙后邊說的什么了。
墨幻沉見姬云煙越罵越厲害,趕緊上前去捂她的嘴巴,誰料姬云煙一腳踢開他了。
慕容瑤臉色充滿痛苦,走上前抓住姬云煙手腕,嘴唇有些顫抖:“告訴...我,洛溪呢?”
姬云煙狠狠地甩開了她的手,差點讓慕容瑤摔個趔趄,幸好身后的青衣紅衣扶著。
“真是弱不禁風(fēng)?!奔г茻熡制沉怂麄円谎?,“無雪現(xiàn)在就在她房間里,還剩一口氣吊著。”
聽完姬云煙的話,慕容瑤險些暈倒。怎么會這樣?前日還好好的,還生龍活虎站在自己面前,還抱著自己說護自己周全。怎么會還剩一口氣吊著?自己不敢想象沒有她的日子。若是沒有洛溪在身旁,現(xiàn)在所擁有的看到的一切都是痛苦的,自己不愿意再裝著一顆冰冷的心孤單活在世上。
慕容瑤此刻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自己要去見洛溪,去否定這一切都是假的。洛溪還是洛溪,還是那個紅衣墨發(fā),明媚盎然的女子。
慕容瑤推開了青衣紅衣的手,不顧一切朝洛溪房間跑去,早已不知自己已淚如雨下。洛溪你一定好好的,你說過佑我長命百歲,護我周全。
看到殿下如此失態(tài)樣子,青衣紅衣趕緊追上去。站在一旁的安若蘭滿是對師叔的擔(dān)憂,還有一絲詫異。剛才姬云煙說師叔看上殿下?還有剛才殿下失魂落魄樣子?這...這很不像平常的姐妹情誼呀!